第4頁 文 / 李珞
「等等。」嚴夙辛終於從她的笑容裡回過神來。「現在你這種情況,沒有先調好身子,你知道會有計麼下場嗎?」
她被他微怒的口氣嚇注,吶吶的說;「我必須回家……」
「那棟破屋不適合你養病。」
「我不需要養病。嚴公子你應該知道任何藥物對我而言都沒有用了……」
「你留下來養病。」他強調。
「我不需要……」留下來只會讓她更貪戀他而已。
「不留下,就得付剛才你喝的藥錢。」他威脅的話一脫口,連他自己部嚇一跳。
月蘿的臉色一白,「錢……給我幾大的時間……」
「天山雪蓮與千年何首烏,你付得出來嗎?」
她呆掉了。「天山雪蓮與千年何首烏?!雪蓮六十年才開一次,一次只開一朵。千年何首烏必須花多少人力去抓它,你竟然用在我身上?」
嚴夙辛驚訝她的博知,不由得對她的身份起疑。他一直以為她只是個貧窮的少婦而且,但現在一想,她的病一看就是出自娘胎的絕症,一個貧困的男人怎麼會娶一個每天用藥來養的妻子呢?
「藥,本來就是用在病人身上的。」
「用在我身上太浪費了。」
「你也是病人啊。」如果告訴她藥裡頭還有許多百年難得一見的珍貴藥材,她不知道會有什麼表情?
他救人、治人從來沒有管過藥材罕見與否,但是她卻是他第一次投注這麼多珍貴藥材的病人。
月蘿低頭看見宮縛縛一臉茫然的聽著他們說話。
「你既然知道我是一個病人,那你也會知道那些藥材放在我身上是浪費了。」她歎了口氣說道。
「娘,為什麼浪費?」宮縛縛心慌的說。藥愈貴愈容易治好娘的病,不是嗎?
月蘿撫摸她的頭髮,笑道:「因為娘沒有什麼病啊。」
「有,」嚴夙辛從她的眼光裡看出她重視她的女兒。「你娘病得非常重,如來不留下來,她只有死路一條。」語畢,看見她氣憤的瞪他一眼,也因此,雙頰有了淡淡的血色,讓她久病而削廢的小臉注入一股生氣。
他裝作沒看見她的瞪視,沒聽見縛縛的抽氣聲和她對女兒的安撫聲,轉身走出門外。
他明白這種手段是卑鄙了一點,但為了留下她、為了保住她的性命,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讓她的女兒一塊加入擔心受怕的行列中。
***
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從醫屋走出來後,嚴夙辛深深歎息又懊惱著。
這幾日他幾乎夜夜睡在醫屋中,翻遍所有的醫書,細心讀著其他大夫所留下的紀錄,但始終沒有找到一帖可以根治她的病的良藥。
他不停的思考,與所有義診堂的大夫共商其病,但唯一得到的結論卻是,以他的醫術以及家產購藥,若能養她一輩子,她就會有存活的機會。
就算他養她一輩子,也沒有辦法根治她的病啊,以他目前的醫術最多只能以上好的藥材養好她的身體,維持病不發作。那是他的極限。
換句話說。她的一生都得要與藥物相伴。
就連他花了五年精心設計的百花池,恐怕對她也沒有多少作用,最多只能維持她身子骨呈良好的狀態而已。
以往人人稱他天才,到頭來他所知所學的還是太少了。
「這樣我將來要怎麼救『她』呢?」
「少爺要救誰?」嚴家莊的管家嚴叔忽然從樹叢後面跳出來,懷裡抱著一堆畫軸。
嚴夙辛沒打算回應嚴叔,退自往春院走去。
「少爺剛從醫屋出來?」嚴叔笑嘻嘻的問,「剛才我路過的則候看見縛縛小姐帶著她娘在庭院裡散步呢。」
嚴夙辛點頭,答著,「我讓縛縛有空帶著她娘出來走走,有助身體健康。」
「縛縛小姐真是人見人愛的可人兒。她爹啊,一定是長得很好看,才會生出這麼絕色的小女兒,如果縛縛小姐不是才十歲,我一定要讓少爺娶她!」嚴叔狡猾的把話題轉到娶妻生子。
「少爺啊,您也老大不小了,應該娶一個福泰的妻子延續香火,再這樣拖下去,我會對不起老爺的。」
「這又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嚴叔差點呼爹喊娘的哭訴著,「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就連老爺去世前也吩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雖然你人是長得壯,可是萬一在你這一代絕了香火,那我在九泉之下怎麼面對老爺啊?」他對八年前的事情也有耳聞,畢竟他正是帶著大隊人馬在江南尋找的人之一啊,只是這麼多年他真的不抱任何希望認為那個女人還活著。
不過,他真欣賞那個女人的大膽呢。
八年前,少爺太聰明以致目中無人,很多名門閨秀只敢偷偷迷戀地,只有那個女人敢付諸行動,難怪少爺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唉,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人也許都死了,可憐的少爺,難道真要守活寡?
「少爺,我看……」
「夠了。」嚴夙辛真是拿這個嚴家的活空沒轍。
嚴叔一聽兩眼發亮。「少爺的意思是願意看看這些畫軸,挑一個嚴夫人出來?」
「嚴叔,你可以下去了。」嚴夙辛站在春院門前,看見月蘿睡在涼亭裡。
嚴叔委屈的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看見了這個新來的病人。
難道少爺喜歡上寡婦?嚴叔狐疑的想。
少爺的品味還真奇怪,一下子喜歡不久於人世的女人,一下子喜歡上寡婦,難得他相貌是上品之選,品味竟然……讓人吃驚。
「嚴叔,你可以下去了。」
嚴夙辛又說了一次,嚴叔這才不情願的離開,但他打算一定要找機會把書軸拿給少爺看。
嚴夙辛站在原地一會兒,才小心翼翼不出聲響的走進涼亭。
她正睡倒在長椅上,雙頰被太陽曬得紅紅的,身上的衣服是他讓嚴叔打理的,不是非常華貴的衣服,但是能襯托出她不俗的氣質。
每天過午,他必定到春院來診斷她的病情,幾天下來借由短暫的相處,發現她確實並非一般農婦,她談吐不俗,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嫻雅的氣質。
難怪他曾聽縛縛說,她曾幫人洗衣,卻與其他洗衣婦格格不入,難以打入她們的圈子。
他曾私想,她的丈夫究竟是何方人士?竟留下她們孤苦無依,還讓她久病在世。
嚴夙辛注視她的長髮,她的長髮沒有像其他婦人一樣挽起來,可能是她沒有體力做這些,而縛縛也不懂吧。
長髮凌亂的披在她的面容上,他蹲下來,溫柔的撥開她的頭髮。
她的嘴唇泛白,氣色雖然沒有很好,但是比起她剛來的時候好太多了。
等到發現時,他的視線已經落在她的嘴,看著她的唇,他一時迷惑心智的失了魂,不自覺的憶起那個曾經屬於他一夜的女子,他恍惚起來,傾前吻住她的嘴唇。
甜美熟悉的感覺立刻湧上來。
他驚詫的發現這種觸感似曾相識,就像八年前的那一個晚上……
那一夜所發生的一切,至今仍烙在他的腦海裡,不曾褪去過。
月蘿淺眠,覺得嘴溫溫熱熱的。她張開眼睛,驀地瞪大眼。
嚴夙辛乘機扳開她的嘴唇,與她的丁香舌纏繞,吸吮其間蜜汁。
她的味道好熟悉,如果他再分辨不出來,就枉費他八年相思之情了。
月蘿嚇得掙扎起來,無奈她的力氣抵不過他的蠻力。他握住她的拳頭,盡情佔有她的唇,逐漸的,月蘿放棄掙扎,投進他引燃的情慾之中,開始回應他的熱吻。
嚴夙辛就像回到那一夜愈吻愈激烈,一直到聽見細碎的喘息聲,才張開激情的眼眸,注意到她的氣色很壞。
他連忙離開她的嘴,她則虛弱的倒進他的懷裡喘息著。
「我忘了你有病在身。」他半是內疚的懊惱著。她的身子不適合做激烈的運動,男歡女愛對她而言有點負擔。
月蘿的心跳得好快,差點要暈過去。
他不會認得她的,絕對不會!
那一個晚上她設計得很周全,他絕對沒有看見她的臉。
一想到那個晚上,剛才他在她身上點燃的火焰又燃燒起來,虛弱的身子差點要回應他。
那個晚上,他索求無度,讓她累壞了,在天亮時差點爬不起來,但那個回憶卻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
「好點了嗎?」他溫柔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
月蘿立刻提醒自己,他們之間沒有緣份了,他又不記得她,現在她最應該做的就是撇清關係,於是她立刻抽身離開他溫柔的懷抱,給他一巴掌。
「你無恥!」
嚴夙辛呆了下,他一點也不痛的笑著,「嫂子,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他看著她酡紅的雙頰,心情突然輕鬆起來。
是『她』吧!
她應該是『她』吧!
從一開始,他的身體就誠實的有反應,本來他還以為自己太久不沾女色,所以無法控制,但他認得出吻她的感覺,那一個夜晚每一個觸摸他都沒有忘,一來是太深刻,二來這是唯一可以認出她的方法,所以他從來沒有忘過,也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