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黎倩
尉佑抬起雙手平撫眾人沸騰的情緒,帶著淺笑。"這件事我一直都在努力中,請各位不用擔心。"話一出,眾人爆笑出聲。
花羽君羞澀地低下了頭。
"但,我要宣佈的這件事,同樣會社各位歡喜,更重要的是,它能夠讓我們在未來一年衣食無缺。"尉佑刻意停頓了會兒,宏亮高昂的聲音傳遍開闊的庭園。"今天下午,龍傳會順利標到京都工程,各位,讓我們一起舉杯慶祝吧!"
滿堂的歡呼聲中,只有花羽君呆楞地坐著。龍傳會標到了工程?可是,她不是將資料給父親了嗎?以父親的性格,絕對不會丟了這塊肥肉。
"夫人,怎麼,不高興嗎?"丈夫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在紅燈籠的映照下,他的眼睛反射出奇異的紅光。
花羽君連忙搖著頭。"沒有,當然沒有,我高興都來不及了。"
"是嗎?即使你父親吃了敗仗?"他的聲音低沉得嚇人。
她詫異地看他。"你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花流會也有競標?"花羽君的心跳驟然加快。
"不只如此,我還知道他打算以低於龍傳會的價格得標。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他冷酷地直視她發白的臉。這一刻對他來說,簡直是在凌遲他的心。他知道唯有當面拆穿她的面具,他才能將她從心裡徹底拔除。
"天啊!原來你都知道"花羽君伸手掩住張大的嘴,她快速地將整件事回億一遍。"這麼說那份資料……"
"你猜對了。那是一個引誘你上勾的餌,不幸的是,你飢不擇食地吞下去了。"尉佑無情地攻擊她。
他的話擊碎了花羽君的心,她緊閉雙眼,唇色發白。"你怎麼能……這樣利用我?"
"我利用你?"尉佑尖銳狂傲地大笑。"夫人,你如果不背叛我,又怎麼會被利用呢?」
她的眼裡滿溢傷痛。她毅然決然地拋棄二十多年的血緣,與父親對立,只為了救他和寶寶,而他卻無情地利用她就像她父親一樣。
"你為什麼要在婚禮時陷害我?又在之後背叛我?為什麼?」他嚴厲地質問。
花羽君含冤莫白,一時不知道要如何為自己辯解。
尉佑卻轉過頭去,不再給她機會。"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你的未來在四大天王手上,他們會依幫規處理。"
幫規?從小在幫派長大的她,多少看過被處分的案例非死即傷。她呢?她一個花流會的人,會遭到什麼樣的處置呢?
"告訴我,我的懲罰是什麼?告訴我,當著我的面告訴我。"花羽君低聲嘶吼著。丈夫對她的不信任還有誤解,比父親帶給她的傷害還要強上一百倍。
尉佑沉默不語,閉上眼睛,緊捉住酒杯的手因用力而關節泛白。突然間,酒杯應聲碎裂。花羽君見他滿手鮮血,趕緊掏出手帕,側過身為他包紮。他並未抗拒,她身上的玫瑰香隨著晚風飄過來,他靜靜地最後一次——汲取她的味道。
"你是愛我的,是嗎?"花羽君看著他裂開的虎口,低聲他說。
尉佑微抵頭,憐惜地看她臉頰上的淚痕。"我曾經試著要救你,我真的嘗試過。只是——你不只沒有辦法洗清罪嫌,還繼續為你父親搜集資料。"
"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都不是我自願的,雖然我是他的女兒,但他還是可能威脅我。"花羽君急切地抬頭望他。
"威脅你?他拿什麼威脅你?你已經嫁過來,是龍傳會的人了,如果必要,他連你的面都見不到,他能怎麼威脅你?」
"你不瞭解的,我父親的手段凶狠,再安全的防衛也無法擋住他,更何況現在情況不一樣,我們——」
花羽君還來不及將懷孕一事說出口,卻被闖進來的雜亂聲打斷。
數百名花流會子弟兵手持武器,重重包圍會場,花會長從人群通道中走出。
花流會的排場,一點都沒有嚇到尉佑,他們早就料到花流會會選在今天晚上反撲,已經從各地調回好手,一直無聲地躲在暗處。現在,應該已經就戰鬥位置,等他的一聲令下,就從背後反制他們。
花會長走到庭院中央,距離十步遠地面對尉佑。
"花會長,有什麼事嗎?半夜裡帶刀帶槍地造訪龍傳會,很容易出亂子的。"尉佑仍然優閒地定坐著。
"哼!好小子,真有你的。我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和你同床不過三、兩天,連老爸都敢陷害。這次,我認栽了。"
花羽君看見雙方緊張對峙的情勢,知道父親一定是有備而來,不殺個片甲不留是不會回去的;連忙阻止父親道:"爸,事情不是這樣的,那是誤會。"
"誤會?哈?"花會長仰頭狂笑,尖銳刺耳的笑聲令人毛骨慷然。"好幾億元的工程眼睜睜地從我手上溜走,這叫做誤會?"
尉佑站起身,鎮定他說:"你如果能正大光明地競爭,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要怪你女兒,倒不如怪你自己太貪心。"
這句話更激怒了花會長,他快速朝前走了幾步,氣氛更繃緊了。花流會的子弟兵,見狀都將武器備好,準備跟著會長大開殺戒。
花羽君臉色發白,歇斯底里地喊著:"爸,求你,不要——"
花會長輕蔑地瞄她一眼,眼睛又盯緊尉佑。"求我?你還有臉說這種話?我應該在二十年前就活活餓死你,也不會落得現在的下場,今天,我就親手解決你,還有你肚子裡的孽種。"
尉佑聞言回頭看她,眼裡滿是驚愕。花會長陰險地接著說:"但,我要你親密的愛人先走,以洩我心頭之恨。"
說完,他從懷中掏出手槍,指著尉佑。仿沸結婚典禮的那一幕重演,花羽君再次成為唯一能救他的人。她完全來不及思考,憑著直覺快速地朝父親出刀,接著,傾盡全力撲身而上,擋在尉佑的面前。
槍響後,會場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龍傳會和花流會的人全都楞住了,根本來不及反應。花羽君知道丈夫躲過了子彈,卻又擔心著父親是否被她的小刀所傷,連忙掙扎爬起,往父親的方向看去。只見父親摀住胸口,血從指縫中流出,雙眼睜大,嘴巴微張,一隻手微微顫抖地指著她。
"你……你……竟然……"話未說完,身體漸傾,臉上頓失血色,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花羽君聲嘶力竭地哭喊:"不,不,不要——"她想爬過去父親身旁,但突然覺得下腹傳來一陣劇痛,下一秒就昏倒在尉佑的懷裡。
他緊緊抱住她,下令保鏢叫救護車。他的心中滿是懊惱與悔恨,責怪自己當初應該給她一個機會,不應該斷然地做出錯誤的判斷,現在,他只希望她可以順利地熬過這一關。
花流會的子弟見到首領已經倒下,群龍無首,眼神互相交換,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霍叔走到庭園中央,大聲地對他們喊話:"花流會的子弟聽好,回頭看看背後,你們早就被包圍了,沒有人能夠逃得出去。"
花流會的人響起一陣耳語,夾帶著驚愕的叫聲,他們已經看見後面一群黑鴉鴉的武土,人數是他們的兩倍。
"今天晚上,是花會長前來挑釁,龍傳會並不想大開殺戒。現在,你們的頭頭已經死了,沒有必要再為無謂的爭端犧牲寶貴的生命。給你們一個機會,放下手中的武器,不想投靠龍傳會的可以自由離開,想投靠龍傳會的,就留下來,我們張開雙臂歡迎你們。"
花流會的子弟沒人敢動,深怕丟武器之後,龍傳會會立刻一舉殺了他們。此刻,氣氛緊繃,有些急躁的人已經蠢蠢欲動,想殺出重圍。
尉佑看出情勢緊張,只要任何人開了愚蠢的一搶,一場血戰就會開啟。他抬起頭,大聲他說:"龍傳會在江湖上的地位眾所皆知,我以會長的身份保證,剛剛的承諾絕對算數。"
一陣竊竊私語後,有人丟了武器,走到霍叔面前。"我加入。"
霍叔拍拍他的肩膀。漸漸地,愈來愈多人都攏了上去。繳械後,有些人黯然離去,有些人轉而投效龍傳會。如尉佑說的,沒有人受到傷害。在救護車漸近的警鳴聲中,這場風暴就此解除。
花羽君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即使在昏睡中,她的眉頭仍時而皺緊,顯然是被睡夢困擾著。
尉佑坐在病床邊,雙手緊握著她的手,悔恨侵蝕著他的心。她會原諒他嗎?不,她不會的。他害她在一夕之間失去了他們的寶寶,又遭受喪父之痛,她怎麼會原諒他?他看著她美麗的臉龐,心想,幸福曾經就在他的手中,他卻毫不知足,如今
"她會好的。"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尉佑緩緩地轉過頭。
尉佐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臉頰瘦削了一點,但從發亮的眼神,看得出他已恢復了不少。尉佑趕緊站起來,一個箭步衝過去雙手環抱著他,大力拍打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