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黎倩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會沒事。"他將哥哥推開,從他的頭查驗到腳,確定哥哥恢復了往日的體力,又再度抱緊他。"什麼時候的事?真是的,為什麼醒了也不告訴我?"他微微地責備著。
"你一直很忙。"尉佐彷彿照鏡子一般地看著久未見面的弟弟。
"四大天王知道?"
"嗯。"尉佐頷首。"由於你代理的成效不錯,他們決定等我體力完全恢復之後,再通知你,以免干擾到你。」
"干擾我?我看是怕我跑掉吧!要是早知道你已經痊癒,我會搭第一班飛機回台灣。也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他惆悵地回頭望著花羽君。
尉佐瞭解他的意思,"對不起,害你無端地遭受這些折磨。"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很多事情是不能控制的。如果要說抱歉,我欠你的更多。"尉佑意味深長他說,為他愛上哥哥的妻子而道歉。這一切都不是他們事先能夠預料的。
尉佐點點頭,也朝花羽君的方向看去。這一昏迷恍如天人永隔,現在他已經不是以即將成為丈夫的眼光看待她,而是視她為弟媳。"你有什麼打算?"
"今天就回台灣,龍傳會物歸原主。"
"不留下來當寨主?乾脆我們就此換身份,我去台灣教書,過過高尚的日子。"
"別開玩笑了,這幾個月的生活已經是我能忍受的極限了。你受不了無聊的日子,就像我永遠沒辦法適應幫派的打打殺殺一樣。"
"龍傳會會變的,很快就乾淨了,留下來,讓我們一起幫它改頭換面。"尉佐熱情期待地看著弟弟。
尉佑搖搖頭,堅定地拒絕。"不要把我綁在這裡,我會不快樂的。"
"那她呢?"尉佐輕聲地問。尉佑的任何決定與要求,他絕對會成全。
尉佑摸著她的臉,深沉他說:"我要做個不負責任的混蛋,把她留給你,一切就當過去了。"
"這對她不公平,她會恨你的……
"她已經恨我了,不是嗎?"尉佑哀傷他說。"答應我,好好照顧她。不要看她外表冷漠,以為她是個無情的女人,其實她是個心地很好、很善良的女孩子。"
尉佐將弟弟的神情看在眼裡,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讓他改變心意。"放心,我會好好對她。"
得到哥哥的承諾之後,尉佑低下頭親吻花羽君的額頭,輕輕說聲"再見"。站起身,與哥哥擁抱了下,朝門口走去。
"你愛她。"尉佐忽然在他身後大聲喊道。
尉佑只是稍停了腳步,隨後便迅速離開了病房。
第十章
花羽君從昏睡中醒來,看見丈夫站在窗前,窗外是柔和絢爛的晚霞景致,他雙手背在後面,臉背對著她。
她揉揉乾澀的眼睛,打了一個呵欠,濕潤了眼眸。陸續回想起發生過的事:短短的一夜,她經歷丈夫的誤解、父親的反擊、幫派的打鬥……天啊!她誤傷了父親嗎?
她將眼睛走焦在丈夫的背影,即使他們經歷過這麼多的波折,她還是非常肯定自己依然愛著他。
也許是站久了,他突然換了個姿勢,將手放置在窗台上。一股陌生的感覺席捲花羽君,她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只覺得怪怪的。她安靜地凝視他許久,終於,他轉過頭來,看見她醒了,往病床走了幾步,微笑著。
花羽君並未報以笑容,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她說話了:"你是誰?我丈夫呢?"她的嗓音乾澀而沙啞。
尉佐微微抬起眉毛,難掩眼中的訝異。從小到大,連父母親也沒有辦法明確分辨他們兩個,現在他都還沒開口,她就知道了?
"你長得和他很像,但你不是他,他在哪裡,你又為什麼在這裡?他發生什麼事了嗎?"花羽君掙扎地坐起身,問話愈來愈大聲,丈夫遇害的可能性令她心焦。那晚她昏眩過去之後,後來發生的事她根本都不知道。
尉佐突然覺得好笑,他和尉佑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出來的,她居然說他只是長得像,甚至當著他的面說他不是尉佐。"我是尉佐。"他只能就簡單的事實先回答。
花羽君呆楞了一下。"不錯,連聲音都相似,但絕對不是我丈夫,告訴我他在哪裡?」
這可真是個大問題,因為,他根本無法定義"丈夫"這兩個字。和她結婚的是他設錯,名分上他確是她的丈夫。但真正和她過夫妻生活的卻是尉佑,讓她感受到情愛的也是尉佑,他該怎麼解釋這一團混亂呢?
"他很好。"尉佐含糊地回答,他想她指的應該是尉佑。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你是誰?"花羽君虛弱地躺回床上,似乎已經心力交悴。
尉佐走近,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羽君,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我真的是你的丈夫——尉佐,和你結婚的人是我。"
花羽君拚命地搖頭,尉佐輕輕噓了幾聲,安撫她的情緒。"記得我在結婚時受到槍傷,昏迷了一陣子嗎?當我還沒醒過來時,長老們找到我的孿生弟弟先來替代我,所以,那一陣子和你相處的人是他不是我;我才是尉佐。"
花羽君面色刷白,這件事對她來說衝擊太大了。"他是——?"
"他的名字是尉佑。"
"你騙我,江湖上沒有人知道你有孿生弟弟!"花羽君不能相信這個事實。
"我有。但他在十八歲那年選擇離開龍傳會,我們對外宣稱他在一場血並中喪生,事實上,他是遠赴英國讀書,從此脫離幫派,只有霍叔和我知道他在哪裡。"
整件事漸漸合理了,羽君想起丈夫剛回到家時,她曾經覺得他不太一樣:像是吃飯的口味、溫馨的笑容、開朗的笑聲……尉佑?他的名字是尉佑?
"他呢,他現在在哪裡?"看見尉佐好笑的表情,她頓覺有些尷尬,名義上,她仍是他的妻子,而她卻關心別的男人。"我指的是尉佑……"
"我知道。"尉佐瞭解地點點頭。"他昨天回台灣去了。他在台灣教書,不喜歡參與幫派的事。"
"回去了?他不可以回去!"花羽君激動起來。"他怎麼能夠拋棄還沒出生的寶寶呢?"
尉佐悲傷地看著她,更握緊她的手,花羽君看見他的反應,彷彿在瞬間明白?他悲傷的眼神傳遞出的訊息,眼淚決堤而下。"不……不……不要,告訴我,不是這樣的……"她語不成聲地哭喊。
尉佐堅定地告訴她。"羽君,對不起,你被送進醫院時大量出血,所以,沒辦法保住胎兒。"
花羽君流著眼淚,一隻手摸著平坦的腹部。"那……我父親呢?"
"死了,但不是你動的刀,而是我們早就安排好的槍手。當他舉槍要殺尉佑時,槍手就開槍了,你的刀只有擦過他的手臂。"
花羽君承受了一連串的打擊,也許是受創過大,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走的時候,有說什麼嗎?"她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他要我好好照顧你。"
"就這樣?"花羽君的聲音透露著哀怨。
沉默似乎是尉佐所能給的唯一的解釋,他能告訴她尉佑在離開時難掩的悲傷還有痛楚嗎?他不能。他和花羽君還有未來的問題要理清。"羽君,我們兄弟倆雖然出生只差幾秒,但無論是外表、聲音,幾乎是一模一樣。在心底,我早已將他當作我自己,過去這幾個月,就是他代我活著,所以"
"很像,但還是不一樣。"她打斷了他的話,她知道他想表述什麼,但她不認為自己可以繼續安然地和他生活下去,假裝尉佐就是尉佑。即便她的理智願意,她的感情也不容許。
"哪裡不一樣?我還沒問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快看出我不是尉佑?」尉佐沉靜地問她。
"因為,看到你的時候,我的心跳——沒有加速。"她帶著歉意地注視著他,說起來,移情別戀的人應該是她。
"沒關係,不用覺得抱歉。尉佑是個非常幸運的人。"尉佐寬容地笑著,緊握她的手,她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楚了,他會尊重她的選擇。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任何事情。只要我做得到。"
"讓花羽君消失在世界上。"
他思索了半晌。"你確定嗎?這是一條回不了頭的路。"
花羽君用堅定的眼神讓他瞭解她的決心。
尉佐歎口氣,瞭然地點頭答應。
花羽君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反手握住他。"謝謝你。總有一天,你也會遇到讓你動心的女孩。"
尉佐苦笑著。"希望如此。"
當天晚上,龍傳會少夫人病逝的消息傳遍江湖。兩天後,龍傳會為花羽君舉辦公祭,數千名道上人士前往弔唁。
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
過了漫長的暑假,新學期開始,學生又紛紛湧入校園內,年輕的歡笑聲塞滿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