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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文 / 羅琳·海契

    他但願自己沒有釀成錯誤才好,點了點頭。

    巧琪的笑容頓使滿室生輝。「今天我和幾名僕人見了面。賀太太幫了我極大的忙。我知道她會把需要知道的一切交給我。她告訴我她有多喜歡茉莉,雖然她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她眉宇間橫過一陣困惑。「我剛剛明白一件事。今天我遇見的所有僕人,在這裡工作都不超過兩個月。」

    「我想你的父母親大概把老僕人都帶到倫敦去了。」公爵說道,將酒杯湊近唇邊。

    巧琪眉頭皺得更深,她的視線移至白桌布上某處。「這樣也好。或許他們不會……不會知道太多我的事情。」

    「他們需要知道些什麼?巧琪。」伯倫問道,微微向前傾身。「除了你體貼、仁慈,而且溫柔以外?」

    又圓又亮的雙眸轉向他,她的笑容慢慢又回來,這次只為他一人。「我明天就開始。」她如此表示。

    次日早晨,巧琪坐在廚房旁邊的小辦公室裡,研究賀太太鉅細靡遺的家計簿,這時鮑曼出現在門口。

    「費夫人,有客人來訪。」

    「是誰?鮑曼。」她問道,抬起頭一下,隨即又埋頭研讀。

    「貝福夫人和羅斯利爵爺,夫人。」

    她忍不住叫了聲苦。她低頭看看自己起床後所穿的樸素衣裙。

    「我已經請他們到沙龍去坐了。」

    「謝謝你,鮑曼。我馬上過去。」如果她動作快些,也許可以回房去換件高雅的衣裳。

    「伯倫爵爺已經去見客了。」

    她做了個苦臉。她必須在立刻前往沙龍和讓伯倫跟媚蘭多獨處些時候之間做一抉擇,兩者皆不稱她的心意。不過,讓那女人和伯倫獨處的時間超過可避免的限度,似乎尤為糟糕。

    她歎了口氣,站起身。她緊張兮兮地摸摸頸後的髮髻,又用手順順裙上想像中的皺褶。隨後便挺起肩膀,走出辦公室。

    沙龍位於宅邸東側,是一個寬敞且空氣流通的房間。其中一整面牆是開向前廊的玻璃門窗。天氣好的時候,室內充滿陽光,不過今天門口是一片灰霧,所以沙龍也顯得陰陰冷冷的。三個壁爐裡都生了火,但是卻照亮不了巧琪的心清。

    巧琪站在門口,視線立刻落到媚蘭身上。侯爵夫人身穿一襲有古銅色後擺的棕色法國時裝,顯得比平常更動人,赭色卷髮上戴著一頂樣式俏皮的小帽。她一手端著細瓷茶杯,身體靠向伯倫,顯然全神貫注地在聽他說的每一個字。

    巧琪低頭看看自己式樣簡單的裙子,暗暗咒罵自己為何不先上樓更衣。短短的幾分鐘又不可能造成什麼大影響。或許現在還來得及,沒有人看到她,她只要……

    「巧琪!」

    羅斯利看到她了。

    她被逮到了,只好露出歡迎的笑容,走進房間。「嗨,羅斯利,貝福夫人。你們來看我們真是太好了,這種壞天氣沒想到還有客人來。」

    「我知道,這麼一大早就登門拜訪是非常不合潮流的。」羅斯利說著挽起巧琪的手臂,護送她至一旁坐下。「我們昨晚才抵達玫瑰莊。原本是可以過些時候再來,不過我們實在太擔心你了,我們知道你對茉莉的感情。那時你們匆匆忙忙就離開了倫敦,我們還來不及表示哀悼之意。」

    媚蘭瞄了一眼巧琪的打扮,隨即又轉向伯倫。「對自己的保姆有這麼深的感情,倒是滿少見的事。」

    「茉莉對我而言不只是個僕人而已,」巧琪僵硬地說道。「她也是我的朋友。」

    「是啊,當然了。」媚蘭臉上掛著降格相從的微笑。

    羅斯利在巧琪對面坐下。「你的氣色不錯,巧琪。」

    「我覺得好多了,謝謝你。」她望向伯倫,發覺他正朝自己皺眉。他是以她的外表為恥嗎?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他是否寧願她別到沙龍裡,好讓他和媚蘭有多點時間相處?

    「你現在有何打算,伯倫?」羅斯利問道。「是不是要在霍克林停留一陣子?」

    「是的。我想會待到過完冬天。」

    「好極了,那我們可以常見面。」

    媚蘭把茶杯放在雙人椅旁的小几上。「我倒希望你們再回橡木園去住。」她的杏眼帶著明顯的愛慕轉向伯倫。

    巧琪覺得自己像是個攪局的人。她的臉熱了起來,她的兩手發汗,急忙把它們插進裙子口袋裡。要不是這時洛斯走進了沙龍,她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公爵朝他們一夥人走過來,他伸出手。「羅斯利,我的孩子,這種壞天氣,你怎麼會跑來?」

    「媚蘭明天就要回貝福府邸……」他意味深長地朝他姊姊瞥了一眼。「她堅持要先來看看伯倫和巧琪才走,我們都對倫敦發生的意外感到遺憾。」

    洛斯起皺的手輕輕落在巧琪肩頭。「那是個可怕的悲劇。多年來茉莉一直是這個家族中的一員,雖然我沒有機會多認識她,但我們都會懷念她的。」

    巧琪覺得喉間起了個硬塊,她嚥下熱淚。她不要在康媚蘭面前哭。

    「那麼你呢?羅斯利。你要在玫瑰莊住下嗎?」

    「是的,閣下。目前我沒有理由趕回倫敦。」

    「好,」公爵繼續說道。「那你可以來參加我們計劃中的宴會了。自從回英國以後,我們很少和別人來往。該是我和老朋友重修舊誼,並且交交新朋友的時候了。」他歎了口氣,目光在室內環繞了一圈。「在這老房子裡熱鬧一下也不錯。」

    媚蘭望向公爵時,眼中燃起了新的光芒。「是什麼樣的宴會啊,閣下?」

    「我想,」他邊回答邊坐下。「先舉辦一場獵狐,第二天再開舞會,應該很有趣。我記得年輕的時候——在我到美國以前——我們的宴會在家裡一開就是好幾天。」他歎了口氣。「當然,那時候我年輕多了。」

    「怎麼,閣下,您一點也不顯老呀!」

    洛斯的回答是笑著搖搖頭。

    巧琪越聽越害怕。如果能夠避免的話,她絕不會把邀請康媚蘭列入計劃之中。可是現在她還能怎麼辦?公爵已經邀請了羅斯利,她不請他姊姊就未免太失禮,而且她現在就得開口邀請。她張口欲言,但是沒有機會。

    媚蘭已再度轉向伯倫。「我真希望能來參加你們的宴會,不過貝福府邸有急事要我回去處理。我想總管其實也能應付得來,不過……」她聳聳肩。「你也瞭解我肩上的負擔有多重。身為一個女人,要負那麼多責任實在很困難。但是我必須為我的兒子德加掌理一切,直到他成年。」

    巧琪忍不住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你不能來,我們真是非常遺憾,貝福夫人。」從她開朗的語調聽來,絕不會有人相信她有一丁點遺憾。她望著伯倫。「外子和我會惦記著你的。」

    這又是一派胡言,至少在她而言是如此。那麼伯倫呢?是她看錯了,還是他深棕的眼眸中真的暗含一絲笑意?她回頭看媚蘭。那寡婦抿著嘴,瞇起了眼睛。可是巧琪不在乎,畢竟這女人不可能永遠賴著不走。巧琪只須在合禮的限度內再忍耐一會兒就成了。

    洛斯清清喉嚨。「是啊,我們都會的。」他把頭轉向羅斯利。「今天你們倆何不留下來用餐呢?」

    巧琪雖然喜愛老人,還是忍不住想當場踢他一腳。

    「我們自然樂意之至,」媚蘭即刻回答。「不是嗎?羅斯利。」

    在伯倫看來,康媚蘭是個徹頭徹尾的煩人精。她那種蕩婦般的性感和明目張膽的調情只會令他不快,而他發現羅斯利對巧琪的著迷更加令人心煩。

    午餐的時候,伯倫觀察到羅斯利的視線極少離開巧琪,她只要一對他說話,他便立刻春風滿面。他跟她說話時,又總是壓低聲音。老實說,羅斯利的表現並未逾矩,可是……等他們姊弟倆告辭時,伯倫真是鬆了一口氣。

    媚蘭在前廊套上鮑曼拿過來的披風。「今天下午過得真愉快,閣下。」她柔聲說道。「您一定要到貝福來看我,讓我有機會盡盡地主之誼。」

    「今天我也很高興,親愛的。有機會我會去拜訪你的。」

    媚蘭看看旁邊,說道:「鮑曼,你好像忘了把我的手提袋從更衣室拿出來。」

    「很抱歉,夫人。我馬上去拿。」

    總管才剛走開,媚蘭便挑起眉毛。「我真糊塗。我想是我自己把手提袋忘在沙龍裡了。我去去就來,羅斯利。」她急忙朝沙龍走去,襯裙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羅斯利抬起眉毛,朝伯倫瞥了一眼。「媚蘭很少自己去拿東西的。」

    他話聲甫落,眾人便聽見媚蘭的叫聲。

    「老天爺!」洛斯訝然低語。

    三名男士急急趕向沙龍,巧琪殿後。他們發現媚蘭躺在地板中央。

    「媚蘭,怎麼了?」羅斯利問道,在她身旁蹲下。

    「我……我跌倒了。地上不知道有什麼滑滑的東西。」她呻吟道。「我恐怕傷了腳踝,」她抬眼望著伯倫。「我想我沒辦法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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