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文 / 蘿拉·派克
湯學比未假思索便衝口而出地說道,「你和琴娜相識才幾天,不可能如此迅速便愛上她,凱覷她尋份財富的人其關是你自己!」
「姓湯的,嘴巴放乾淨點,我一心只想鼓勵她把財產還給凌家,請注意,我之所以『鼓勵』二字,是因為我不像你,我不會巴望她在這件事情上需要我為她指點迷津。」
面對侯爵如此咄咄逼人的氣勢,湯學比在老羞成怒之上,變得口不擇言,「侯爵,希望你會喜歡這樁婚事,不過,我懷疑國會裡的成員會用什麼樣的眼光來看您的夫人,更懷疑會有幾位名貴婦願意張開雙臂接納她,只怕無論她到哪裡,都只會招來輕蔑和嘲諷。」
麥斯盡量克制自己的脾氣,「姓湯的,別人會採取何種態度用不著你操心。只希望你不要火上加油就好。我會有適當的時機宣佈訂婚的消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最好開始為維護她的名聲多作努力,更精確的說法是——我回到倫敦的時候,希望能聽到你出面為自己的外甥女辯護的消息。」
「老夫人那邊怎麼辦?」
「她當然不會樂意見到琴娜再婚,但是,既然琴娜再婚的對象是一位侯爵,我不認為老夫人的怒氣能發生多少作用。」
「侯爵,我可不會如此樂觀。琴娜並非出身貴族,娶這樣的一名女子為妻,只怕會有損你的社會地位,甚至可能危及你的政治生涯。」
「湯先生,你的轉變也未免太快了吧!不過是幾分鐘前,你還氣勢洶洶地要我交出令外甥女,好似我會對她造成威協一般;現在,你卻要我離她遠一點,以免被她害得身敗名裂。」說到這裡,麥斯站起身,有如一尊高塔般聳立在湯學比面前。「姓湯的,快滾出去,否則別怪我賞你一頓拳頭,那才是你真正應得的!」
☆☆☆
琴娜散步歸來,發現有一匹駿馬站立在木屋前的小道上;她一心以為是伊凡良康侯爵來訪,連忙加快腳步向前疾走。方才在散步的時候,她想了許多事情,當然都與麥斯有關。當年他還只是個孩子,為著救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而今回頭望去琴娜已能諒解他當年的行為,因此面帶微笑地衝進木屋裡。
「哇,安斯白瑞伯爵夫人,你總算回來了!」
大屋中央,站著一位英俊、高貴,但卻陰森的男士,他便是布柏西——剛出爐的安斯白瑞伯爵。他張開雙臂朝她走來,「夫人——琴娜,真高興再見到你!我還以為自己找錯方向了呢!」
「你怎麼找到我的?」
「當然是令舅告訴我的嘛!」他輕輕抓住琴娜的手臂,「你看起來氣色真好!你不知道,自從你不告而別之後,我的日子有多難過。你為何那麼做呢?噢,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總算找到了你!」
他彎下腰彷彿想吻她,琴娜連忙閃開,他的唇因而只碰到她的臉頰。
「布伯爵,請放開我。」琴娜冷冷地說道。
他眼中怒意一閃即逝。「喔,我太性急了。」他稍稍伸展手指,但並未放開琴娜。「只因為我過去幾天裡,滿腦子想的全是你。」
琴娜將他的雙手甩開,「伯爵,有過上一次的見面,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看見我。」
他露出迷人的笑容,「我承認自己當時的表現有欠允當,不過,你也有不是之處。」見她毫無反應,他於是繼續說道,「我都是被姑媽逼的;你天生慈悲心腸,應該能夠諒解並且原諒我吧?」
「你為著執行老夫人交代給你的『任務』,不惜以惡毒的謊言來破壞他人的名聲,我一點也不諒解。更何況,你揚言要告訴每一個人,說我是你的情婦,現在還指望我原諒你?」
「我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我希望那是真的!」
他再度伸出手來,琴娜向旁邊跨開幾步,並厲聲說道,「別碰我!」
他將手垂下。「過去的事就別再計較了嘛!眼前,我們應該彼此坦誠相待。」他再度微微一笑,「你那天上在格林威治下船時,是我陪同哈利前去接你,當時,你尚未見過自己的夫婿。一下船,你的目光便停留在我身上,心裡希望我便是你的丈夫!別想否認,因為我早將一切看在眼裡!」
琴娜無法反駁,只因為這確是實情。
布柏西見她沒有說話,因而繼續說道:「我明白你的感受。雖然你是我的表嫂,但是從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便想著要得到你。夫人,你、我有著同樣的感覺,你又如何以此責備我呢?」
「我承認自己犯了一個錯誤。」琴娜向後退幾步,「你很快便露出真面目,因為你只不過是一個善於說謊的騙子而已。」
「只怪我脾氣太壞。」他聳聳肩,「我嫉妒表哥,他不知道自己擁有的是什麼寶貝,更不懂得珍惜。而你呢?自從你以充滿愛的神情看我一眼之後,我便日日夜夜都念著你。
「我承認曾經對不夠溫柔,那是因為你想假裝你、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如果我——」
「你有!」他打斷琴娜的話,「你先是勾引我,後來卻又棄我而去,好像我配不上你似的。是不是因為我沒有爵位?我現在有了,而且依舊和第一天見面時一樣地迷戀你那對綠色的大眼睛。」布柏西迅速地伸手抓住她,並將她拉過來貼在自己胸前。
琴娜沒有掙扎,因為不希望讓布柏西以為她怕他。「放開我!」她以嚴厲的口吻說道。
「不!除非你聽我的話,否則我絕不鬆手!」他將琴娜抱得更緊,兩人的臉差一點便貼在一起。「琴娜,你究竟要我怎麼樣?扮演古代的武士,跪倒在你的腳邊?是不是要我證明自己對你有感情?」他似乎還想再說法什麼,但卻又極其痛苦地大叫一聲。「不!」
布柏西突然放開她,同時搖搖頭,彷彿想藉此拋開某些不愉快的念頭。「我們不能談那件事。」
「哪件事?」
他以手指按摩著太陽穴,「我來此不是為著談論那件事。但是,我們似乎非談不可。這麼說吧!我愛你,如果有必要,我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你!」
「保護我?」琴娜滿腹狐疑地問道:「保護我什麼?」
「難道我們非把醜陋的實情說出來不可?」他快速地來到琴娜面前,並伸手輕觸她的臉頰,「我為你,以及你漂亮的頸脖擔心不已。」他的手向下滑、環住她的頸子。「我不希望這麼細緻的肌膚被吊索所破壞!」說到這裡,他鬆手放開琴娜的脖子。
琴娜倒退一點,出於本能地以手護住自己的頸部。「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做錯事,更沒有犯下任何罪行。」
「琴娜,我知道!」他忽然壓低聲音,「我知道你謀殺親夫!」
琴娜只覺得有如青天霹靂,「謀殺親夫?」她喃喃重複道,「誰說凌伯爵是被謀殺的?」
他輕咬下唇,「你就別再追問了。我得知道這項實情已有數個星期,但卻一直忍著沒說出來。」
「但是,我卻不知道什麼是實情?」琴娜的聲音愈來愈高。「不想再活在謊言裡!究竟是誰造謠說我丈夫是被害死的?」
他抬起頭,「琴娜,不要再演戲,我手裡掌握有確切的證據。當初,在任何人都尚未發現時,是我將毒酒從他情婦房裡移開的。」
「什麼毒酒?」
「你丈夫的情婦名叫娥琳,哈利在她家中暴斃時,她不知如何是好,總不能叫她直接去找你,告訴你哈利死在她床上。娥琳於是派人到俱樂部找我,我到達那裡時,她已經近乎歇斯底里。她說哈利一個晚上都在埋怨說不舒服,還說他帶去一瓶送給你做為結婚禮物的波特酒,希望酒能減輕他的消化不良。」
「我從來沒送過波特酒給哈利。」
「你送過!標籤上還有你的名字呢!」
「我不記得了,結婚的時候收到不少禮物,每一樣上面都有標籤,也許有人掉換過也不一定。」
「我原先也是這麼認為。」布柏西靜靜地說道。
「總而言之,光憑一瓶酒並不能斷定我就是殺人兇手。」琴娜忿忿不平地說道。
「一點也不錯。如果他在倒下之前已經喝完瓶裡所有的酒,你也許真的可以把這件事推得一乾二淨。然而,第二天,我卻意外地發現,瓶底有不少沉澱物。」
「你起先為何想到要把酒瓶帶走?」琴娜突如其來地問道。
「為著家族的顏面,我特地折回娥琳的住處,把哈利到過那裡的一切證據都移開。直到後來,我才發現自己幫了你的好大的一個忙。」
「你根本沒幫過我,你既然認定是我害死哈利,為何不向當局舉發我?或者,至少告訴你姑媽?」
「親愛的,因為,我看見哈利倒在那裡時,腦子裡唯一想到的事,便是你自由了。這麼說也不太道德,但起碼可以證明我有多愛你。哈利一向好酒貪杯,當局因而接受了他死於心臟病突發的說法。幾天後,我將瓶中的沉澱物取出一小部分送去檢驗,結果證實那是磨成粉未的指頂花,一旦服下足夠份量,它便足以造成心臟衰竭。為了保護你,我任何事都願意做,因而才狠下心腸扮演姑媽心目中所希望的那個角色,目的便是避免她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