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蘿拉·派克
「你剛才不該那麼用力地推他。」
「我若不出手,他就會眼睜睜地讓她離開呀!」
「我倒不這麼認為。」夫人若有所思地說道,「依我看來,麥斯已經對她神魂顛倒。」
「我最恨囚為猶豫不決而錯失良機!」
「他是一名君子。」夫人以帶有讚賞的口吻說道,「畢竟,他挺身而出,沒有讓露薏那頭母孔雀欺負到她。」
「這倒也是。」將軍的語氣雖然嚴肅依舊,但其中已經有了笑意。「我剛才對報紙所露的那一手,你認為如何?」
「印象非常深刻,將軍;不過,有點稍嫌誇張。」
「哼!我就是愛誇張。你自己呢?昨天早上還不是用貓兒一事去嚇露薏。」
「你怎麼知道的?」
他咧嘴一笑,「聽母孔雀對麥斯說的呀!我們這裡根本沒有養貓,所以我當然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夫人聳聳肩,「我原本以為她會吃醋,沒以她居然還滿喜歡安斯白瑞夫人。露薏這丫頭渾身上下沒有一根女人骨頭!」
將軍縱聲大笑,「這次你可碰上對手了吧!至於你心目中與薏斯匹配的那位候選人,她膽子大、有冒險的精神,但是卻不適合扮演賢妻良母的角色。」
夫人未等他說完便飄然而去,將軍甚至沒有看見她往哪個方向走開。此時,一名女僕走來,兩手抱滿原來用以覆蓋傢俱的布罩。經過角落時,迎面一陣疾風撲來,吹起滿地的塵埃和蜘蛛網。女僕尖叫一聲,噴嚏不斷的結果,她手裡的東西散落一地。
半軍微微一笑,經過女僕身邊時,後者剛好彎下腰去撿地上的布罩。將軍輕輕拍一下她的臀部,然後在女僕的驚呼聲中含笑穿過石牆,朝玫瑰花園而去。
第五章
自三天前的早上離開餐廳以來,琴娜藉口腳不舒服,一直未再跨出房門一步,連三餐都由管家送上樓來。每天除了露薏偶爾過來串串門子,琴娜和侯府裡任何人都沒有接觸。此刻,她的耐性已經用盡,沉悶無聊令她每一根神經都接近緊繃和崩潰邊緣。她不能一輩子都躲著不去見人,但是,她該怎麼辦才好呢?
有一件事是相當肯定的:她必要離開布拉德園不可。畢竟,這府中連管家和車伕都天天看報,更逞論其他的人了。老伯爵夫人出重金懸賞兒媳婦的事,遲早會再度出現於新聞中,屆時難保侯爵府裡不會有人看見。
琴娜本來並無意一人獨享伯爵的全部財產,但老夫人的辱罵及恐嚇逼得她定下心這麼做。她原本希望,在自己離開倫敦之化,距離和時間能幫助雙方冷靜下來。依目前的情況看來,她可是為自己樹立了一個危險的敵人。
朝窗外望去,她忽然有一股衝動——自己再不走出這麼座牢籠,只怕便會瘋掉。琴娜匆匆換裝完畢,拿起枴杖從後門溜出來。當日陽光普照,陣陣海風迎面吹來,告知人們秋天的腳步近了。琴娜一面踩著碎步前進,一面頻頻深呼吸,一直走到臨海的一處懸崖才停下來。大海令她精神一振,她於是沿著小咱走到懸崖享受海灣風光,並讓海風吹去多日來積壓在心頭的所有鬱悶。
琴娜過於陶醉在難得的恬靜中,因而沒有聽見有人騎馬朝這邊來的聲音,直到那人已經行到近處,她才滿心不情願地將視線自湛藍的海面移開。琴娜本身並不騎馬,但卻看得出來此人騎術相當精湛。
在那人還未認出她之前,琴娜便已知道他是誰。
那人發現琴娜時,先是一勒韁繩,接著才策馬緩緩朝她走來。
「伯爵夫人!」麥斯沒有以會在這裡遇見她,驚訝令他居然未曾察覺自己竟以他婚後的頭銜稱呼她。「真沒到會在這裡看見你。」
「你好,侯爵。」琴娜淡淡地說道,心中慶幸還好他並非是來尋找她。見他額滲著汗水,「你奔馳過一陣子?」琴娜問道。
「對,很痛快。」他朝四下望望,「你的馬車呢?」
「我沒有駕車出來。」
他臉上那抹不敢置信的神情,令琴娜忍不住笑出來。
她揚起手中的枴杖指向自己的腳部,「我健步如飛。」
「可是,你的足踝?」
她依舊滿眼是笑,「馬兒的腳若是受了傷,便只能落得被槍殺的命運。我不是馬,只好靠運動來減輕痛疼。你看,我不是自己走到這裡來了嗎?」
「我的確看到了。」麥斯還看到一些其他的事情。比方說,她的雙頰被風吹得紅通通的,滿頭秀髮亦有如瀑布般垂散在肩際;在強勁海風的吹襲下,她的曲線因衣服全貼在身上而顯露無遺——尤其是豐滿的胸部和修長的雙腿。
此時,麥斯再一次深刻體認到,究竟是什麼樣的衝動促使他騎馬出來在草原上狂奔。昨天晚上,他和露薏再一次鬧得不甚愉快,令他睡得相當不安穩,甚至早上醒來時,心情仍然得不好。露薏是他的未婚妻,然而,她卻不喜歡麥斯的擁抱、也不喜歡和他接吻。接連三個晚上,她總是聲稱的見貓叫,但是,除了她以外,整個侯爵府沒有別人聽見。麥斯因而不得不認為她故意捏造出這件事,目的在於迫使麥斯帶她回倫敦。
意識到伯爵夫人正以饒富興趣的神情望著他,麥斯於是說道,「好久沒有這麼痛快地奔馳了,差一點忘了其間的感覺。伯爵夫人,你騎馬嗎?」
「我不會,爵爺。」
「我很樂於教你。」
「侯爵,用不著假裝好心,你根本不喜歡我,又何必勉強自己保持紳士風度。」
「我不喜歡你?」他以略帶詫異的口吻說道,「你怎麼會有這麼念頭?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很溫和,「莫非是因為我用槍頂著你、又搶了你的馬車、而且還不只一次對你大吼大叫?你難道沒聽別人說過,我一向都是用這種方法去結識漂亮小姐?」
琴娜忍不住噗哧一笑,「侯爵,你是我見過最奇特的人。」
麥斯笑望著她,很高興自已能令她展露笑顏,他的笑容實在很美,麥斯希望她永遠都在微笑。「伯爵夫人,外交是我的專長及工作,垂釣則是我的興趣。春天一到,我打算親手捕捉自己的早餐,至少維持一星期左右。」
「你會釣魚?」這一回輪到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像他這麼高頭大馬、活力充沛的人,實在很難想像能將釣魚這種需要耐性的活動當成興趣。
「人不可貌相。我一向喜歡寧靜。」他說,彷彿已看穿她在想什麼。
麥斯下馬後站在她旁邊,舉目望著廣闊的海面。他毋需問琴娜為何來此,因為,四周的美便是最好的答案。許久之後,他轉過頭,才發現琴娜並未眺望海洋,她那一雙變化莫測的雙眸正凝望著他。
「伯爵夫人,你可曾注意到,這是我們頭一回沒有在劍拔弩張的情況下相見?」
「我只知道這是我們頭一次在戶外相見時,彼此身上都沒有濕,也沒有人生氣、或是渾身污泥。」她語調平緩地說道,「侯爵,你全身一塵不染,甚至是清爽。」
「謝謝,伯爵夫人。你不論怎麼看都很不錯,甚至連身上沾滿泥漿時也不例外。」
琴娜在心裡想,我們這不是茬彼此奉承嗎?這個念頭令她雙頰飛上兩朵彤雲。
麥斯一言不發地望著她,將她臉上所有的表情全部一一看進眼底,只覺得她能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她的名字出現在報上的那一天,麥斯便寫信到倫敦打聽所有與她有關的消息,迄今還沒有任何結果。
他知道自己深深被此女所吸引,也清楚她心裡真正的感受。他們之間存在著一個看不見的結,即使是此刻,麥斯都感覺到它的振動。三天以來,他不斷自問,是不是真的想弄明白自己為什麼受她吸引?萬一是真的,他這麼做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琴娜面對他的凝視,並未畏縮,或是別開臉。但是,一雙手卻藏在裙縫裡頻頻緊握又放鬆。她記得上一次麥斯如此望著她之後便吻上她的唇;今天,莫非他打算讓歷史重演?
麥斯卻在此時將頭轉開,「伯爵夫人,我今天早上去過你的小木屋,意外地發現有一組工人正在進行整修的工作。更令我訝異的是,我發現自己的馬伕是臨工。」他轉身低頭望向她,「看情形,似乎只要你有心,便能創造各種奇跡。我只能說,幸好有足夠的人手留在田里收成最後的作物。」
他的話令琴娜稍微有些良心不安,「我沒有意思要那些人丟下你田地裡的工作不管,而跑去替我修房子。」
「你是說,你和我的車伕不同?你未徵詢我的意思便交代他去做事。」
琴娜知道自己理虧,「我不知道他竟會疏忽你府上的工作,我會立刻找他談談。」
「我已經和他談過了。」他的口氣十分嚴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