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蘿拉·派克
「什麼?」麥斯的反應很自然,因為,露薏一向不關心社會現勢。
露薏起嘴說道,「我說,我想看看報紙。爵爺,並非只有你才想知道這一陣子倫郭發生了些什麼事。」
「我相信衛小姐會樂意和你分享這份報紙。」麥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琴娜坐在對面的她笑一笑,「露薏小姐,你一直很留心戰事的發展動態嗎?我可是笨得連幾位將軍的名字都記不住。」
露薏的笑裡滿是感激的意味。「我也差不多。」對於戰爭,她或許一無所知;但是,若有人以此做為取笑她的題材,她心裡當然有數。露薏因而斜眼瞧向未婚夫,「衛小姐,戰爭本來就不是女人該懂的,你說對不對?」
「那是當然,除非她不幸有親人身處戰火之中。」琴娜回答說。
露薏隨即顯得有些緊張,「該不會有戰爭吧?我可不希望因為一場無聊的戰爭,害得所有的年輕人都必須趕赴沙場,屆時倫郭可就變成一個空蕩蕩的城市了。」
麥斯此時再也忍不住,「露薏小姐,歐洲各國之間的衝突愈演愈烈,其後果可不是一個『無聊』可以形容的,拿破侖一心想自立為皇帝,我向你保證,英格蘭絕不會袖手旁觀、任他胡作非為。衛小姐,你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琴娜一直在看報,根本沒聽有人叫她,及至感覺到四周所然靜了下來,她才抬起頭,「對不起,你剛才在說什麼?」
見她臉色非常難看,麥斯不覺有些緊張,「怎麼了,衛小姐?」
「我……呃,報上說,英格蘭有一座煤礦發生災變。」她將報紙折起放在桌上。
麥斯當然不信,因而伸手想取來報紙,看看究竟是何事令她神色大變。
露薏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道,「爵爺,麻煩把報紙遞給我,好嗎?」
麥斯只得藏起自己的不耐煩,伸手將報紙遞過去。
露薏接過報紙後,便裝模作樣地看起來。麥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琴娜身上,心裡納悶著她究竟在害怕什麼。露薏並未察覺身邊正在上演的這一幕默劇,她發現頭版上全是有關財經軍政的新聞,不覺失望地皺起眉頭;正打算放棄時,眼角餘光卻掃到第二面上的一則社會新聞,連忙聚精會神地看下去。
「哇,我的天!」露薏放下報紙高聲說道,「爵爺,你還記不記得離開倫敦的前一天,我們到安佛白瑞伯爵府上參加晚宴的事?那天晚上,所有的話題全集中在安佛白瑞家的醜聞上。」
「我不記得了。」麥斯睜眼說瞎話。他留意到琴娜突然抬起頭。
「安斯白瑞的遺孀居然失蹤了!」
「是嗎?」麥斯面無表情地低聲說道,眼睛卻仍然盯著琴娜,這才明白令她心情轉變的原因。「我搞不懂,為什麼連這種事也變成新聞?」
「你難道忘了艾佛瑞夫人於晚餐時所說的話?有人說,伯爵的遺孀為著和老伯爵夫人爭奪遺產,特地聘請律師來替她處理這件事。」露薏滔滔不絕的說道,神情顯得很興奮。「據艾佛瑞夫人表示,伯爵和他新婚妻子之間的婚約根本是偽……偽……」
「偽造的?」麥斯說道,此話卻換來琴娜嚴利的一瞥。
「不錯。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露薏問道。
「意思是說缺乏誠信做為基礎。」琴娜緩緩說道,目光依然迎著侯爵的雙眸。她屏住氣,等待著麥斯宣佈她的真實身份。然而,儘管他面露狐疑,卻始終沒有開口。
「更精采的後頭呢。」露薏興高采烈地繼續說道,「報上說,老夫人擔心媳婦遭到綁架,因此縣賞矩金給提供消息而使她媳婦平安回家的人!」
「這是不可能的!」琴娜喃喃說道。她方纔還沒有機會看這條消息的詳情。
「事情如此嘛,報上甚至還登有對這位文君新寡的伯爵夫人的描述呢!我來看看……」
麥斯一把將報紙搶回來,由於太過用力,報紙被撕成了兩半。「拜託,露薏!早餐桌上不該談論這種話題!」
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在座的兩位女士同感震驚。露薏哭了出來;而琴娜起身便想走開,卻因此絆倒了坐椅,枴杖也掉在地上。
麥斯站起身,驟然間不知先照顧誰才對。他取出一條乾淨的手帕塞進未婚妻子裡,並說道,「親愛的,我不是故意要嚇你。手帕給你,別哭了,好嗎?」
說完之後,他轉身速速撿起枴杖交給琴娜。
「謝謝。」琴娜硬邦邦地說道,但視線卻望向桌上的那份破報紙。
麥斯便將手中的紙團扔進沒有火苗的壁爐裡。
說也奇怪,紙團立刻起火燃燒,露薏詫異叫出聲,琴娜則在心中暗暗感激上蒼,麥斯卻目瞪口呆地望著爐中的火。也許,壁爐裡還有昨晚未曾完全燒成灰的紫火,但是,紙團突然冒出火焰確實在些教人費疑猜。
琴娜儘管相當飢餓,但仍轉身對夢斯說道,「爵爺,我想先回房子。」
「衛小姐,你還好吧?」
「我沒事,爵爺。」琴娜說,「麻煩你替我開門,我這就告退。」
麥斯不僅為她開門,並且還跟著她來到甬道上。他一面把門關上,一面說道,「請等一等。」他伸手抓住琴娜的肘部。
琴娜很快地轉過身。對方抓著她的手,像是想扶住她,也像是向她再次提出保證。抬頭望著他那張英俊的臉龐,琴娜忽然有股衝動,渴望知道他這一連串行動背後的理由為何。「你剛才為什麼要那麼做?」
「我不知道。也許是為著保證我自己的隱私吧!」
琴娜眼中的感激之情頓時化為雲煙散去,「噢!」
麥斯為著自己的懦弱而深感慚愧,再度伸手想摸她。
「別碰我!」琴娜隨即向後退縮,臉上流露出極其嫌惡的表情,令麥斯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你瞧不起我,我不會放在心上,」琴娜從齒縫中的一個字、一個字用力說道,「但是,我絕不會讓自己像小喇叭狗般任你玩弄。」
「我並沒有輕蔑你的意思呀!」麥斯被她的話深深刺傷,「如果我言行失禮,請你務必多加原諒。」
琴娜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他似乎真的有心請求原諒。但是,她卻無法信任這個人。「不,侯爵,我不會、而且是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眼見她轉過身去,麥斯彷彿被人從後推了一把似地朝前跨出一步,卻一腳踩在她的裙罷上,琴娜因而失去重心,整個人朝前倒去,腳踝處更是疼痛難忍。
麥斯連忙從後面抱住她的腰,使她免於摔跤的命運。
「放開我!」琴娜低嗓門忿忿說道。她明知道,若非麥斯出手相救,自己只怕早已跌了個狗吃屎。但是,她不需要他的安慰,更不需要他溫柔的觸摸。「求求你,放開我。」
麥斯將她轉個身面對自己,「介於你我之間的神秘究竟是什麼?」他以近乎絕望的口吻說道,「你我之間確實存在著某種特殊的東西,你最好不要否認認它的存在。告訴我,究竟是什麼?」
「侯爵,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哪有答案提供給你呢?」
「是不能?」還是不願?」
琴娜下巴一揚,滿臉倨傲的表情。
「既然如此,我便得靠自己來找出的答案。」
琴娜才剛剛看見他眼中所流露出來的意圖,便隨即感受到他的雙唇晴蜒點水般地輕吻她一下後離開。琴娜像尊木頭人,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夢斯再度低下頭,雙臂更加用力抱住她。這一次,他只親吻琴娜的下唇,同時含住它細細的吸吮。
再次抬起頭來時,麥斯的呼吸甚為不均勻,雙眼更是晶亮得嚇人。他盯著琴娜,好似威脅她不可不論方纔這一吻之間的感受,因為他們彼此心裡都有數,自己和對方的感覺完全一模一樣。琴娜當然沒有否認的力氣;事實上,她費了好大的勁,才使自己不至於哭出來。
「你的質詢終於結束了嗎?」琴娜冷冷地說道。
「女士,當然還沒有!」麥斯從齒縫中硬擠出來這句話;不過『他還是鬆手放開琴娜,同時向後退開一步,「儘管如此,我還是勸你最好上樓回房去,並將房間門鎖好,以免我們做出彼此都後悔的事。」
只不過才一個吻,琴娜的心已被他搞得翻天覆地,教她如此還有膽量留在他面前?琴娜於是在腳傷所能負荷的範圍內盡速匆匆離開。
「該死!」麥斯猛地一轉身,口裡恨恨地咒罵一句。他在自己家裡,但卻有一種被困住的感覺。困住他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女性,他即將迎娶其中一位,但心裡卻渴望著和另一位共效于飛。為什麼這兩者不能合同為一?
「這算哪門子的清靜嘛!」他氣呼呼地推開門走進餐廳。
樓梯間的陰暗處,有兩個人影靜靜地看完這一幕。
「真是個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