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蘿拉·派克
琴娜留意到他的目光掃過鏡子這後又飛快地回到她身上。「你從哪裡得到這個東西?」他大步走過來,一把奪去琴娜手中的鏡子,並仔細地番視它背面的雕刻。「這東西是誰給你的?」
「我丈夫。」琴娜脫口而出,待後悔時卻為時已晚。這本是她的結婚禮物之一,其上鑲有安斯瑞伯爵的特有徽記。
「你……丈夫?」麥斯然在問道,「這是安斯瑞伯爵的族徽,他是你丈夫?」
琴娜極其勉強地點點頭。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呢?「你——認得他?」
「不錯,女士,我認得他。」半晌後他加上一句,「但是,我並不喜歡他。」那是當然,麥斯怎麼會喜歡一個全英格蘭最放浪形骸、不知檢點的人?
「這麼說,他生前的名聲真的很糟?」
「女士,不防這麼說吧,和他比起來,當朝的攝政王,甚至大如唐璜、或是卡薩諾瓦、藍鬍子等人都要相形失色。」
「這些人我都沒聽說過,無從比較起。」琴娜老老實實的回答,「然而,不論他曾經犯過什麼樣的錯,他對我倒是很仁慈。」
仁慈!一聽這話,麥斯差點笑出來。凌哈利具有不少特質——酒鬼、獵艷高手、賭徒、和無賴漢;但是,「仁慈」一詞,恐怕連姓凌的本人都會覺得當之有愧。
麥斯的神情再度恢復為嚴峻。他和凌哈利沒有見過幾次面,但當時並沒有太花心思去聽。好像是說凌哈利差點鬧出一樁醜聞——實際上,這並不希奇,凌哈利的名字其實和醜聞根本是分不開的,自喬治一世的時代以來便一直如此。
據麥斯的模糊記憶所及,傳聞中哈利的新娘頗為神秘,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是誰。有人說她是外國貴族,這倒也不足為奇,凌哈利雖然擁有伯爵的頭銜,但他名聲太壞,本土人士才不會傻到接受他做為女婿。另一種傳說,指稱新娘是來自義大利修道院的小姑娘,而且看凌哈利的態度,他不相信以凌哈利這種年歲的男人,竟會願意取一個素昧平生的人為妻。
琴娜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侯爵,你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大發雷霆,不過,那並無濟於事。布拉德園的人隨時都有可能會到,屆時,你便可回去洗個熱水澡,飽餐一頓後上床好好睡一覺。」
「聽你的口氣,十足像個在哄孩子的奶媽,只差沒有提出餅乾和可可奶做為誘餌,對不對呀,夫人?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安斯白瑞伯爵夫人,是嗎?」
「不錯,我是安斯白瑞伯爵夫人。」
他忽然咧嘴一笑,「就算你是伯爵夫人,也不代表你一定是一位淑女,對不對?」他朝前跨一步,目光刻意停留在她胸前,「依你幾個鐘頭前的行為表現來看,我實在很難說你有淑女風範。請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其實挺喜歡你那個樣子。」他的笑意愈來愈濃。「在救援未抵達之前,我們不防繼續昨夜未完的一段。我向你保證,這一次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琴娜急急說道,「如果你指的是我們昨晚在一個屋簷下共度一夜——」
「我指的是你我共同分享的擁抱。」他打斷她的話,並同時再向前跨近一步。
琴娜雙頰火燙,想起自己醒來進的確是在他的懷中。「侯爵,我不知道該如何自己解說,不過,當時我根本毫無知覺——一直到醒來時才知道你我的情況。希望你能原諒我在你的懷裡入眠。」
「還不止於此呢!」他已來到她面前。
「還有什麼?」琴娜極其緊張地問道。
他伸手按上她的雙肩,「以一個淑女而言,你有不少很怪異的行為。言歸正傳,你可願意為未徵得我的同意便親吻我而道歉?」
「我沒有!那是不可能的!」琴娜駭然地低聲說道。
他突如其來的吻令琴娜完全沒有一點防備。震驚之餘,她僵直地挺立著,沒有移動,也沒有掙扎。
忽然,他的吻變得近乎狂野,帶有魔力的舌尖在她唇邊來回摩擦、進出,令琴娜情不自禁地輕喊、呻吟,並伸出雙環住他的頸子。就在她即將迷失在他的熱吻之中時,腦中突然靈光乍現。
不錯,昨夜她的確在侯爵的懷抱中,也正如他說的一樣親吻過他!她不僅僅是張開雙臂接受他的擁抱,甚至還有所反應。頓時,一股又羞又窘的感覺竄過她的全身。這麼瘋狂的事,她居然也做得出來!而且,就在此刻,她甚至還鼓勵對方。
「不,不,侯爵,放開我!」
麥斯抬起頭,但雙手並未鬆開,「你現在記起來了吧?」
琴娜吸了一口氣,並縮回自己的手。她頭一偏,「爵爺,你弄痛了我。」
他低下頭,只見自己的手果然將她抓得很緊,連忙一鬆手。誰知,他的手放得太快,令她一個重心不穩,全身的重量不可避免地移到受傷的那雙腳上。就在她疼得大叫的同時,麥斯已迅速地伸手攬住她的腰,免得她再度跌倒。
「侯爵大人!爵爺!您在哪裡呀,爵爺?」
麥斯吁出一口氣,朝人聲及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說道,「車伕,我在這裡!」
「原來您在這裡,爵爺,我們到處在找——」
車伕猛然停下腳步,並連忙摘下頭上的帽子。低著頭,他瞄見小木屋裡兩人的情景——爵爺衣衫不整,臂彎摟著一位同樣衣衫不整的女子。不用大腦去想,也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然而,定睛一看,車伕即刻認出女子便是他昨夜央求侯爵前來救助的人。
「你怎麼沒有早點來!」麥斯氣呼呼地說道。他心知肚明此刻自己和她所呈現的景象,但是,他不想被別人認為是一個做錯事的小男孩。
「爵爺,我為您擔心死了。昨天晚上,您的坐騎回來之後,大伙便出來找您,但是,小徑被雨沖成水塘,橋面也被溪水淹沒。事實上,路一通我們便盡快趕來了。」他再瞄一眼正跛著腳、由侯爵扶著朝前走的女子,「早安,女士,你還好吧?」
琴娜兩頰紅得有如熟透的蘋果,但是麥斯卻不肯鬆手,一直扶著她,直到她在行李箱上坐下為止。想必是因為你的緣故吧?」
車伕連耳根子都紅了。「嗯,女士,把你獨自一人留在這種地方的確教人很為難。」他朝小屋裡打量一眼,「當風勢和雨勢愈來愈大時,我覺得自己至少該讓爵爺知道你的情形。」
「照說,我該謝謝你如此關心我。你貴姓——」
「夫人,我姓巴。」
「巴先生,但是,我卻不想謝謝你;而且,希望你以後也別再擅作主張多管我的閒事。」她朝侯爵望一眼,「再見,爵爺,你的武士表現可以告一段落了。」
「女士,你若是能自行站起來到處行走,我或許會相信你的話。否則,我必須堅持請你跟我們一起回去。」
琴娜緊咬下唇,「好。」然後,她集中全身的力量使自己站起來,並將重心放在未受傷的那雙腳上。跨出第一步時,足踝處激射而出的劇疼使她差點昏過去。但是,她咬緊牙關忍住,並朝前再跨一步兩步、三步。
「爵爺?」車伕不住叫道,但侯爵以眼神示意他別開口。
琴娜絕不允許自己在人前服輸,因而仍倔強地、一跛一跛地走向門口。每一個動作都引發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痛,令她幾乎忍不住想嘔吐。琴娜並不知道,自己臉上已不知何時落下兩行清淚。
「夠了!」麥斯上前將她抱住貼著自己,「女士,你犯不著為了證明確實和我一樣笨而如此折磨自己!。」
琴娜渾身發軟,連為自己辯駁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只能將頭靠在他肩上,任由淚水如斷線珍珠般落下。
麥斯原來並未指望她會如此輕易放棄,於是皺著眉、低下頭,滿腹狐疑地看著她。只見她抖顫著吁出一口氣,並鬆開緊咬的下唇。霎時,原本蒼白的唇上滲出鮮紅的血滴,肌膚上深深的齒痕更是清晰可見,不難知道她方才經歷的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
眼睛的情景,令麥期又是懊惱、又是憤怒。他氣呼呼地對車伕說道,「你將我的馬帶來了嗎?」
「是的,爵爺。」車伕必恭必敬地回答道,但眼神裡卻透露幾許譴責意味。「它此刻正在小徑上等著您。」
麥斯將帽子戴好,趕在侯爵之前走進院落中,心裡湧起對這名女子一股近乎父愛的關切。是他前去央求侯爵來救她,當然不希望她因此而受到侯爵的傷害。不過,侯爵是一個很有榮譽感的人,他若是真的侵犯了這位女士,想必也會負責地用心好好照顧她。
「克倫,把爵爺的坐騎牽過來。」車伕對隨同自己前來的馬憧高聲喊道。
不一會兒,麥斯已翻身上馬,車伕並幫著他將琴娜抱上馬背,坐在麥期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