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琳達·霍華
陸義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妳不是說計算機上的一切都會留下痕跡嗎?」
「沒錯,但痕跡有可能是死胡同。第一個中繼站有可能在信息通過後自我摧毀。它也可能不是中繼站,而是終點。但你似乎認為譚子不會那麼容易被找到。」
「沒錯。」陸義喃喃地道。「對了,第一個中繼站在哪裡?」
「布魯塞爾。」
「那麼他很可能在歐洲嗎?」
「未必。他可能在任何有電話線的地方。」
陸義偏著頭思索片刻。「如果那台計算機在妳手中,妳可以找到線索嗎?」
嘉娜眼睛一亮。「沒問題。除非硬盤被毀了。」
「如果他平常都用這種方法聯絡,那麼他就不會摧毀連結。他會加密保護它,但不會摧毀它。如果妳能找到那台計算機的位置,我就有辦法把它弄過來。」
嘉娜轉向屏幕,開始猛敲鍵盤。
很滿意計算機即將到手,陸義回到辦公桌前。蘿菱鬧了一夜,可把他給累慘了。雖然有專人照顧,但她不舒服時總是要爸爸陪。無論他在哪裡或在做什麼,只要蘿菱需要他,他都會丟下一切去陪她。
他開始翻閱前一天的郵件。跟往常一樣,請柬多於帳單。到處都有人邀請他;商場上人脈就是一切,即使做的是不被認可的生意。許多女主人會很興奮有他出席她們的活動;他單身、英俊,又透著危險氣質。陸義很清楚他的魅力,以及魅力對他的用處。
「啊。」他拿起一張乳白色請柬。首相偶爾會邀請他參加……他懶得看是什麼活動,只察看了日期。這種社交聚會很有用。他已不再訝異世界上竟有那麼多政商及社會領袖需要他的服務。他們覺得在慈善舞會或政治餐會上可以自由接近他,那畢竟是令他們感到安全自在的世界。那也曾經是他的世界,置身其中他仍然自在,但現在他知道世上沒有任何地方是真正安全的。
「找到了。」嘉娜把地址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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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塞爾
那個中年男子看來就跟布魯塞爾的任何人一樣,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長相平凡。他的步伐不快不慢,注意力與其說是放在要去什麼地方,不如說是放在手裡的報紙上,直到他抵達一棟三層樓的公寓大樓。他登上兩級石階進入大門,捨電梯而走樓梯,以免碰到人。
到達二樓後他用鑰匙打開一扇房門。房間裡空空蕩蕩,只有木箱上的計算機發出低沉的嗡嗡聲,電纜線把它連接到電器和電話插座。沒有打印機。
室內的電燈不定時地自動開關。他有時會在上午進來打開窗戶的百葉窗,下午再來把百葉窗關上,使房間看來有人住。除了計算機以外,他認為這裡不曾有人住過。
他按照今天早上接獲的指示,快步走到計算機前在鍵盤上操作起來。然後等待片刻,確定計算機按照指令運作。最後他拿出手帕擦掉鍵盤上的指紋,離開時又把門把擦拭乾淨。他不會再回到這個只有計算機的空房間。
沒有人看到他到來或離去,但話說回來,他的外觀一點也不引人注意。
那天傍晚,一輛白色廂型車在離那棟公寓大樓不遠的街邊停下,兩個油漆工人打扮的男子下車走向公寓。
他們進入大樓,走樓梯來到三樓。來到狹窄的走廊時,他們各自從連身工作服裡掏出一把衝鋒鎗,悄悄接近其中一間公寓關閉的門戶。其中一個男子在門邊就位,朝同伴點個頭。
同伴小心翼翼地伸手試著轉動門把。令他們驚訝的是,房門一推就開。
他們迅速探頭往門裡瞧了一眼,本能地把頭縮回來,然後放鬆下來。房間裡空無一人,但他們進入房間搜查時還是沒有把槍放下。什麼也沒有。房間裡不但沒有人,也沒有曾經有人居住的跡象。
但計算機在那裡。它在木箱上發出低沉的嗡嗡聲,屏幕一片藍色。
兩個男子是專業人士。他們跪下來檢查計算機,循著電源線及電話線找到插座,仔細查看有無不尋常之處。沒有任何發現。其中一人終於伸手關掉計算機,屏幕變成一片黑色,低沉的嗡嗡聲消失。
他們迅速拔掉插頭,把計算機抬下樓走向廂型車。他們離開房間時沒有費事把房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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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宅
陸義叫人告訴她計算機運到時,嘉娜正在游泳。她爬出泳池,彎腰擰去頭髮的水分。她知道海杉在看她,他的深色眼珠因興奮而發亮。她不理睬他,用毛巾包住頭,再用另一條毛巾裹住身體。
可憐的海杉。她開始對他的善妒和好色感到厭煩,她開始對海杉感到厭煩。嘉娜很快就對她的情人厭煩,因為他們一跟她上過床就變得充滿佔有慾和地域性。他們為什麼不能跟她一樣滿足於美好的性?她不喜歡傷害他們,因為她對他們都很在乎,只不過不是他們想要的那樣。但她也不會因為同情而勉強自己跟一個男人廝守終生。
跟海杉分手有點麻煩。她很清楚文化的差異;那些差異在開始時確實令人興奮,但現在她跟海杉在一起只感到窒息。
她猜她要的是男性玩物,他必須明白她是主人,至少是她自己的主人。她不是專橫,只是獨立。
事實上,除了陸義以外,她認識的男人沒有一個跟她的計算機一樣有趣。她不笨,她知道陸義不是那種會安定下來的男人。她喜歡他,但他不是她的真命天子。也許沒有人是。也許到頭來她會變成那種環遊世界的古怪老太婆。仔細想想,那也不錯。
海杉走上前來把手放在她的臂膀上。「今晚要不要到我的房間來?」
「今晚不行。」她說,盡可能若無其事地甩開他的手。「龍先生弄來台計算機要我調查,我今晚得熬夜工作。」
「那麼明天。」
「你知道我無法答應,因為我還不知道明天的工作表。」
「嫁給我,妳就不必工作了。」
「我喜歡工作。」她說。「晚安。」她急忙走開,以免再度被他攔下。
沒錯,海杉確實不容易甩掉。也許她會要求陸義把海杉調走,但她很不願意那樣做。畢竟海杉只是展現他的本色,不應該因此受到懲罰。
她先到她的房間換上衣服,夾好頭髮。在美國,她會穿著游泳衣趕到辦公室,但陸義對穿著的標準非常歐化。他喜歡凡事都有標準。
他在等她。他的長髮跟平常一樣束在腦後,黑長褲、白襯衫是他最休閒的打扮。「妳的禮物。」他說,朝她桌上的另一台計算機點點頭。
她立刻把計算機接上電線,在它前面坐下來。她打開開關,等它敢動。計算機毫無動靜。她再試一次,屏幕仍然是一片藍。
「喔噢。」
「怎麼了?」陸義問。
「它被拭消了。」
「消除了?」
「是的。只要他用的不是政府拭消,硬盤裡就應該還有一些資料。」
「如果是呢?」
「那就什麼也不剩。」
「妳要花多久才能查出他用的是不是那種消除法?」
「不用很久。」
他耐心地等她進入硬盤開始搜尋殘存的資料。空無一物。硬盤空白得像剛出廠一樣。
「什麼也沒有。」她憤慨地說。
陸義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我早就料到了。」
「那為什麼還要把計算機弄來?」
「因為我想瞭解譚先生。如果他粗心大意地把資料留在計算機裡,那麼我可能不會跟他做生意。但事實證明——」陸義停頓一下,露出一絲微笑。「他幾乎跟我一樣小心。」
「幾乎。」
「我不用去找他,」陸義輕聲說。「他會來找我。」
第五章
「妳的名字叫詹莉玫。」強恩說,把護照、駕照和社會保險卡交給她。
她不敢置信又深感興趣地看著它們。「莉玫?」她問。
「妳的名字太特別,如果取別的名字,妳說不定會忘了響應。盡可能接近真名總是比較好。」
「是嗎,戴塔克先生?」她諷刺道。、
他回以淡淡的微笑。「我用過太多名字,類似的名字早就用完了。」
她打開護照,裡面有她的相片和幾頁的戳記。根據護照,她在最近一年裡就去過英國兩次,意大利一次,瑞士一次,澳洲一次。詹莉玫還真喜歡旅行。
駕照看起來跟真的一樣。她是新罕布什爾州的居民。
「我的全名叫詹白莉玫?」她不敢置信地問。
「妳的娘家姓白。妳的家族跟大使夫人的家族是世交。」
「如此說來,我有丈夫?」
「去世了。」他面不改色地看她一眼,好像在等她抗議假身份跟真實人生太相近。「妳的丈夫詹格雷兩年前在一場帆船意外中喪生。駐法大使的夫人狄愛蓮說服妳去巴黎度假。」
她沉默不語。由於故事跟真實人生有太多相近之處,所以很好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