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齊萱
「只需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他從後頭環擁上她,沉聲問道。
「這一個多月以來,每到清晨便不見你的人影,我還以為你是練箭去了,原來都是到這裡來忙,」說著便急急俯下頭去,拉起他的手來檢視。「也不肯找人幫著做,瞧,到現在都還有瘀傷水泡。」
「你將整座元菟郡城實際上都交給了我,為你扎一座鞦韆,算得了什麼?只不過每天清晨無法賴床與你再溫存片刻,確曾是個惱人的難題。」迎桐覺得自己的雙頰慢慢的熱起來,回返元菟郡,不,應該說自從兩人在許縣對彼此傾盡心事以後,日子便都像裡著蜜糖在過,他們並已曾回去過陽泉縣,公公夏侯申對於她這位頂著「女太守」頭銜,帶著整座「元菟郡城」陪嫁的媳婦,委實滿意得不得了;當然對於上一代的糾葛,他們夫妻倆早有從此不對第三者提及的共識。
之後他們便回到元菟郡來,已經從丈夫那裡取得對曹操深入瞭解的迎桐,就曾不只一次的對夏侯猛提起要將「太守」之名連同實職一併移交給他的建議。
但每次夏侯猛也都答以:「能娶到女太守之人,全天下可只有我夏侯猛一人,我還想再多驕傲一陣子呢,夫人便再辛苦一陣子吧。」
「可是真正忙碌的人,分明是你,全元菟郡的軍民也都瞭解讓他們得以安享樂利生活的,是你這位赫赫有名、備受曹操喜愛的『鎮潭將軍』呀!」
「說到重點了。」
「什麼?」
夏侯猛笑稱:「鎮潭呀,我這泓沉潭,唯有你鎮得住,所以表面上還是讓我只做『鎮潭將軍』,可好?無論是元菟郡太守或鎮潭將軍,其實都已分不出你我,我喜歡這樣。」
他說得委實合情合理,反正大家都曉得元菟郡真正的太守,其實是鎮潭將軍夏侯猛,迎桐便也決定正式移交的事,還是等過一陣子再重提好了。
回想到這裡,她便轉頭仰望丈夫,巧目盼兮、巧笑倩兮的說:「瞧你一副苦惱的模樣,每早一翻身,找不到你溫暖的懷抱,我才若有所失呢。」夏侯猛聽得心滿意足兼渴望難當,立刻俯到她耳邊去說:「所以找才會拚命趕工,為的就是要好好的補償心愛的嬌妻,並要你兌現諾言。」原本就被迎桐拉上來的手,也開始忙碌的往她的襟領內探。
迎桐一邊既要忙著阻擋他的雙手,一邊又要問道:「什麼諾言?」當真是有些慌亂。
「你忘了洞房花燭那夜,你曾答應我七月初一一到,你就會心甘情願的成為我的新娘。」
感覺到胸前的蓓蕾因夏侯猛的恣意撫弄,已迅速硬挺起來的迎桐,不禁忙著要回身往他的肩窩裡躲。「我早就提早自毀長城了,你還要來逗人家。」
在夏侯猛的堅持下,她的夏衣件件敞開滑落,曼妙的胴體和滑膩的肌膚,在透過葉縫的陽光照射下,委實美得今人屏息,也愈發誘人。
「沉潭,這樣子……怎麼回遙殿去嘛!」她已幾乎癱軟在衣衫同樣凌亂的丈夫身上。
「我本來就沒有要帶你回房去,」話一說完,夏侯猛便已抱她上了牙床鞦韆,「在這架鞦韆上,你再也不會讓我可望不可及,我們也不會永遠錯身而過,生生世世、時時刻刻,我要你這棵桑桐,都永遠印在我的潭心上。」
「沉潭,」迎桐陷落在厚實的軟墊中,也沉溺在夏侯猛的寵愛裡,她實在是愛極了這個永遠有新鮮點子的丈夫,卻仍然不能不有所顧忌道:「大白天的,萬一……」
正埋在她柔軟豐腴的胸前又親又吻的夏侯猛安撫她說:「沒有萬一,我已下令,以後園中無橋可通的兩島山,尤其是蓬萊山,未經你我允許,他人都不許接近。」
他靈巧的雙手和需索愈熾的唇舌,已讓終於放心下來的迎桐無處可躲,進而熱烈的響應他來。
牙床上的陽光暖暖的,帳幕外的清風柔柔的,迎桐擁緊已深深進入自己的夏侯猛,忘我的喚著令他愈發血脈僨張的單名,兩人很快的便隨著左右晃動的鞦韆,一起登上合而為一的極樂天堂。
迎桐知道有潭心可依,往後她再也不會孤單,就像這座蓬萊島上的鞦韆,每一次的搖動,都代表著他們如在仙境般的狂喜心情。
而耳邊還不停傳來夏侯猛沉醉的歎息呢。「迎桐,我是多麼、多麼的愛你呀!」
迎桐隨即將雙臂鎖緊,鎖住了夏侯猛,也鎖住了無窮的幸褔。
給您的信
小英:
今天我終於完成了夏侯猛與桑迎桐的故事。(萬歲!萬歲!)可是依照進度,我也在下午就開始著手繼續寫「念奴嬌」的第二部——《最愛寒衣沾雪霜》,夠歹命吧?而在讀者意見回函中,我收到最多的建議,竟然還是:齊萱,請「增產報『友』」。(這世界究竟還有沒有天理?)
開玩笑的啦,其實正如你在序的第一篇草稿中說的:「通常小說都是在蹲馬桶及睡前打發時間才派上用場……」一本十餘萬字的小說,就算再怎麼認真,頂多兩、三個小時也就看完了吧?別人不說,光是我親愛的母親大人,便每每愛在花兩個多鐘頭看完我的書後,當著我的面(她那為了寫一本小說,常常要花兩、三個月搜集資料的女兒!更別提構思、醞釀的時間了,有時一個故事在腦中盤旋,便是一年半載。)闔上那本書說:「好,看完了!」實在令人覺得「有夠無力」。
幸好你接下來又寫道:「……但齊萱的書卻讓我渾沌的大腦及眼睛為之一亮!
嘿!這傢伙的文筆不僅好,而且文章內容一氣呵成、非常流暢。更特別的是,書中不是一成不變的愛情故事。有作者對台港在政治、社會、人文各方面的關懷及期望。」
每次聽到類似的看法,我總要興奮上老半天,然後告訴自己:有人看到我的努力就好。
但坦白說,我也曾有過多次困擾、沮喪及低潮的時候,甚至曾有一度,我都已經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應該讓「齊萱」消失了?
那是在我寫完「風影海」以後,它們像一座小山丘,盤踞在我面前的稿紙上,讓我欣喜、也今我苦惱,因為我發現自己覺得滿意了:能夠寫出「風影海」,在藝文小說的領域中,我已沒有遺憾。
我居然覺得「滿意」,居然認為已經「沒有遺憾」,對於一個創作者而言,你當可以想見那是多麼「恐怖」的經驗?!如果我任由自己一徑沉溺在「風影海」中,那就真的可以不要寫了;因為我會自限腳步,會拿不出更新的東西來,甚至會停止努力,而若果真如此,那我便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更何況是還要繼續面對所有長久以來,一直默默支持我的朋友。
所幸這段時間有許多朋友(當然,包括你在內。)一再給予我鼓勵,你們或許並不瞭解、也不曾想過我所遇到的瓶頸,可是若沒有大家的支持,我想憑我一個人的力量,絕對沒有辦法這麼快就擺脫自找的壓力。
關於這一點,可又讓你說中了,你說:「我想作者該都是有些孤單的,每本書的努力後,總會希望有點鼓勵或指教。如果讀者們沒有迴響,那麼作者們便好似失去了原動力……」
在那段急著把「風影海」掏掉的日子裡,電視上正播出大陸製作的「三國演義」。
啊!該怎麼說看後的感覺呢?《三國演義》的精裝本,我國中就買了,可是一直擺在書櫃裡,翻都沒翻過,但在看電視劇的同時,我卻特地拿出來對照著看,然後我發現有新的悸動在我心中翻騰,有新的故事在我腦中盤旋,有新的人物在我筆尖要求著:「寫我!寫我!」
原來,三國演義是這麼好看的一部小說,三國是那麼精采的一個時代!
然後我便一頭栽入了歷史書籍中,文化中心裡所有有關三國的書,幾乎都被我翻遍了,甚至到開始動筆的前一天,我都還在圖書館的資料室裡翻尋三國時的地圖,拜託館員給我更詳細一點的資料。
在一片書海中,給了我最深刻的印象,是黎東方先生在他所著《細說三國》上集中的一段話,大意是說各朝演義的作者,與今日很多歷史小說的作家,以及電視連續劇的編導,十之八九都喜歡添補歷史、歪曲歷史,好像有了「文藝」兩字護身,就有了厚誣古人與欺騙今人的特權;他還說:「古人已死,無法抗議;
今人被騙,後患無窮。」
我完全同意黎先生的看法,因為在讚歎《三國演義》的同時,我也不得不說我們實在被羅貫中先生的生花妙筆給「騙」慘了。怎麼說呢?舉幾個簡單的例子給你聽好了;比如說曹操既有文采、又具遠見、雄才大略並求才若渴,絕非只是一介奸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