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齊萱
身著一身櫻桃紅新衣,顯得喜氣洋洋,更添嬌艷的湘青笑道:「福伯,什麼格格、額駙的,我聽了都覺得陌生,您還是叫我湘青好了,不然我會很不習慣的。」
「那怎麼可以?」陳福聞言立即連連擺手拒絕。「這樣豈不顯得主僕不分?
不,我不能僭越本分。」
「但是--」湘青急道。
福晉在一旁看了乾脆出主意說:「這樣好了,人前湘青就不妨忍耐一下,不然陳福也為難,等你們私下相處時,再依湘背的意思不退。」
和以前在府內十分疼愛她的福伯對望一眼後,湘青雖然仍覺得有點彆扭,最後終究還是點了頭,表示自己勉強可以接受。
等陳福退出去之後,福晉才得暇仔仔細細的端詳起湘育來。「嗯,氣色不錯,人也比我們在西安時溫潤了些,著來你沒嫁錯夫婿。」
她與關浩之間的相愛過程十分複雜,後來又蒙命運一連串陰錯陽差的作弄,方才得以「正確」的結合,箇中的曲折說來實在漫長,於是湘青在考慮了半晌後,便泱定不多加解釋,只簡簡單單的應了聲,「是,說來還要感謝福晉和格格,若不是格格芳心另有所屬,加上福晉玉成讓湘青瓜代的美意,今日湘青也就無法過得這麼快樂、這麼幸福了。」
「瞧你,剛才才嗔怨過陳福,怎麼回過頭來,自己也犯了相同的毛病呢?蔚綠是你的妹妹,我則無異於你的親娘,滿口「格格」、「福晉」的,不嫌太過生疏嗎?」
湘青一怔,帶笑的唇角即刻配上了感動的迷濛淚眼。「湘青七歲喪母,十七歲後又失去了外婆,一直孤單過日,萬萬料不到此生老天還另有安排,」她伸出手去握住了福晉豐潤光滑的雙掌道:「我真有那個福氣,稱您為一聲……娘嗎?」
福晉亦帶淚的笑道:「好孩子,好孩子,」她反手把湘青一雙小手全納入掌中。「繡兒地下有知,一定也會為我們終於團圓而感到欣慰,好了,這是值得開心的事,我們倆還在哭什麼呢,真是的。」
湘青聞言,不禁也破涕為笑說:「嗯,這是喜事,我們應該要笑才是,對了,王爺--不,是爹好嗎?蔚綠的女兒應該也有二足歲了吧?一定十分可愛,她常不常回來呢?」
「你阿瑪他很好,」福晉知道來自江南的湘青不慣於沿用滿人的稱呼,便也不急著要她改。「囡囡的確可愛的不得了,至於蔚綠和搷永住在山東,每年都會回來個一、兩趟,所以過些日子你們一定碰得上,大家都很好,」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福晉原本堆滿了笑的臉龐竟一下子就失去了歡容。「只除了你二哥之外。」
「二哥怎麼了?一年多前他到杭州去探望我們時,我著他氣色很不錯啊。」
「他身子是很好,精神也不差,就是愈來愈愛深鎖著眉頭,彷彿心裡頭有千百樁事似的,問他嘛,又總是說沒有,理由千篇一律是公務接忙,最近又多添了項什麼編練新軍的差事,常常三天兩頭的不在家,有時出外一趟,還會盤桓上一、兩個月,你看看再照這樣下去,我什麼時候才能像那兩位側福晉一樣娶媳婦或抱孫子呢?」
湘青本來凝重的表情,在聽到這般「牢騷」的尾聲時,不禁完全放鬆下來,甚至壓制不住銀鈴似的笑聲。
「湘青?」福晉頗覺詫異的盯住她著。
「對不起,娘,我這笑絕非出自幸災樂禍,而是因為您大可愛了。」
福晉愈聽愈迷糊的說:「可愛?湘青,我年紀都這麼一大把了,你還來開我玩笑。」
「我才沒哩,是真的受得如此嘛,娘剛剛說了那麼一大堆話,真正要講的,其實只有一件事,對不對?」
「哦?你倒說來給我聽聽,看是只有哪一件事。」
「就是最後那句話,二哥至今尚不肯成家,連帶著您也就沒孫子好抱。」
福晉被著穿了心事,為了掩飾尷尬,索性承認道:「對,眼看著過了年之後,他就要三十二了,以前我不催他,是想著人家說「三十而立」,等三十歲後再娶不遲,可是現在他--」
「娘,」湘青安撫著她說:「姻緣天定,急也沒用啊,再說二哥一表人才,只要他肯,您還怕會找不到媳婦兒嗎?這兩年來他深受慶親王倚重,功名、事業算都送正在節節高昇當中,您就讓他先立業,再成家,不也一樣嗎?」
本來是寄望他們兄妹感情融洽深厚,湘青說的話,載皓一定菊得進去,福晉才會跟她抱怨,企圖得到共鳴,不料湘青卻反過來幫載皓說話.,讓福晉頓時頗感啼笑皆非;那趣致的表情,再加上走進香晉齋外間,剛好玷到她們最後的那段交談,使得載皓索性朗聲大笑起來。
「額娘,後梅找錯對象訴苦了吧?我就知道湘青一定懂得我的心恩,一定會站到我這追來支持我。」
福晉澴來不及開口說什麼,湘青已一躍而起的喚道:「二哥。」
載皓還三步並做兩步的趕到妹妹面前,輕環住她的肩膀說:「關浩沒有誆我,在他的寵溺下啊,你的確是愈來愈明艷照人了。」
愛嬌的瞥了面帶得意的丈夫一眼後,湘青即由衷的跟載皓說:「見到你,我好開心。」
福晉被兒子搶白了一頓,乾脆把箭頭轉向湘青問關浩道:「額駙--」
「不敢,」關浩立即收回一直跟牢妻子的眼光說:「娘謂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好,」福晉故意一臉期許的說:「關浩,你著到載皓是怎麼不聽話,又怎麼令我這個額娘失望的了,我想你應該不至於跟他有樣學樣吧?」然後也沒給他回話機會的便再接下去問:「那為什麼你跟湘青至今也都還沒傳出「好消息」
呢?」
載皓怔愣,湘青羞澀,關浩則突然笑開來。
「額娘--」載皓本想為湘青夫妻化解掉眼前尷尬的氣氛,卻被母親佯裝生氣的聲音給打斷。
「我又不是在問你話,你插什麼嘴?」
這下換成載皓滿臉苦笑了,但關浩接下來所說的話,卻完全是福晉母子始料未及的。
「怎麼?娘,湘青還沒有跟您說嗎?」
福晉聞言初始愕然,但在見湘青立刻躲進丈夫臂彎中又羞又喜的模樣,便已猜到七、八分了,可是這消息當然仍要親耳聽到關浩的證實。
「你是說……真的嗎?是真的嗎?」
環抱著妻子,關浩的臉龐已寫滿了驕傲與喜悅。「是的,是真的,湘青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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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先闔府享用過一頓豐盛的晚宴,再到陳福他們一家所住的小宅院去與福嬸、小蘭夫婦敘舊暢聊了一番,所以等湘青和關浩回房時,都已將近午夜了。
雖然福晉一再要他們夫妻住進寬敞的客房,但他們兩人卻都堅持要住回繡樓,也就是湘青以前的居處。
重新回到這曾盛載他們倆相遇相識,相知相惜的種種回憶的北方,兩人都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小心,」關浩差點被桌腳給絆倒,使得及時扶住他的湘青不禁低呼道:「你醉了,南星。」
關浩順勢將她抗進了懷裡,貼到她鬢邊去。「是的,打從認識你的那一刻起,我便醉了,醉在你無邊無際的深情裡,難道你至今都還不知道?」
湘育聽得臉上的笑意加深,心底也更甜了。「如果濃情似酒,那恐怕我才是你懷中長醉不醒的人。」
關浩的雙臂鎖得更緊了。「再喊我一次。」
「喊什麼?」湘青的臉蛋就攏在他的十指內。「喊你的名?或你的字?」
「都成,只要是你喊的,我就愛聽。」
「南星、浩、關浩、關公子、關大夫、南星、南星、南星……」
關浩聽得一臉陶醉,頻頻相應的雙唇最後終於覆蓋下來,吻住了她所有的呼喚。
湘青的手則迅速纏繞上他的頸項,熱烈回應著,同時利用那剎那的空隙,繼續呢喃著,「浩……浩……」
然後她緩緩抽開了身子,突然俏皮的閃到牆邊去,像懷抱著一個什麼大秘密似的,漾滿一臉神秘誘人的笑容。
「過來,湘青。」關浩難捺心頭渴望的央催道。
她卻只是搖頭。「不,你真的喝多了,叫你別喝大多,你偏不聽,還有二哥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你酒量沒他一半好,卻仍拚命的敬你。」
「湘青--」關浩見她好像真的無意過來的樣子,便想移到她身旁去,不料腳步一個踉蹌,慌得湘青趕緊搶身過來,正好被納進他的懷中。「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摔跤,這一招始終管用。」
「好啊,原來你是裝的,」湘青立刻嘟起了嘴推他道:「討厭,不理你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