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莫凡
困惑地順著夥伴的手望去,黑髮男子見到了請他喝這杯酒的人,由於那人坐在角落、幾乎半個身影都隱藏在黑暗中,他依稀只能見到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眸。
不知為何,那人的眸子令他聯想到蟄伏在岩石後的豹子正窺伺著面前的獵物、待機而動時所發出的光芒。
正想將那杯酒推回時,一旁的客人紛紛吹起了口哨聲。
「唷,我們這位迷人的酒保又迷倒了一位客人,今天拜倒在你圍裙下的總共有幾人啦?」話落,又是一陣響亮的口哨聲。
「喝你們的酒,別淨找我的麻煩。」黑髮男子失笑地制止他們。
「那怎麼行?平常都是你在調侃我們,難得逮著了機會,怎能輕易放過?何況我說的都是實話,誰不知道你的魅力男女老少都抵擋不住,還有人每天慕名而來;可惜我們這位酒保不為所動,人家也只好黯然退下,我說的沒錯吧?」
語畢,其他的人連忙點頭贊同,大聲鼓噪著;一時間,酒吧的氣氛沸騰了起來。又迷倒?這麼說來,他並不是第一個請他喝酒的人!男子無意識地皺了下眉,心頭有股怪異感說不上來,男子卻忽略了它,只當是稀鬆平常的反應。
不理會那群喝了酒就原形畢露的傢伙,黑髮男子拿起酒杯,直接走到那人面前,想親自拒絕那人的好意,卻在見到男子的面貌時,略微失神了下,然而又迅速恢復常色。所有的人都沒有注意到,只除了……那名男子。
唇動了動,正要開口之際,耳邊又傳來好事者的聲音。
「哎呀,別拒絕人家的好意嘛,只是一杯酒,爽爽快快地喝下去就好了,何必想那麼多?」好像他沒喝下去就對不起人家似的。
他們究竟知不知道這杯酒的涵義呀?黑髮男子又氣又好笑地瞪了那群惟恐天下不亂的客人一眼,心意卻仍是不改。
「這位客人,我們這兒規定酒保工作時間一律禁止飲酒,所以,我必須拒絕你的好意了。」輕輕柔柔的話語中卻飽含著堅定的意志。
「小裴,你們這兒的老闆跟你不是多年的好朋友嗎?怕什麼!你要是喝了,我們沒人會去告密的;要是不幸被知道了,你那位朋友頂多只是小削你一頓,總不會不顧多年友誼將你辭了吧!」看來這位客人倒是打聽得很仔細。
白了說話的客人一眼,黑髮男子仍是不改原意。「很抱歉,規定就是規定,還是謝謝您的心意。」他職業性的笑了一下。
「沒關係,我就當你將心意收在心底了。」不在意地聳了聳肩,男子將那杯天使之吻一飲而盡,留下酒錢後便轉身離開。
奇怪的人!黑髮男子在心底嘀咕了句,不以為意地回身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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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冬交接的時節,從東北吹來的風已捎來了陣陣冷意,就算是號稱不夜城的這個城市,繁華也有落幕的一刻,更何況是在凌晨三點的時候。
霓虹燈沉寂了下來,人們回到了他們該存在的地方,街道霎時變得靜謐,籠罩在漆黑的夜色中,就像沉睡的嬰兒般,等待著黎明曙光的來臨,再活力充沛地展現堅韌的生命力。一簇紅色的小火光在寒夜中顯得溫暖,當火光移動時,一縷輕煙隨之裊裊飄上天際,再移動時,火光又變得更加耀眼、明亮。
一會兒後,酒吧的後門被打開,身材略顯纖細的黑髮男子顯然是結束了工作,緩緩走了出來。就見他似乎不敵冷風的吹襲般,將領子拉起,摩擦著冰冷的雙手。
猝不及防,火光像是被人丟棄似地落在地面,倏地不見,隨後從黑暗中走出一名高大的男子,毫無預警地自後面摟住黑髮男子的腰。
「誰?」冷斥了一聲,黑髮男子手肘往後一撞,想要掙脫來人的束縛。
「我叫衛桀,你呢?」對於黑髮男子的反抗,衛桀只覺得無關痛癢,因為他在國外,為了打發空閒時間,便學了些自由搏擊,偶爾的挨揍已是習以為常。
很低很低的嗓音,就像大提琴最低的音符般,給他一種熟悉的錯覺。一瞬間,黑髮男子以為他是那個人……
不滿意黑髮男子的沉默,衛桀惡意地貼近男子的耳垂,曖昧的將氣吹進他的耳朵內,誘惑地問:「你不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多麼像那個人的聲音……猛地,黑髮男子像是記起了那個人不可能對他做這種事般,將思緒拉了回來,神色一沉,忿忿地轉過身。
「是你?」竟是請他喝酒的那名男子!
「沒仔細聽人說話可是件不禮貌的事,我已經問了你兩次名字,你卻只回答這麼一句!」衛桀邪笑著,不著痕跡地更靠近黑髮男子,感受人體相擁時產生的溫暖。
「我們既不相熟,為何我要將名字告訴你?」不喜歡陌生人刻意的接近,黑髮男子冷冷排拒衛桀那偽裝出來的親暱感。
「既然我已經告訴你我叫衛桀,那就是跨出做朋友的第一步,如此要求你告訴我你的名字並不為過吧,還是你一向都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呢?」他帶點嘲弄的口吻道。「這不關你的事,我只是不想隨便讓無聊至極的人知道我的名字罷了。」他意有所指的暗諷。
衛桀佯裝沒聽見,用閃著執著光芒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黑髮男子。「既然你不願告訴我,那我只有再進去酒吧問問另一位酒保了。」狀似無奈的放開了手,他轉身就要進去。「等等!」不情願地叫住衛桀,明知他是故意設了個陷阱等自己跳下去,可不想在工作的地方惹出麻煩事來的黑髮男子,只好妥協。「裴子星,我叫裴子星。」
「子星。」衛桀用一種曖昧的語氣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笑盈盈的眸子中藏著掠奪的氣息。那是令人窒息、令人毛骨悚然的,裴子星覺得自己仿若化身為原野上的羚羊,暴露在那雙放肆的黑眸中,對於虎視眈眈的豹子絲毫無反抗的能力。不知怎地,裴子星的身子起了陣莫名的冷顫。
每個人都有第六感,在危急來臨之前突然的感應,而裴子星的第六感正警告著他,眼前這名叫衛桀的男子是個危險人物,自己應該避免與他有所瓜葛才是。
第二章
遠離他!不能靠近他!
紅色的警戒燈在他體內鼓噪的鳴響著,裴子星下意識地轉頭就走。
「還沒聊幾句話就迫不及待地想走,難不成你怕我?」似是看穿了裴子星的念頭,衛桀伸出長臂橫擋住他。
「若你想聊,明天再來酒吧;若我有空,當然不介意跟朋友聊上幾句。」沒被他激怒,裴子星不慍不火地回道。
「但我只想跟你『單獨』在一起,不想有其他人,你說該怎麼辦?」暗喻的情慾意味已十分露骨,尤其那極具挑逗意味的磁性嗓音更讓人無法忽視。
這個人怎麼如此厚顏無恥?竟對一個才剛認識不到半天的人提出這種曖昧的要求!他心底升起一抹察覺到衛桀對自己存有淫慾念頭的厭惡感。
「若你將我當成某種發洩的管道,恕我不能奉陪。但,若你真是忍不住的話,往前走,在路口右彎後,那裡有很多能提供你解決生理上需求的各式酒家。」裴子星意有所指。勾起了一抹頗富興味的笑,衛桀聽出了裴子星話中的諷刺。「女人?你這個提議不錯,但現在我要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既然說開了,他也不必拐彎抹角。「請問你是把酒吧錯認為酒家了嗎?看衛先生也是受過教育的人,這一字之差,怎會分不清楚?」冷哼一聲,裴子星大力揮開衛桀的手,正要邁開雙腿。
「唉,我怎會分不清呢?」他跨出右腳,再次阻擋裴子星的離去。「我只是對於你這個人很感興趣,不巧的是,你是個男人,正好又在酒吧工作。我當然知道酒保和陪酒小姐的不同,是你弄錯了我的意思了吧?」
愈是難以馴服的獵物,愈是能激起狩獵者的興致,而裴子星顯然不懂這一點,持續地激得他展露出令他更想將他壓在床上的慾望。
「衛先生,你再糾纏不清,我就要報警處理了!」寒著臉,裴子星真是被他激得動了怒。「勸你還是不要。兩個男人扯上警察局,臉上總是不太光榮,何況警局的人有可能會找上你工作的酒吧查問一番,這樣對你不好吧!」衛桀很懂得利用別人的弱點,看似替裴子星著想,實則是將他捆綁住。
對付想要得手的獵物,就要無所不用其極,即使手段卑劣了點,但享受獵物時所帶來的絕美滋味,絕對足以掩蓋住那一點點碩果僅存的良心。
「你——」裴子星頓時說不出話來反駁,因為衛桀說中他的弱點。
「再說,我只是想跟你做個朋友,難道這也犯法了?」
做朋友?哼,剛才他的意圖分明沒有那麼簡單,現在卻又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