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茉曦
「放開我,我身上是濕的。」曲琉衣一顫,兩手抵住他的手臂。
「我幫你脫掉。」他靈活的指尖在衣帶襟結中穿梭,不一會兒,整件衣裳已被他扯下。
曲琉衣又羞又急地護住身上唯一的褻衣,眉眼兒不敢向後望去。
砌九霄黑漾的眸被她的細雪凝脂所劃亮,他伸出指尖,修長的指沿著她背脊的溝道拂過,留下一道灼熱的戰慄。
曲琉衣僵直了背,這突來的親暱讓她慌了心神,緊凝的氣息收住不敢妄動,怕引起他更邪肆的舉動。
他恍若明白她的心悸,薄唇硬是欺上她賽雪的背脊,恣意嘗歡,修長的兩手則繞到她身前與她的十指交握。
「不——」曲琉衣抽開手,轉身面對他,她怕粗糙的手會被他發現,一思及,硬從潰散的思緒中搶救出一絲的理智。
「要。」砌九霄不容她爭辯,身形緊緊地覆在她身上。
「你……你沒發現嗎?我的手已經長繭了,不再是以前的模樣了。」她攤開手,十指在他眼前晃動。
「那又如何?」他擒住她兩手,溫柔地將她的掌心摩挲他的臉龐。
焚燃的火熱燒紅了她的兩頰,她全身乏力地任由他擺佈。
及至掌心的濕潤襲來,曲琉衣才驚覺自己正躺在軟馥的床上,而他正輕咬著自己的指尖。
輕吟一聲,她羞赧地閉上眼,不敢看他熾熱的眸子,即便早被他佔了身子,可她仍無法自若。
「睜眼,我要你看著我。」砌九霄撫過她彎彎的秀眉,輕哄慢誘。
她睜開眼便被他左耳上的銀光給吸引住,舉起手輕輕觸及冰冷的銀環,指尖受冷地輕縮。
「這是千年寒銀所鑄成的,煩躁的時候,只要輕撫它,便會通體舒暢。」砌九霄帶著她的手,再次撫向銀環。
「舒服嗎?」他貼著她的頰,輕聲問道。
曲琉衣點了點頭,莫怪乎,他從不被忿怒給操縱。
「唉,你把全副注意都移到了銀環上,攪得我沒興了。」他歎了一聲,大手一張,便將她納入懷中。
曲琉衣閉上眼,帶著沉沉的睡意在他懷裡安居。
☆☆☆
她快活得像一隻輕盈的蝶兒,飛舞在奼紫嫣紅的百花中,風輕輕一吹,便展著翅,乘風而行。
白日,她整理聽風居的一切,夜裡,則和衣安居在砌九霄的懷裡,細數她嘴角不時堆積的笑意,竟比十多年的次數還多。
晚霞貼在天邊,碧草連著天際,曲琉衣舒服地躺在草地上伸展四肢後,在暮色中爬起。
她走到池邊,輕輕撥弄著碧綠的水波,水中倒影映出一位明眸絕艷的女子正望著她直笑。
來這池邊,已是她每日的習慣,休憩、靜躺皆可,砌九霄有他的銀環來撫平情緒,她則擁有一池碧波。
她收回了笑,用沁涼的湖水輕潑臉龐,該回去了,今天過於貪睡,砌九霄怕已回山莊了。
折下一截蘆葦叼含在嘴邊,曲琉衣踩著輕盈的步伐,信步走向聽風居,看著天邊幻化的晚霞,突地她心念一轉,繞到了昔日居處的灶房。
「琉衣,你怎麼來了!」臔兒一瞧見她,忙放下菜刀,起身相迎。
她在裙側處隨意地擦了下,才牽過曲琉衣細看。「瞧瞧,才幾天不見,你益發標緻,真是羨煞我也。」
「那還用說!」語畢,曲琉衣為自己輕易便脫口而出的玩笑話紅著臉搖頭。
「你這姑娘,臉皮倒是挺厚地。」臔兒輕拂過她嬌嫩的臉龐,也不由得笑了出來。
「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等到兩人笑聲漸歇,臔兒才撫著笑痛的肚腹問道。
「想順道將飯菜端到聽風居去。」
自她搬進聽風居後,砌九霄便改了在飯廳用膳的習慣,要她夜夜服侍他在房裡用膳。
砌九霄那難以捉摸的性子,竟要她與他同席,她挑眉不解,還是坐下了。有時候,他回來遲了,也不客氣地自個兒先吃,等著他進門瞧見,僅是挑著笑眼看她,而不多言。
「咦,你不知道嗎?今兒個表姑娘來了,她許久沒來嘍,大夥兒都極喜歡這個表姑娘,所以她這回來,莊內正準備為她洗塵接風呢!」
臔兒突然摀住嘴,急急地回到灶房掀開鍋蓋,她呼了口氣,幸好,菜沒糊掉。
曲琉衣跟在她身後,疑惑地自喃:「砌九霄有表妹?」
「有,而且還是挺溫柔的一個人,我若是男人,見到像表小姐那樣溫婉的女子,怕一顆心早飛奔而去了。」臔兒陶醉地說著。
每個男人都喜歡她?曲琉衣的腦際浮現出砌九霄的臉龐。他也是那些男人之一嗎?她的心上恍若壓了一座山,沉重不安。
「她美嗎?」曲琉衣遲疑地開口。
「美?」臔兒皺起眉頭,努力地在腦海找尋適當的詞彙想形容個貼切。「她沒有你的明艷動人,可她卻像細水一樣,無聲無息地流入人心。哎,我也不曉得這樣形容對否,等你自個兒看,就明白了。」臔兒一時也無法說個清楚,只好要曲琉衣自己去看。
曲琉衣別了臔兒,往聽風居而行,過往的晚風揮不去滿腔的煩躁,初升的月眉照不穿眼裡的迷亂,她該去見那個溫柔的女子嗎?為誰而見?見了又能如何?
刻意忽略,藏隱的情芽輕輕地敲著心窗,大聲地呼喊著要冒出頭,它不想再窩在幽暗的深處了!
她摀住耳朵,不想聽進自己心內發出的吶喊,不要再逼我了,承認愛他又能怎樣?她不是溫柔的女人,砌九霄不會捨溫柔的表妹而就她的,曲琉衣,死心吧!
☆☆☆
她還是來了,來見那個柔情似水的女子。
在聽風居,她片刻也坐不住,腦中不停幻化著砌九霄與他表妹凝目相對的畫面,嫉妒煽點著胡思亂想的火舌,燒向她的身,燒向她的每一根發,她無法再忍受燒灼焚身的痛楚,所以,她還是來了。
再次撫著刻意堆砌的髮髻,曲琉衣斂整衣裳,嘴邊紮起自信的笑容,手撥開飯廳的珠簾,信步走進。
「你怎來了?」砌九霄瞧見她,放下了手邊的碗筷。
「我來服侍你。」曲琉衣不理他審問的目光,大眼逕自瞧著他身旁的女子。
女子抬起頭,略微蒼白的臉龐脂粉末施,羸弱地像縷無依的孤魂,淡淡的眉枝下,嵌著盈似秋水的黑眸,乍看並不艷麗,也不奪目,但卻舒服,像一彎水,不爭不求,卻惹人垂憐。
曲琉衣摸撫過自己蜜色的臉龐,唇邊紮緊的笑容,慢慢融化,曾企望她是個平凡的女子,可她微薄的希冀此刻正離她飛去。
她懂了,原來溫柔就似花瓣如雨,輕輕灑在心上,不多言,一凝眼,便會望進人心。
「她是我的表妹——舒綠戀。」砌九霄打斷她直銳的注視,微緊的喉音透著對她的薄慍。
意識到砌九霄對她表妹的呵護,曲琉衣咬著下唇,心中飛過陣陣的委屈。
「過來。」砌九霄推開身旁的椅子。
曲琉衣原意圖掉頭而去,不願看砌九霄對舒綠戀展露出親暱,倔強的心卻突地一橫,順他的令,她定要仔細瞧個清楚,看他們兩人如何卿卿我我。
「張隆,加副碗筷。」
曲琉衣不敢望向砌九霄冷淡的眼,挨著桌邊,小心翼翼地落座。
「霄,她是?」清澈的嗓音如飛泉,流入眾人的耳裡。
「婢女。」在回望舒綠戀時,砌九霄眼中的淡薄盡消。
婢女?原來他是這麼看她的,心被他木然的語氣煎熬,熬出了苦澀的汁,在血脈中與鮮血染成一塊。
舉箸,她食不知味,濃密的睫覆住她眼中可能閃現的悲歌。
婢女怎能尊卑不分同主人一塊用膳,舒綠戀慧黠的眼輕易地看穿兩人之間的情障。
何必相互地折磨彼此,難道真得等到離了愛人,才獨自暗夜神傷,後悔莫及。
舒綠戀輕蹙著眉頭,記憶中一雙冷清的眼如黑浪洶湧地襲向她來不及鞏固的心防,她擋不住,只能任憑那浪吞噬她。
「綠戀,你怎麼了?」砌九霄見她蹙眉,忙放下筷箸,輕聲地問道。
舒綠戀虛弱地扯出一絲笑意,她搖頭,要他別擔心自己。
曲琉衣睨向交換著目光的兩人,無力再舉箸,嫉妒是一顆顆未經烹煮的米粒,刺人,難以下嚥。
他們兩人的愛情已生芽、開花,她呢?她的悲哀只能在眼底徘徊,卻倨傲地無法化成淚水,恣意地落下。
一道輕如羽毛的感覺拂上她的手背,她一愣,呆望著手背上的那只柔若無骨的手。
「你叫什麼名字?」舒綠戀輕柔地坐在曲琉衣身旁問道。
曲琉衣俏臉脹紅,身子一晃,手一抽,脫離她的掌心。
她的溫柔更顯得她的狼狽,她不需要別人的可憐,尤其是舒綠戀。
「小心,傷了她,你擔待不起。」砌九霄適時地扶住舒綠戀傾倒的身子,黑眸威脅地瞇起。
舒綠戀推開他的手,站到曲琉衣身前,堅定地望著她。「告訴我名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