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明日香
「我真的沒見過嘛!我們家就靠我賣豆花掙錢,連蠟燭我都好省著點,哪像你——」殷虹本來想要說他點那個什麼燈的一定很浪費錢,可一想到自己在老虎嘴上拔毛,連忙又把話吞回肚內。
「呢……你看我的手吧!哪一家的千金大小姐會有這麼粗糙的雙手?」她攤開雙手讓他看,「男人娶妾是只問長相,不管家世的,我不過是個妾,就算你綁架我來也沒用,世間美女多的是,蔣家花錢就能買一堆,他們不會為了我付贖金給你的,你搶錯對象了。」
步飛夜拉起她的雙掌端詳,一雙原該細緻嫩滑的小手滿了老繭,粗糙如砂紙一般,的確不是嬌生慣養的名門千金會擁有的雙手。
「看來你並沒有騙我。」
殷虹害羞的抽回手,「我本來就句句實言。」
「你為什麼要嫁人蔣家為妾?」他的視線停留在她的手上,「是為了榮華富貴,還是你喜歡蔣以岳?」
「當然是因為父母之命咯!婚禮之前,婚禮之前我根本沒見過蔣少爺,喜不喜歡我怎麼會知道?至於榮華富貴,人人都愛吧!不過,如果嫁入大戶人家做妾,和嫁給窮人家為妻,我寧願選擇後者,可是我大娘她——」
殷虹突然發覺自己好像回答得太詳盡了一點,連忙打住。「反正事情就是這樣,所以你擄了我是得不到好處的。看你的模樣也不像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就請你高抬貴手放了我好嗎!」
「不行!」他一口回絕,「你死心吧!近期之內我是不會放你離開的,是妻、是妾都無所謂,反正蔣家的顏面是丟定了,這就是我要的『好處』。」
她聽懂了。「你不是要錢,只是要借搶親讓蔣家丟臉?為什麼?你跟他們有仇嗎?」
「沒錯。」他眉宇間有道殺氣掠過,但隨即隱逝。「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她抿唇猶豫了一會兒,「殷虹。殷商的殷,虹彩的虹。」
「我叫步飛夜,躍步飛越星夜。告訴你,好讓你咒罵時有名可罵。」他漆黑似墨的眉輕揚,呵眸閃動著逼人傲氣。
殷虹瑟縮了下身子。她不得不承認,若非他是搶親的惡徒,先讓她瞧見了他的「惡行」,否則在其他時候遇見如此器宇軒昂的他,她肯定會多看他兩眼,說不定還會心生傾慕。
「只要你不輕舉妄動,沒人會傷害你。」看出她眼中的不安,步飛夜給了她一句保證。「今晚你暫時睡在我房裡,明天我再安排你住別處。我現在要去察看客房火勢控制得如何,你最好給我安靜地睡覺,別再惹事,否則——休怪我不得不將你五花大綁,派人日夜監視你的一舉一動,懂嗎?」
激怒他的後果她已嘗過,可不想再試一次。所以她點個頭,算是答應。
「步飛夜!」她叫住恐嚇完便要起身離開的他,「你說過只要我不惹事,你就不會傷害我,我保證我會乖乖的,所以你也不准趁我睡覺的時候,偷偷上床把小孩子塞進我的肚子裡喔!」
步飛夜轉身睞向她,一雙猶如黑潭水的深送眸子看起來莫測高深。
「我是……我是說真的!」殷虹乾嚥了一口口水,他的眼神令她莫名其妙的心侃意亂。「你你你……不要欺負我,拜託!算我求你了。」
「晰!」的一聲,步飛夜開門離去,什麼話也沒說。
門裡的殷虹側著頭在想他沉默離開算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她的要求咧?
而門外的步飛夜則是蹩著眉撫唇,被這個時而貞烈、時而天真「蠢」節的女子,給完全弄混向來沉穩的心池。
他竟然情不自禁的吻了她!唉!看來他是替自己「搶」回了一個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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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睡醒,確定枕邊、房間都無外人存在後,殷虹不禁鬆了一口氣。
「看來那個步飛夜還算守信,沒有半夜摸進來欺負我。」她坐起身,懶懶地打了個阿欠。「還好,看來他對我沒什麼興趣——」
她伸了一半的懶腰突然停住。她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對步飛夜失去戒心呢?昨晚他可是嘴對嘴親得她天旋地轉,差點無法呼吸!嚴格說起來也不是對她完全沒有興趣,她還是得小心提防著點。
「蔣家不曉得變成怎麼樣了?他們該不會跑去向大娘索回聘金、聘禮吧?」殷虹有些擔心如果蔣家這麼做,那沒她去賣豆花,家中生計該如何維持?
「唉!我瞎操什麼心琢!要大娘把拿入口袋裡的錢再掏出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她別再跑去蔣家哭鬧要錢就算蔣家的福氣了!
她歎口氣,還好步飛夜擄她的目的不為錢,否則蔣家和大娘兩方肯定都不會給錢,那她就死定了!
「到底步飛夜跟蔣家有什麼仇呢?」她斜偏著頭怎麼也想不透。
「晰!」有人開啟門扉的聲音傳來,嚇得她立刻扯被躺平裝睡。
殷虹瞇著眼偷看,一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端著洗臉水和毛巾進來,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則用托盤盛著一份早餐放在桌上,但兩者的動作都極為輕巧,進出宛如一陣風,如果她仍熟睡著,絕不會被吵醒。
人一走,她立刻起床梳洗用餐,發現門竟然沒鎖,就大著膽子溜出去。
「哇!」天氣很冷,她雖然打分哆晚但目光被屋外的景致吸引而忘了寒冷。
房外自成一個庭院,不再有其他房M,加該是綠草的地面是枯黃一片,但仍有幾株她說不出名來的葉綠花紅,小小的假山、水池恍如自然生成一般。
但最美的是圍著牆栽種的數株紅梅,完全盛開的華麗美景教她幾乎快看傻了。
「步飛夜長得那麼好看,住在這麼美麗、豪華的房子,還有丫環可以使喚,一點也不像傳說中那種橫眉豎自、一臉橫向、臉上有條大刀疤、言行粗魯、動不動就把人砍成兩段的土匪大盜嘛!」
看來步飛夜沒騙她,他搶婚並非為了錢,真是因為和蔣家有仇,搶了她只為了讓蔣家丟臉而已。
「可是蔣家臉已經丟了,他幹嗎還不放我回去呢?」想不透,她決定先四處走走看看,也許會遇上什麼好心人,肯瞞著主人偷偷放她走也說不定。
「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殷虹一路走來都沒遇到人,好不容易聽到有人聲,循聲拐過牆角,就瞧見步飛夜和另一名青衣男子正邊走邊聊,慌得就近開了一扇無人房門便躲了進去。
「不知道。」步飛夜沒發現她,淡淡問揭發人的話。
「那麼漂亮,殺了實在可惜。」王驊只手摩挲著下巴考慮,「不過,養著也沒用,萬一讓她逃了不是個禍害?雖然有點捨不得,不過——還是殺了她,把皮剝下來當毯子比較實用,你說呢?」
「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
兩個人邊談邊走遠,一點也不知道殷虹在房裡聽得渾身直冒冷汗。
逮到、她、漂亮、逃……組合這些字彙,怎麼聽都好像直往她身上指來。
「不只要殺了我,還要把我的皮剝下來當毯子?」
她軟了腳,這麼慘的死法她才不要呢!
現在非逃不可了,就算用鑽地洞的也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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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摸摸地在步家大宅裡晃蕩了一天,總算讓殷虹發現了一條逃脫之路。
這宅子裡有一扇大門和兩道後門,大門有人看守,西後門上了牢牢的鐵鏈,惟獨狹窄、隱蔽的東後門只用兩道門閂閂著。
「殷虹。」
「又來了!」她摀住耳朵躲在一棵大樹幹後面,就是不應步飛夜的呼喚。
她一整天都忙著在跟他玩捉迷藏,邊找出路還得邊躲人,他大概是發現她不在房裡,從下午到晚上不時可以聽見他叫喚她的聲音。
「好冷……」她搓搓雙掌,猛往手心裡呵氣,腦子裡突然浮現步飛夜抱住她、狠狠地吻住她的畫面,渾身突然竄起一股熱氣。
「笨蛋!他可是要剝你的皮、吃你的肉的大壞蛋,找你是為了殺你,可不是擔心你哩!你還想他做什麼?腦袋燒壞啦!」她敲敲腦袋。
雪下個不停,衣服根本無法保暖,她靈機一轉,去偷了一條棉被裹上,要逃命可管不了美醜,逃出這宅子卻凍死在半路上,那才冤枉呢?
趁這雪夜脫逃,希望大雪能掩去她的足跡,就算步飛夜發覺也難以追蹤她的去向,機會只有一次,一旦被他發現捉回便再也難以逃走了。
躡步來到東院,步飛夜房裡是漆黑一片,看來他還在別處,殷虹鬆了口氣,趕緊低著身子穿越東院。
途中她頓了一下,視線不受控制的又瞟到他的房間……
她抿抿唇,故意忽視心中那份莫名的離愁,只准自己想著年幼的弟弟,加快腳步奔向東後院。
抽閂、開門,她一手緊扯著被子、一手提著燈奔出門,沒命的往前跑。
說是跑,其實雪下個不停,地下又積了厚厚一層雪,以她的前進速度充其量只能算是「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