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摩登美女在唐朝

第19頁 文 / 曼翎

    她回頭瞥一眼喋喋不休的女孩,心下有了主意。

    「敢問這位姑娘,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映橋走近她,附在她耳邊一陣低語,只見那小娘子喜形於色,領著映橋到廟後的雜物房。

    片刻之後兩人再出來時,只見那女孩一臉雀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高貴的華服已笑得合不攏嘴。窮人家的女兒沒被賣為婢已屬幸運,哪敢奢望有此霓裳罩身。只是氣質、體態不同,穿起來的韻味全走了樣。

    倒是穿起粗布衣裳的映橋另有一番樸拙純美的風韻。

    「你看我這樣像不像是做粗活兒的姑娘呢?」映橋問。只專注在自己扮相的真實度,絲毫不察供桌底下胡人喬扮的老乞兒。

    「哪會像呀!」女孩咧開黑臉上的白牙,伸出一雙黑黝結繭的粗手揮了揮,笑說:「看你細皮嫩肉的,誰都沒你好看。」說完即一溜煙跑出廟外,回家炫耀去了。

    映橋沮喪地摸摸臉,再伸出一雙蔥白柔美翻轉著瞧了瞧。「是不像哦!」她抿抿唇,隨即捧起香爐上的香灰塗了滿手滿臉。

    再伸出手瞧了瞧,雖不盡人意卻也勉強可行,只希望如此真能矇混過關出得城去,找個地方靜度餘生。

    但想歸想,還來不及踏出廟門,即遭人自背後點了昏穴暈死了過去。

    待她再醒來,人已被廟中神秘的老乞兒捏造賣女之說,將她賣入萬花樓。

    昨日匆匆一瞥,老鴇兒劉嬤嬤只覺得她美若天仙,並未有深刻印象。今日再現萬花樓,被洗淨了煙灰的花容月貌,劉嬤嬤只覺得眼熟,並未對這老乞兒之女與昨日一身華服貴氣被藏於上房的仙女相比。

    但還是問了胡人血統的老乞兒,這姑娘的美貌怎會與親爹的其貌不揚有如此天大之差。老乞兒推說這女孩的親娘曾經是江南名妓,而這女孩長相全似她娘,不像爹算是她的造化。劉嬤嬤也就不再多問,一心只想將這絕麗美人捧上花魁之位。

    便宜購得新花魁,劉嬤嬤是滿面春風得意,腦中儘是金錠、銀兩將堆滿她這萬花樓的盛況。

    於是不捨浪費丁點時間,馬上命人密集的調教映橋琴、棋、書、畫。

    為讓她早日學成,劉嬤嬤自然也不逼她見客,就怕映橋一天慢上場便要損失多少銀兩。

    想不到出不了城,竟陰錯陽差的進了勾欄院!而那個將她賤價售出的胡人又是誰?

    映橋在萬念俱灰之下,無心探究,反正終日隱身於繡閣中學些東西倒無妨,只是心知學成見客那日必定是自己的忌日。

    第八章

    時序遞嬗,轉眼十個月已過,此刻正是乍暖還寒時。

    映橋披著外袍,倚在繡閣欄杆上仰頭望月細數繁星。思及明天是見客的日子,又吐出一聲哀戚的長歎。

    自侍婢口中得知唐軍在潼關城裡城外搜查她的行蹤月餘後已班師回京多時。

    李霆就像一場夢般遠□,脫出了她的生命。

    而她就這麼被困在這唐代、被困在這勾欄院中,二十一世紀離她愈來愈遠。

    抬手看看腕上仍完好如初的紅白絲線,映橋淒然一笑。莫非巫師的話有誤,否則絲線為何未斷?早該命終,又為何得等到明天自絕?

    同樣的月夜、同樣的望月思人。潼關城隆升客棧的上房窗口,李霆正動也不動地昂然挺立,站了不知多久。

    「殿下,您安歇吧。」曹鏨已榮升一品帶刀侍衛,也和玉珂成了親。

    這十個月中,他不知道陪李霆來來回回潼關多少次。在他的想法裡,映橋仙女定已羽化,否則幾乎要掀了潼關方圓百里的土地,哪會找不到她的影子。偏偏已坐上太子之位的主子李霆不死心,非得尋出個頭緒不可,每每回到潼關徒換得絕望。

    「殿下……」

    「去,別管我!」李霆頭也不回的一聲威喝,拒絕了曹鏨的好意。

    曹鏨深知再不走人恐遭池魚之殃,晃晃腦袋拱手作揖立即回房。

    想當初,找不到映橋的李霆悲憤之下連貶張揚六級,偶爾經過北城門,猶可見到張揚在城門口掃地,還把斷了一臂、自毀花容的朱玉娘賜給張揚終老,把家裡有兩個醜婆娘互鬥、又貶官的張揚整得生不如死。

    而被掏空了心的李霆在消沉一陣子之後,脾氣已不似以前的溫文謙和。誰要得罪他誰即準備倒霉。曹鏨深知箇中原由,自是不敢去碰這釘子。

    李霆終於換了姿勢,曹鏨走後他踱回床,雙手支在腦後,瞪著屋頂直到天明。

    他並不寂寞的,因為過往的點點滴滴、映橋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莫不時時刻刻豐富他的生命。

    可他——不甘心啊!愈找不到她就愈恨她,何以如此狠心離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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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真想不到我們潼關也有此等天仙美女。萬花樓新調教出閣的花魁今晚首次迎門見客,據聞已有多位官宦紳士以萬兩黃金競標,只為奪得初夜相陪。這無塵姑娘不僅有天仙之容、婀娜之姿,集柔、媚、艷、嬌、藝於一身……」

    微服出巡的李霆儼然翩翩美公子模樣,身後跟著曹鏨。自上房下得樓來即聽到客棧中異於往常的諠嘩嘈雜。不管是客倌或夥計,討論的儘是萬花樓花魁首次掛牌之事。

    李霆雙手斂後,不由得緩下腳步。

    「文公子呀!聽你說得好似見過一般,可別誇大了無塵姑娘,等今晚謎題一揭曉,就要壞了那些花錢大爺的興致呢!」店小二邊伺候茶水,邊與角落一桌文人扮相的客倌聊著,也就怠慢了其他座上客的伺候。

    李霆和曹鏨選了個無人的方桌坐下,久候不見小二奉茶,倒聽得不少淫穢的論調,曹鏨忍不住火氣,正要起身開罵就被李霆以畫扇抑住肩頭。

    「哎喲!小二哥,方某可也是飽讀詩書之人,豈可信口開河?若不是方某的遠房表舅入閣教授無塵姑娘,豈會知道無塵姑娘不只人美心善,亦聰明具慧根,短短十月內詩文筆札、水墨丹青、繡工棋藝無一不精……」

    任那一身灰袍的書生說得口沫橫飛,李霆一聽這無塵姑娘的背景,突然背脊一僵,再坐不下去,即不耐地對身旁隨從打扮的曹鏨說了句:「我們走!」就往客棧外走去。

    也許他得去會一會這名喚無塵的花魁。

    「殿……公子,您還沒用早膳呢!」曹鏨差點脫口而出,及時更正稱謂急追出去。

    ☆☆☆☆☆☆☆☆☆☆☆☆一大早逛窖子似乎不妥,這萬花樓紅門深鎖,裡頭的鶯鶯燕燕送往迎來一整夜,此刻都正安睡著,等待日暮再迎進床頭客,再迎盡貪慾男子囊中金銀。

    李霆與曹鏨互看一眼,輕功一躍即進了萬花樓數丈高的圍牆。院內俱寂,只偶爾傳來幾縷男女歡愛喘息聲。

    「無塵姑娘在哪裡?」曹鏨自廊下攔住一名端洗臉水的小侍婢,大刀往她脖子上一跨,諒她也不敢不說實話。

    「在……在北面最深處的繡……繡閣裡。」小侍婢抖著聲音緩緩轉過頭,一見曹鏨那張臉,還以為自己見著了鬼,不用曹鏨動手即已嚇得暈死過去。

    主從兩人疾步往北面深處的繡閣而去。

    無塵所居的繡閣獨隱於萬花樓一隅。平常除了授業師傅及侍婢,極少人經過,因此縱是清晨彈唱亦不擾人。

    李霆一入無塵所居的院落,遠遠即聽得箏聲。再走近些,傳來的歌聲美妙,然而曲調中的淒涼哀怨引人感傷、扣人心弦,殊不知吟唱之人歷盡多少滄桑。

    心下一緊,命曹鏨守在繡閣外,自己則點了守在繡閣門外兩名侍婢的睡穴,在不驚擾無塵的情形下悄聲入內。

    映橋彈唱淒怨,心緒亦如歌聲鎖不住悲和傷,一曲唱罷後並不拭淚即起身。

    她今天綰了個雲仙髻,粉面桃腮、嬌媚非凡;許是更融入這朝代,與十個月之前的風韻相比更勝幾分。但她眉眼間所展露濃得化不開的絕望和哀愁令人不忍。

    她緩步踱至床前,拿起藏於枕下的白綾,踮上圓凳往樑上拋去。

    說來好笑,什麼方法不好死,偏偏選了個死相最醜的死法。都怪這朝代、這萬花樓,要安眠藥沒有、要毒藥亦不易得,只得採用這最老套的方法。

    映橋立於圓凳上淚已停,閉眼深吸了口氣,嬌容上掛的是赴死的決絕。苟活十月未死,可也得尊嚴的死去,哪能任人糟蹋?

    「你以為死了就能擺脫我嗎?」

    李霆自繡屏後走出。

    映橋難以置信的閉上眼,一度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待鎮定了心神,緩緩轉過身朝聲源處望去,一見到日夜如鬼魅般縈繞心頭、蝕心刻骨的男人時,只感到一陣暈眩襲來,緊抓著白綾以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

    「你不該來的,不該來打擾我!」她視若無睹的轉回梨花帶雨的淒容,幽怨地回他這一句,復又顫著手、抖著唇,將白綾打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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