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九楓
第七章
塞維亞城的班布酒吧的舞台上,黎芷若眼波流轉,傾瀉著無限嫵媚風情,她的頭髮長長了,被服貼地梳在腦後。原本看似冷傲的神情,已融化在活潑爽朗的曲子裡,年輕的明眸深處,釋放著紅灩青春的火焰。
舞台下觀眾如癡如醉地激賞著,坐在前排的一個中國男子溫文儒雅,從平光的眼鏡中透露著無限讚賞。
這人不是誰,是黎芷若邀請而來的郝帥。
郝帥一聽她說小有知名度地在到處表演,最近更到了這西班牙有名的城市表演。他很驚奇黎芷若離開台灣只有八個月的短短時光,就可以名揚遠播,可能是她幸運,得到上帝的眷戀。因此,他非來瞧瞧不可,也順便給自己休個假,散散心。
本來他是等著她回台灣繼續當他的徒弟,甚至可能是未來的新娘,沒想到她在異國發展得這麼好,真是士隔數月,令人刮目相看。
在台灣,與黎芷若相處的那一個多月,他已經悄悄喜歡上她,但礙於師徒關係,他不好啟口表示,況且她一心想尋母,他也不想給她壓力,乃至於出國前,欲言又止的情懷仍在理智下壓抑著。
當心底對她產生思慕時,他就取出為她刺青而留下的照片,以慰心田。
八個月不見,她變得成熟艷麗,頭髮也變了,增添女性的嫵媚,尤其是她跳舞的神情,引人萬般遐思。像他這種沉穩的男人,居然在感受到佛朗明哥舞激盪的張力後,對她有一攬入懷的衝動,尤其在舞蹈中順帶欣賞她背上心心相印的鴛鴦圖,才發覺到當初為她刺青時,有微妙情感作祟的心理,只是當時心情還沒那樣深刻而已。
八個月不見,她的身邊是否有了追求者呢?這是他觀賞舞蹈之餘,在觀眾熱烈掌聲之後所懷疑的問題。
黎芷若在台上瞥見他的出現,高興之下頻頻對他展現微笑,對他而言,卻是一種魅惑,是以前未曾感受的經驗。他心底升起一絲快慰,暗戀對於一般人,本是一種痛苦,但對他而言,卻是一種快樂,為什麼,他說不上來,想得到又尚未得到的感情讓他腦海多了一層綺想空間。
或許因為他是個創作藝術的人,比較有想像空間,也歡喜投入其中,自得其樂吧!
觀眾一陣接一陣的掌聲及「OL'E」聲,郝帥才回神,原來節目結束了。觀眾平息了掌聲,換上別的女郎上場表演。
黎芷若偕同羅尼下台走到郝帥的席位邊,向羅尼興奮地介紹,旋又以國語向郝帥介紹羅尼。
「想不到妳的西班牙話變得這麼流利了。」郝帥對她真的是讚歎有如。
「在這種環境裡,天天耳濡目染下,不進步怎麼行。」她說得流利,生活上的會話已經能應付自如,耳聽能詳了。
「不準備回台灣啦?」
「目前還不想。」她笑笑地坐下,示意羅尼陪坐。
「噢,刺青藝術也不再學啦?」
「在這裡偶爾替人刺點小圖案,宣揚自己的手藝,真要像老師你爐火純青的技術,我是遜斃了,舞台下的掌聲是我喜歡的,老師不是曾說,從變中可以發掘更多的自我。」
「我看得出這回妳是變對了。」郝帥略微遺憾師徒關係的瓦解。
「老師,很對不起,我辜負你的好意栽培,欠你的錢,等你回台灣時,我會匯回去給你。」
「不用還,我也不缺那些錢。」郝帥倒也大方。
「老師,你對我恩重如山,我永誌難忘。」
「既然不當我徒弟,也不要叫老師。這次來,好好款待我,算是回饋好了。」
黎芷若當然義不容辭,接下來的三日,她特意休息,引領著郝帥到處遊玩,羅尼理所當然作陪。
他們玩得可盡興,卻累煞了從格拉那達前來找她的阿卡納提與瓦達莉。
像捉迷藏似地,阿卡納提由瓦達莉透視中知道黎芷若的去處,便趕過去,偏不逢時,趕至時,黎芷若他們又離開遊樂別處去了。
這樣的陰錯陽差與疲乏倒也罷了,當阿卡納提聽瓦達莉說黎芷若身邊有個中國男人陪伴,醋勁橫生,真想勒死那個男人,後來兩人商議,決定在班布酒吧等她歸來,於是在偏遠處租了間房子。
等待的日子裡,瓦達莉可沒閒著,透過咒語,她積極找尋活祭的男人。另外,她看見黎芷若裸著後背耀眼的刺青跳舞的海報,浮起深深妒意,等不及地跑去毛遂自薦,在班布酒吧裡謀得上台的機會。
阿卡納提很訝異她以半天時間便得到差事,瓦達莉只是神秘地詭笑,她用美人計引誘老闆答應是不能隨便張揚的。她本來就會跳佛朗明哥舞,故,是晚就遞補黎芷若休息沒上台的時間。
黎芷若帶郝帥回到酒吧,赫見舞台上表演的瓦達莉及在台下欣賞的阿卡納提,反感之餘暗示羅尼不可先洩露郝帥的身份,才過去拍打阿卡納提肩膀:
「阿卡納提,你怎麼到這裡來?」
阿卡納提見到她容光煥發,魅力四射的模樣,激動地摟住她往牆角佇去,撫著她長長的髮絲,低語道:
「妳真的愛我至深,才為我留發,噢,真想好好吻妳一下,可惜眾目睽睽之下,我沒那個膽,妳身邊的男人是誰?」
他捏緊了她的臉,有著酸意,黎芷若不承認愛他至深,笑得很惡作劇;
「他是我新的男朋友。」
「妳敢……」阿卡納提的怒氣立即提升。
黎芷若看他的氣焰,想起被他母親趕走的那一刻的羞辱,不禁變臉推開他。
「你不是願意做你母親的乖兒子嗎?」
「Honey,別再提那件事,我來了就已經表示我的心意了。」
一旁冷觀的郝帥,心裡大約有數。這三天來,他們遊得盡情盡興,在美好的氣氛下,他都未詢問心中疑點,現在,瞥及黎芷若和這個稱得上是帥哥的男人,他很有自知之明,師徒關係沒了,連男女情誼也無法建立,真遺憾。
「好,那你告訴我,瓦達莉為什麼也來,而且在台上?」黎芷若有著恨意,自從瞭解生母行為後,她厭惡再見到瓦達莉。
「妳曉得的,她追求永恆的青春,桑卡尼||我的父親為她而死,她就更可以肆無忌憚實踐她所要的,舞台的表演也是她追求的。」
「你既然知道她有這種野心,還和她在一起,她曾經要害死你。」
「我仰賴她的能力找妳呀!以前能夠救到妳也是靠她的幫忙。」
「哼,別以為我會領她的情,我曾想認她,如今我不屑是她女兒。」
「Honey,妳放心,找到妳我就離開她,而且她根本無心認妳,妳們可以當做毫不相干的人。」
「問題是,我在這裡表演,她就必須走,我討厭看到她。」
「那不是我能說動她的,妳去跟老闆抗議吧!」
於是乎,該晚酒吧打烊後,黎芷若找來老闆和瓦達莉談判,要瓦達莉退出,瓦達莉不肯,黎芷若便要求老闆作抉擇,選她留下還是瓦達莉。
老闆很曖昧地笑捏瓦達莉的臉頰,又輕拍黎芷若的玉肩:「兩個都留,表演的時間在同一時段,明天下午是春會比舞的開始,妳們兩個好好表現吧!」
老闆狡猾地嘿嘿離去,黎芷若看那老闆淫色的表情,憑女性直覺揣測出大概,很氣怒瓦達莉。
「妳不要臉,用勾引的手段。」
「哼,看誰本事大,誰就吃香。我對妳有恩,妳不感恩圖報,還想攆我走,可別怪我無情。」
郝帥坐於一旁,不知她們的關係,在吵什麼,本來默不吭聲的羅尼卻因瓦達莉氣勢凌人而不滿地要為黎芷若討回公道,上前摑了瓦達莉一巴掌。
「羅尼,不可以……」阿卡納提叫道,他怕羅尼激怒了瓦達莉,她用咒語制他就慘了。
瓦達莉一聽打她的男孩叫羅尼,怔了怔,迅即恢復自若神色:「你叫羅尼,幾歲了?」
「十四歲,怎麼樣,年齡不大,但足以打得妳跪地求饒。」
十四歲,瓦達莉心想,這麼巧,去年桑卡尼哀求她一起去找十三歲的羅尼,現在竟然讓她碰上一個名字、年齡都一樣的男孩。
「你的父母是誰?」
「我沒父母,如果我的母親跟妳一樣這麼對待自己的小孩,我也不恥與她相認。」羅尼人小,心思卻很成熟,教訓著瓦達莉。
瓦達莉狂笑,指著他和黎芷若。
「幸好我沒有你這種兒子,也沒有她這種女兒,我才能得以安閒,追求我的人生。有本事就和我一較高低,沒本事就快快滾吧!」
瓦達莉傲睨地,黎芷若不甘示弱,絕不退縮。
「好,我們來斗看看誰贏誰輸。」
***
在郝帥下榻的飯店裡,郝帥終於瞭解黎芷若為何和瓦達莉怒目成仇的原因,同時黎芷若也告訴他,瓦達莉為何如此年輕的秘訣。
阿卡納提要阻止黎芷若都來不及了,就差在語言不同,等他確認黎芷若把所有事都告知郝帥,他可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