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鴉片玫瑰

第25頁 文 / 靳絜

    「別胡說八道了,什麼叫吃回頭草。」

    「不是吃回頭草那是打野食嘍?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呢?」何大成又義憤填胸了。「如果純粹是為了解放你的下半身,你大可不必選初戀情人為對象嘛,好歹你也愛過她,你不覺得這樣做對她不公平嗎?除非你還愛她、想跟她重頭來過。」

    魏欥華無言以對,繼續灌著酒。

    「認命一點吧你。」何大成繼續曉以大義。「我早說了你下半輩子不會好過,可你也不該四處拖人下水,傷及無辜嘛。一人做事一人當,別這麼不乾脆。」說罷,他好像舒坦了些。「唉、我要出去吃晚飯了,要不要幫你帶什麼回來?」

    「不用了,謝謝。」

    何大成出門之後,他才想起自己剛才買回來的那一束玫瑰,他將整束鮮麗插進那只水晶花瓶裡,放置在餐桌上。自從戚幼吾離開之後,他的屋裡經常是有玫瑰的。

    春寬情窄。望著玫瑰他又想起那對透明的眼。無邊的思念正悄悄啃噬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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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吾,我看得出你這陣子心事重重,想跟我談談嗎?」

    待戚幼吾寫完作業,梁玉芬才找她說話。

    「梁姐,我在你這裡住了那麼久,一定給你添了很多麻煩。我心裡很過意不去。」她悠悠道著。「下學期我就申請住學校宿舍,不再打擾你了。」

    「你不是早就住學校宿舍了嗎?」梁玉芬聽出她話裡的破綻。

    「我──」說不出下文的她只得垂首。

    「幼吾,我就知道你有事,你千萬別誤會梁姐的意思,我絕不是不歡迎你住在我這裡。我們姑嫂一場,我早把你當自己的妹妹看待,你能和我作伴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認為你是在給我添麻煩呢?」她停下一會兒,瞅著戚幼吾考慮片晌。「前幾天我在街上和你哥不期然而遇,隨口聊了幾句。他把房子輸掉的事我都知道了。我還直心疼你一直瞞著我這件事,心疼你一個人這幾年在外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當街我就狠狠罵了你哥一頓。」她長歎一聲。「原來你根本沒住過學校宿舍,你快告訴梁姐,之前你都住在哪裡?」

    戚幼吾再也忍俊不住,梁玉芬的句句關愛都是敲中她心中的痛。豆大的淚如雨下,抱住梁玉芬她痛哭失聲。

    「別哭了,幼吾。都過去了。」等她哭夠了,梁玉芬才輕聲安慰著。

    戚幼吾嚎啕不再但仍抽抽搭搭。

    「落榜的那個暑假,我出了次車禍,撞傷我的人見我無家可歸好心收留了我,剛巧他的爸媽又是我爸媽的舊識,就這樣,我在他家住了三年多。」

    「這麼巧啊?」梁玉芬好奇不已。「他們對你好嗎?」

    「他們都對我很好,」她用力點著頭。「他爸媽還認我當乾女兒。」

    「那你為什麼不繼續跟他們住呢?是不是他們對你的態度不一樣了?」

    「不是的,是我自己不想再住下去了。」

    「為什麼?」

    她無力多做解釋。「梁姐,我想使自己獨立一點,不再依賴別人過日子了。既然老天給了我這樣的命運,我該接受才對。總會有一片屬於我的天空吧?」

    「也好。」梁玉芬無以反駁。「不過你暫時還是先住我這裡,別胡思亂想、輕舉妄動的,知道嗎?」

    「知道了。」她感激地點著頭,淒楚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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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突然想到約我出來喝茶?你已經拒絕我很多次邀約,我認為你的意思已經夠明顯了。」

    咖啡屋裡,Teresa問魏欥華。偽裝後的她看來堅強、灑脫。

    「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我想我也欠你一個解釋。」

    她點了下頭,接著就直截了當問道:「還愛我嗎?」她的雙眼毫不畏懼地望進他眼底。

    「你已經問過了。」

    她抿嘴淺笑,帶著三分挫敗。「你並沒有回答我」

    「不。我已不再愛你。」

    他篤定的口吻和自若的神情教她有一瞬的難堪,但她卻小心翼翼地不洩露半點受傷的情緒。

    「你要告訴我,一切已是過眼雲煙,早已隨風而逝?」

    「我可以肯定自己愛過你。」他眼底還是閃過一絲情意。

    「但你更肯定自己已不再愛我。」

    「對不起。」

    她又笑了。「當年你離開我時並沒有說對不起。」

    「當年即使我沒有先離開,你遲早也是會離開我的。」他回憶著與她的邂逅,愛情的戰慄和激情,被冷淡後的惱恨,一切一切都已消逝得無影無蹤。

    「你認為這一次我會離不開你?」她略微激動了些。

    「Teresa,」他語帶歉意。「感情彷彿棋子,子起子落冥冥中都有定數,關鍵在於你要什麼,以什麼樣的心情。」他停下來,定定住視她片刻。「我已經沒有了你要的心情跟感覺。」

    「為什麼?」她終於隱藏不住失望。「在我繞了一大圈之後,在我的心變得純淨時決定回頭之後,你卻──為什麼?」

    「我回不到你的軌道上。相信我,我試過,但我真的回不去了。」他平靜陳述。

    她為之失語。思量著自己是否該對這樣的回答感到心滿意足。他畢竟試過了不是嗎?雖然結果是失敗的。

    他也跟著沉默,兩人之間立刻又浮現一層隔膜。失語和隔膜將她重新對他燃起的愛帶向一片荒蕪。

    「因為住在你家裡的那個女孩嗎?」她在心中嘲笑自己無法灑脫到不追根究底的層次,他必然是情有所移。

    他點點頭。「她不住在我家已經很久了。你見到她的第二天,她就離開了。」

    「是嗎?你在暗示我,她的離開跟我有關?」她聲音裡已沒有情緒。

    「跟你無關,跟我有關。」

    記憶在她腦中迅速倒帶。停車場裡他一見那女孩便焦慮不已。不准她碰他額上的傷想必也與那女孩有關。他在電話中嚴厲交代其不准遲歸的人兒肯定也是那女孩。

    「我明白了。」她臉上又掛著春風般的笑容。

    再次,他審視著眼前絕美的容顏,心中是一片釋然,一片坦然。

    他發現自己輕而易舉地結束掉一段曾以為可以死灰復燃的感情。回到家中,他又獨自面對客廳裡那堵白牆靜坐時,才發現費盡心思他都無法否定另一個自己的存在,一個一直渴望玫瑰揚苞吐蕊的自己。

    頭頂上方的線燈不知出了什麼問題,猛然間跳動地閃了閃,他的太陽穴被閃得發疼。

    他的眼光又投向沉默的電話,思量著子夜裡有誰肯陪他說話?愛的聲音震耳欲聾,他再聽不到自由。沒有了止疼的鴉片,他幾乎夜夜難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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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裡一個清早,魏欥華接到何大成來自高雄的急電後,立刻搭機前往何大成家。

    「幼幼呢?」一進何家大門,他揪著何大成問,心急之情溢於言表。

    「剛睡著,你先別吵醒她比較好。」何大成拍了拍他的臂膀,試圖安撫他激動的情緒。

    「她還好吧?」他惴惴不安地問著,一路深鎖的眉端始終不得抒解。他正思忖著自己是否該做最壞的打算。

    何大成在電話裡簡單的一句「幼幼出事了」便讓他的心頓時擰成一團,疼得他不得不再一次強迫自己去面對失去她的悲哀與恐懼。

    「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還好她夠機警,急中生智讓她逃離了魔掌,要不然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何大成說至此便心生憤慨。「真他媽的可恨!讓歹徒給跑了。要是讓我看見他,不先剝掉他一層皮才怪!你沒看見戚小妹在警察局等待著那時的樣子,嚇壞我了。她剛看見我的時候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後來好像才慢慢認出是我,呆呆地跟我回家來。從昨天深夜回來到剛才睡著之前,她一句話也沒說,可能是因為驚嚇過度,連哭都忘了,樣子看了教人好不忍。我沒敢開口安慰她,怕她再受刺激,只能靜靜地陪她坐到天亮。」他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你來了就好。」

    「你怎麼知道她出事了?」

    「警察局打電話通知我去的,他們在戚小妹被歹徒攻擊的現場找到她的背包,翻電話簿發現了我的姓名和電話號碼。可能是我住得近吧,他們問了我一些話之後就要我趕快到警局去一趟。我到的時候她的幾個同學也在那兒。我問了他們事情的經過,大概是夜遊時大伙走散,戚小妹落單了才使歹徒有機可乘,還好同學也及時發現了,分頭去報警和找人,剛好戚小妹也擺脫了歹徒跑在路上,這才沒釀成悲劇。」

    「大成,昨晚多虧有你在,謝謝。」

    何大成對他發自肺腑的感激報以會心一笑。

    「你多久沒看見她了?」他問魏欥華。

    「大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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