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瑾鴦
之凡不語,從她的表情看來,劭深知道她默認了他的分析。他再度將她擁入懷中,輕吻著她的頭頂。
「你為什麼比我還看不起柴雁?」之凡突然問。
劭深歎口氣,本來他不想說出柴雁想引誘他的事,怕之凡會衝動的和柴雁起衝突,但現在不坦白不行,之凡不會讓他敷衍了事。
他將柴雁到柳家找以樊後所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述說一遍,之凡聽完,臉上表情冷熱交加,劭深瞭解那是鄙視和憤怒的綜合情緒。
「生氣了?還是吃醋?」他俏皮地捏捏她的鼻子,藉以紓緩僵硬的氣氛。
她一言不發的起身回房,並用力甩上房門,劭深過一分鐘後才跟過去,發現她趴在床上生悶氣。他坐在床沿,兩手撐在她的頭兩側,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小醋桶,沒有問題要問我嗎?」
「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嗎?」她反問。
「沒有。」他篤定又毫不遲疑地回答。
「那我就沒有什麼要問的了。」
「騙人,你還在生氣。」
「廢話!她吃豆腐吃到我男朋友身上來了!」之凡激動地回嘴。
「那你找人去吃她男朋友豆腐嘛!」劭深笑著提議。
「她會在乎才怪。」
「有個人肯定會讓她火冒三丈。」他很自信地說,並開始親吻她的頸項,之凡因覺得癢而不自覺的扭動。
「誰?」她喃喃問道,他的磨蹭令她有些心不在焉。
「柴桑。」???
柴桑忐忑不安地按著自家門鈴,暗自祈禱來開門的不會是柴雁。
過了約莫五分鐘之久,柴庶寅一臉惺忪地前來應門,看到女兒邋遢、狼狽的站在眼前,大門外還停著一輛計程車,夜半被吵醒的惱怒逐漸由疑惑取代。
「柴桑,你怎麼弄成這樣子?」周希玲在丈夫身後驚訝地問。
「待會兒再說,我先拿錢給計程車司機。」柴桑一拐一拐地進屋,踏上通往房間的樓梯時,心裡充斥著再度面對柴雁和那男人的恐懼。不過他們或許已經離開去療傷,更何況父母已醒,就算他們還在家,應該也不敢再做出什麼事。
「二姐,」柴斌驚訝地站在通往三樓的平台上瞪著她,「你怎麼了?」
「出了一點事,」柴桑走進房間,房間因她當時的掙扎而弄得很亂,地板上留有她用來攻擊那男人的尖筆,筆尖沾著血跡,咖啡杯掉落處有一大片液體灑落的污漬。她試著忽略眼前的凌亂,在腦中排列著輕重緩急的順序。
「柴斌,幫我把錢拿給門口的計程車司機,我的腳扭傷了。」
難得接到柴桑的命令,柴斌下意識的拿錢下樓。
柴桑頹然坐在床上,累得不想移動分毫,現在是清晨四點多,天色還很黑,平常她總在這時候入睡,加上先前的奮力抵抗,她感覺倦意襲來。
「你半夜不睡覺在幹什麼?」柴庶寅怒氣沖沖地來到她房裡質問道。
「我本來就是夜貓子。」柴桑疲軟地解釋。
「那你一身亂又怎麼搞的?你的房間怎麼也那麼亂?」柴庶寅環顧四周,周希玲此時拿著醫藥箱進來。
「我……我畫畫時弄傷自己,想找OK繃才搞成這樣,」柴桑為自己編的笨拙謊言歎了口氣,然後硬著頭皮繼續說:「我本來想去便利商店買,結果被歹徒攻擊,他搶了我的錢,我打傷他,然後坐車到朋友家求救。」
「便利商店離家那麼近,你幹嘛不跑回來?」柴庶寅兩手叉腰地追問。
周希玲問柴桑傷在哪裡,柴桑接過她手中的藥水,說她洗澡後再自行療傷。
「我不想吵醒你們,我朋友也是夜貓子。」
「你還不是吵醒我們了?」柴庶寅的氣話令柴桑心頭一涼,她不作回應,只是低頭瞪視藥水瓶。她太欠缺考慮了,她應該在之凡家等天亮時再回來,但當時柳以樊的話太傷她的心,她無法想那麼多。
「二姐,對面的柳大哥找你。」柴斌帶著柳以樊踏進柴桑的房間,除了柴桑,所有人全回頭看他,訝異他怎麼會在這時候來找柴桑?
柳以樊剛巧聽到柴庶寅最後那句話,他心中略感不平,但沒說什麼,他不知道柴桑如何向家人解釋這情況,從之凡家回來的途中他想了很多,心情也平復了些,姑且不論柴桑的說辭是真是假,她遭人攻擊的事實不容忽視,他應該理性、公平的評估真相。
以樊看出眾人眼中的疑惑,但沒有回答,打量完全柴桑凌亂的房間後問道:「柴雁在睡嗎?」
「大姐出去了,我聽到關門和車子聲,全家只有大姐有車。」柴斌回答。
「她幾點出去的?」柴庶寅有些不安地問。
柴斌聳肩以示不知。
「可能是朋友有急事找她吧!」柴庶寅不自在的笑笑解釋,「她很重情義,對朋友的事不會坐視不管。」
柴桑想當著父親的面不以為然地嗤哼一聲,柴雁是她見過最自私的人,根本不管別人死活,她的情義建築在自己的利益上。但柴桑終於沒勇氣這麼做,柳以樊就站在眼前,而他也為柴雁說話,這屋子裡充滿著與柴桑為敵的人。
「柴桑,你認得出攻擊你的人嗎?他如果在這附近出沒,我們就得報警,免得危害到其他人。」周希玲充滿母性光輝的開口。
「柴雁不會有事吧?!」柴庶寅喃喃道。
柳以樊瞟他一眼,從剛才到現在,他已稍微瞭解柴桑在這家裡的地位。
「我可以和柴桑單獨談談嗎?」以樊平靜地要求。
柴庶寅和周希玲面面相覷後,無言地帶柴斌離開,以樊將門關上,柴桑則一直保持不動。
「我為先前在之凡家說的話道歉。」以樊說道。
柴桑面無表情的抬頭望著他,她很想露出一抹苦笑,但是她壓抑住,免得他認為她在嘲弄他。
「你的腳還好吧?」他靠坐在她作畫的燈桌上,眼光瞟向她受傷的腳踝。柴桑點個頭,他的視線又移向她腳邊的雜誌。「前幾天我在書局看到你買男性雜誌。」
這句話觸動經歷折磨前的記憶,柴雁曾說以樊提過這件事,他認為柴桑想找男朋友、想體驗男歡女愛,所以柴雁才會找男人來「教導」她。算起來,以樊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我想你年紀也不小,是該談個戀愛了,所以要柴雁替你介紹幾個好男人;沒想到她卻找到一個色魔。」以樊嗤笑道。
「你還是不相信我說的。」柴桑咬牙說道。他的不信任重擊她的心,她放棄期盼,對於只會落空的希望,她一開始就不該期待它實現。
「我沒有親眼看到。」以樊不認為自己有錯,但也不再胡亂指責她說謊,畢竟真相依舊模糊。
「那就不要再提這件事,我買那些雜誌是畫畫參考用的,不是因為我想找男朋友,你斷章取義的結果是害我差點被強暴。今天逃過一劫,可不想天天都在猜我哪一天會有什麼悲慘下場,所以請你別再管我的事,我不要你的同情。」柴桑一鼓作氣地說完,她要徹底和他——和柴雁有關聯的人——斷絕往來。
「你這樣說很不公平,是你的行為讓人有這樣的聯想。」以樊辯白,他不否認自己對她的感覺只有同情。
「你根本不瞭解我,憑什麼只看到我的一種行為就有那樣的聯想?」柴桑義正辭嚴的反駁,「今天若非我是你女朋友的妹妹,你根本不會注意到我。」
以樊啞口無言,卻不甘心被她的言語擊敗,但他如何推翻她所陳述的事實?
「謝謝你的關心,也很抱歉麻煩了你,請你幫我把錢還給你妹妹。」柴桑從身邊的皮夾裡掏出幾張百元鈔票遞給他。「也請幫我轉告她我已經沒事了,我沒有對大家說出實情,所以你不必為柴雁擔心。現在拜託你回去,我很累,想睡了。」
以樊接下她的錢和逐客令,遲疑了一會兒才移向門。
門在他身後關上,柴桑不顧一身骯髒地倒在床上瞪著天花板,沒有力氣再移動分毫。腳傷正隱隱作痛,睡眠可以令她忽略疼痛,等天亮後再醫治。後天她還得帶李紋婷去墮胎,結束柴斌的困擾,然後她會開始打包行李。這個家只要有柴雁的存在,她就別想再待下去。???
隔天下午,柴桑夜半在住家附近被歹徒攻擊的消息散播開來,一整天下來,柴家門前訪客不斷,都是鄰居太太們來向周希玲打探消息。柴桑是在哪裡受到攻擊?歹徒想劫財還是劫色?最想知道的莫過於歹徒的長相、特徵,以避免類似的攻擊再度發生。但柴桑以天色太暗、心情慌亂而無法辯識歹徒長相為借口,躲過了這個無法編謊的問題。
對於引起這股騷動,柴桑心有不安,但既然柳以樊沒有出面推翻這謊言,她也懶得圓謊,就讓柴雁多打贏一場仗吧!在與柴雁的爭執中,柴桑已敗過那麼多次,也不在乎多這一次了,反正她就要離開這個家,從此和柴雁劃清界線。柴雁中午回來過,柴桑當時已醒,但她一直沒有踏出房間,她聽柴庶寅告訴柴雁柴桑被搶的事,還提醒她要小心自身安危,以後別在夜深人靜時出門。柴雁愉快地回說她會注意,然後就上樓回房,她沒有在柴桑房門外駐足,更沒有來查探她的情況,半小時後她又興高采烈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