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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文 / 嬌安·羅斯

    「我真的有想告訴他的打算,約拿,可是看他又累又病,我也不願破壞明天的玫瑰園慶典。唉,我實在開不了口。」

    「所以你就把訂婚鑽戒取了下來。」

    艾蓮滿懷罪惡感地看著自己的左手:「我總不能戴著鑽戒迎接他吧?」

    「可是,你有沒有替我想過:我看見未婚妻戴著別人送的戒指,心裡是什麼滋味?」

    「米契的情況不是我能預料的,」她反駁,「我必須用最委婉的方式把事實告訴他。如果他發現我沒戴結婚戒指,勢必會追問。我不敢肯定他是否承受得住突如其來的打擊。」

    他瞭解。他真的瞭解。可是……真可恨,這種事實在叫他鬱悶難耐。他再把她拉近:「別再談他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是否想過最糟的情況?」

    他設法擠出一絲笑容,今天的第一個笑容。「最糟的就是,九個月前你沒聘用我幫你整修房子,錯過我們相識相戀的機緣。」他舉起她的手,親吻每隻玉指。

    從昨晚到現在,約拿的每個碰觸,再輕再淡的,都能挑起她亢奮的慾望。他察覺到她的反應,進一步把頭低下。

    「等了一天,就為這一刻。」他的話溜進她微啟的唇。

    艾蓮提醒自己,要遠離如此美妙的誘惑,在情況變得不可收拾之前,就該抽身。可是她無法動彈。

    「現在不行。」

    「太遲了。」

    他滑下扶手,坐到她身邊,不曾離開過她。然後他替她解開外套衣扣,慢條斯裡地褪除。她裡面穿著黑色連衫襯褲,令他眼睛為之一亮。約拿觀察到,她的打扮恰如其人,外表冷靜精幹,內裡性感誘人。

    「我有沒有告訴你,你今天特別美?」他拉下她的肩帶。

    「是嗎?」

    「你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女人,」罩衫卡在高隆的雙峰,只消輕輕一扯,就會滑落腰間。「是男人最渴望的,」他的舌一路舔至她的鎖骨,「最性感的尤物。」

    他的手好輕,好慢。世間怎有如此有耐性的男子?在他的引導下,艾蓮順著感覺,舉高雙臂,圈圍住他的頸項。

    不著急,不匆促,只有戀戀不捨的歡悅。

    當他的唇停在她頸部,她的心跳加速;當他的手覆上她的胸,她血液沸騰。

    「哦,約拿,」她吐出一聲輕吟,「我好愛你。」

    「很高興聽你這麼說,反正我也不準備放開你。」

    艾蓮正思考著他的話是承諾還是恐嚇時,電話鈴響了。

    「都幾點了,還有人打電話來?」約拿喃喃自語。

    「你在等電話?」

    「沒人知道我在這裡。」他與艾蓮互看一眼,然後恍然大悟地低咒一聲,拿起話筒。「哈羅,伊麗。」

    對方頓了一下。「哈羅,約拿。」伊麗說,「你怎麼知道是我?」

    「年歲漸長,心電感應也愈強。」他的回答令伊麗摸不著頭緒,又停頓了一會兒。

    「這麼晚了,有何貴幹?」約拿問。艾蓮則扣起衣衫。

    「我想,艾蓮可能在你那裡。」

    約拿彷彿被潑一盆冷水。「找你的。」他把話筒交給艾蓮。

    艾蓮吸口氣,接過話筒。「哈羅,伊麗,我正在告訴他米契的情況……還沒有……」為了避開他詢問的目光,她乾脆把眼睛閉上。「我會的,伊麗,我們只是不小心把話扯遠了。」

    約拿揚起一道眉毛,艾蓮則脹紅了臉。「我保證,一掛電話就立刻告訴他……晚安,伊麗,明早見。」

    約拿替她將話筒放回架上。「告訴我什麼?」

    「有點複雜。」

    「用我們都聽得懂的語言,以不超過三個音節的字眼,慢慢說。」

    她不常聽他諷刺人,一定是她處理得不夠周全。「我為伊麗的打擾道歉。」

    「沒關係啦,道什麼歉。」他的聲音如扁輪胎在碎石路上滾。「到底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又不敢開口?」

    她站起身。「你不能跟我回去,約拿。」

    「為什麼?」他冷冰冰地瞇起眼。

    「別想歪了。」她彎身拿外套,明顯的乳溝使他暫時分了心。性慾、憤怒、恐懼,三種感覺集中在一起,實在難受。

    她心目中最冷靜、最隨和的人,何時變得如此固執?「你不能體諒我的苦衷嗎?」

    約拿兩手抱胸:「你倒說說看。」

    「明天的玫瑰園典禮結束後,米契就要回舊金山。」

    「我想也是。你要我在回程的飛機上,假裝不認識你?」

    「比這還複雜一點。」

    「怎麼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她不喜歡他唐突的語氣、他的冷淡和他的疏遠。「約拿——」

    「別再賣關子了,艾蓮,把你和伊麗的計劃說出來吧。」

    「米契要住我們的房子。」

    「『我們』指的是你和我,還是你和米契?」

    買房子後不久她就認識了約拿,他們一起參與整修的每一個細節,因而房子可算是她和約拿共有的。可是他那充滿敵意的話語,著實傷害了她。她踱步到門邊放鑰匙的地方。「你知道答案的。」

    沮喪加上恐懼,使他更加口不擇言。「我以為我知道,但那是在你丈夫死而復生前。」

    「前夫。」她喃喃低語。

    「你知我知,」他三大步走到她面前,「問題是,他什麼時候才會知道你已不是康米契的太太?」

    她被困在他和桌子之間,雖然兩人身體未接觸,她仍可感覺到他的力量。見識過他昨晚在床上的表現,他時而溫柔時而激烈的態度,已不再令她吃驚。

    「一等他復原,我馬上告訴他。因此,我想請你先搭機回舊金山,把你所有的東西搬出房子。」她急急地說,彷彿一刻鐘都容不下他。她用手捧住他的怒容,請求他諒解。「你一向都是很善解人意、很有耐性的,約拿,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好嗎?」

    見鬼的善解人意,見鬼的有耐性!他狠狠攫住她的唇,把怒氣發洩在她唇上。

    她被吻得天旋地轉,生怕發軟的膝就要跪倒,趕緊抓住他的肩,讓熱火繼續燃燒。但沒一會兒他就放開她。她顫抖著,仰臉注視他,毫不掩飾綠眸中的困惑和渴求。

    「我要你牢記我們在一起的感覺。」

    不等她回答,他主動替她開門。「你最好回房去,否則我會克制不了原始本能,把你綁在我的床上。」

    他把艾蓮推出去,緊緊關上門,把她一人留在走廊上。

    第七章

    要他把個人物品搬離艾蓮的房子,約拿原本就萬般無奈,在他踏進滿室陽光的臥室時,更覺得難以下手。

    這裡是他第一次裝修的房間,是艾蓮第一次接納他感情的定情地。晨霧消散,陽光從簾子透進,中央的花邊鐵床和床上的鑲邊枕頭,勾起他甜蜜的往日情懷。但此刻回想起來,卻是甜中帶苦。

    他收起挫敗的情緒,將抽屜裡屬於他個人的衣物用品全塞進衣箱。他盯著艾蓮的結婚禮服,掙扎許久才決定讓它擺在原位。她只叫他拿走他的東西,沒提到禮服。她沒提,是否意味著她已忘記它的存在?如果她這麼容易就忘記結婚禮服,是否也會很快就忘記他,忘記他們在一起的時光?

    「別胡思亂想了,」他喃喃自語,與化妝鏡裡的自己怒目而視,「她因為承受著太大的壓力才忘記的。」他隨手按下化妝台上的噴霧器,熟悉的香氣牽引他的感官神經。他低咒兩聲。

    他關起衣箱時,暗地立誓,絕對不能失去她。康米契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但同情並未給他想要就要得到的權利。現在,艾蓮是約拿的。要他棄械投降?門兒都沒有。

    他收拾完畢,站在房門前,對這間他投注無數的愛與心血的臥室,作最後一眼的視巡。他腦海突然浮現一幅刺眼的畫面:一個星期日早晨,米契與艾蓮在床上……

    他想到一個主意,雖然很可能會激怒艾蓮,但他實在嚥不下這口氣。管它呢!他放下箱子,捲起衣袖,開始幹活兒。

    情場如戰場,是不講風度的!

    一周的光陰,稍縱即逝。其間的細節,待日後再去追憶吧,能見到總統的機會畢竟不多。可是那天她因失眠,加上懮慮過度,整天心神恍惚,能得體地響應總統的親切問候,已經很不錯了。

    玫瑰園典禮為配合米契的體檢而延期。典禮一結束,他們便立刻束裝返回舊金山。

    米契因服藥的關係,在飛機上一路昏睡,艾蓮則心事重重,坐在另一側的伊麗也不太說話。這兩個曾親如母女的女人,似乎漸行漸遠。她們關愛米契的心情一致,但角度不同。伊麗嘴裡不說,但艾蓮感覺得出,伊麗仍認定她是米契的老婆。

    飛機一降落,米契就醒了。「艾蓮。」他緊緊抓住她的手。

    「我在這兒,米契,一切都很順利,我們已經返抵舊金山了。」

    他眼神呆滯,神情茫然地望著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舊金山?不是貝魯特?」

    「不是貝魯特。」她與伊麗交換一個眼色。「你一定在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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