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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嬌安·羅斯

    生怕令他失望,她抱緊他的腰,臉貼到他的胸前。

    「親愛的,你怎麼了?」

    如果不做,鐵定會被他取笑。如果做了,卻達不到他的期望、或表現比其它女人差,她不知是否有勇氣再面對他。艾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只能搖頭。

    他輕撫她的背肌。她太緊張了。「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艾蓮。」

    「不,我願意,米契,真的。可是……」

    「那你有什麼問題?」

    她急促不穩地吁氣,頭後仰,迎視他好奇的目光。「我害怕無法取悅你。」

    米契那張俊臉流露出複雜的多種情緒:有驚訝,有不敢置信,然後是令她怦然心動的柔情。「何不讓我來操這個心?」他捧起她的臉,湊上雙唇。一聲愉悅的輕歎從櫻唇間溜出。

    他的耐心超乎尋常的好,只用他的唇和舌表達他的憐愛,久久未逾矩半步。艾蓮閉上眼睛,讓自己完全信任他。

    米契彷彿挖到寶藏般,慢慢品嚐、細細咀嚼每一聲輕歎、每一聲輕吟。由枝頭葉間灑落的陽光,為她完美無瑕的玉膚抹上一層金光。

    她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緩緩張眼,他的飢渴表情令她震顫。她伸長雙臂,冀盼與他結合。圓潤、似煙的嬌笑,在瀰漫花香的空氣中飄蕩。黑貂般的秀髮,包圍住他。

    艾蓮閉眼,試圖阻斷湧現的記憶。當年她年僅24歲,天真得近乎無知,儘管已交過兩個男朋友,她對米契的癡迷程度甚至超過對她自己的生命。

    「每個女人至少得談一次轟轟烈烈的戀愛,才不枉走人生這一遭。」她自言自語。

    米契彷彿與她心有靈犀,因為野花是他們共同的回憶。

    「那天我們兩個都被愛沖昏頭了。」他拉近他們的距離,雙臂環抱她的腰。「坦白說,我帶你去那裡的目的是要引誘你。做愛後,我才恍然大悟,原來被引誘的人是我。」

    「那天的景色,出遊的愉快心情和你隔日將離開國內的事實,才是使我們情不自禁的主要誘因。」

    怎麼,她後悔嗎?「我是想把離開當成說服你跟我私奔的借口。」他承認。「不過,請相信我,艾蓮,我若不是愛上你,一定馬上一走了之,連頭都不回。」他曾經想這麼做,但要離開艾蓮,談何容易,尤其在激情過後。最後他以快刀斬亂麻的方式,以結婚來解決這個問題。

    「幸好你沒一走了之。」她說。她必須承認,嫁給康米契的那段日子雖飄泊不定,她仍很珍惜短暫的幸福。

    他就等她這句話。「我也這麼想。」

    他將她擁得更緊,希望喚醒熟悉的觸感,但他的吻落在她臉側時,她不由得想起約拿。

    「米契。」她心亂如麻,拚命想著該如何婉拒。

    他眼中浮現問號,以及他不想掩飾的懊喪。艾蓮將顫抖的手舉到他臉頰,試著安慰他。

    他的臉好燙。「你病了!」

    米契吸著她陌生的香水味。神秘的誘人香味,彷彿從她的翠綠瞳孔散發出來。他的心悸動著。

    「可能是在威斯巴登感染了病毒。」他不在意地說。

    「看過醫生沒有?」

    「看過了。」他摸著她的肩,心想:她何時開始喜歡穿有墊肩的衣服?她雖然變得更美麗了,卻使他聯想起午夜場演職業婦女的瓊克勞菠。他較喜歡演家庭主婦的海蒂拉瑪。

    「醫生怎麼說?」她只動了一下,他卻感覺他們的距離愈拉愈遠。

    「沒什麼。」

    「沒什麼?」

    他不想說。從被釋放到現在,他不知說幾百遍了。現在他只想跟他的妻子做愛。「我在基地的軍醫院檢查身體時,還好好的。」

    艾蓮摸他額頭。「不行,你燒得厲害,我得通知黑亞力,請他找醫生來。」

    「我不會有事,真的。」

    「你當然不會有事,」她走向電話,「治好就沒事了。」

    她何時變得這麼固執,這麼令人掃興?米契心想著,不禁懷念起以前那個對他百依百順的艾蓮。他洩氣地倒坐在沙發上,看她打電話。

    「歡迎回家!」他喃喃自語。

    第六章

    直到半夜,艾蓮才有機會走開。

    「該是時候了。」約拿聽到敲門聲,立刻開門。「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他沒告訴她,他因想像她和米契在樓下翻雲覆雨而痛苦。

    他在生氣,她看得出他在生氣,但她得先坐下來喘口氣。

    「我也不好受啊,約拿。」

    他想向她討回這數十小時他所受的痛苦代價,也想好好抱著她,抹去她的煩惱,更想把她抱到床上好好親熱一番。他想幹什麼?他自問。向她示威?警告她,她是他的人?

    沒錯,真該死!聽來雖然可笑,但那正是他想做的。問題是,艾蓮會怎麼想?大男人的虛榮心理?

    他收起失控的情緒,仔細將她端詳一番。她看起來很累,眼神流露出疲憊與痛苦,甚至出現他很少見到的皺眉表情。

    「對不起,我真遲鈍。」他拿起白蘭地酒瓶。「喝一點?」

    「一小杯,謝謝。」

    她觀察他瞬息變化的表情。雖然看得出他的焦慮,但他滴酒未沾。約拿就是約拿,她暗忖。不像衝動的米契,約拿總是這麼穩重、理智,再累再急也不會失控。換成別的男人,早已喝得酩酊大醉。

    「拿去。」他把酒杯遞給她後,坐到沙發椅扶手上。「他還好吧?」

    艾蓮喝口白蘭地。「他在醫院。」

    「什麼?什麼時候去的?」

    「幾個小時前。他感染上病毒,醫生說不太嚴重,可能因為在中東待了五年,對西方世界的病毒失去免疫力。目前還在觀察中。」

    「病情如何?」約拿撫摸著她的頭髮,因為他無法忍受靠近她而不碰她的折磨。

    「發燒,但醫生一再向我保證不會有事。我跟米契說,乾脆暫緩明天的玫瑰園慶典,改日再舉行,可是他不聽。」

    他聽過她的意見嗎?艾蓮懷疑。米契很浪漫,有膽識,嘴巴甜,使她自覺是全世界最美麗動人的女人。可是,他曾否尊重過她的意見?

    「至少他本性未改。」

    艾蓮歎氣:「外表會變,心理上卻似乎沒什麼變化,雖然理智告訴我,那是不可能的。」

    「他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大的磨難,多多少少會留下一些傷痕。」

    「我也這麼告訴自己。」她把氣吁出,想放鬆自己。「你知道嗎,我以為他……」

    她一時想不出下面的詞句,於是邊思考邊撩發。當約拿注意到她把他送的鑽戒換成了結婚金戒,心頓時涼了一半,但仍保持緘默,先等她說完再說。

    「我以為他會變得贏弱不堪,會變得乖戾暴躁,然後我會跟著大發雷霆,罵恐怖分子無法無天,怪政府拯救不力。」她眼中閃過短暫的怒光。

    多年來,艾蓮為人質權利大聲疾呼的所作所為,他不是沒看到。她認為政府拒絕和恐怖分子談判的策略,無異於不顧人質的生死。

    「很正常的反應嘛。」他說。

    「你真的這麼想?如果米契心中有任何怨氣的話,表示他已學會收斂脾氣。」

    關於康米契著名的壞脾氣,他早有所聞。「這也沒什麼好驚訝的,他是個聰明人,要他學會閉嘴並不難。」

    想到米契的遭遇,艾蓮便不寒而慄。「我今天來,本來打算對米契坦白一切,反正長痛不如短痛。」

    約拿突然感到害怕。如果抱緊她就可以擁有她,他會抱緊她一輩子。「可是?」

    「可是看到米契,跟他交談過後,卻發覺事情不是坦白就可以解決的。」

    約拿把自己的需求暫放在一邊,試著去體會她的矛盾。

    「你不是容易被擊倒的人,親愛的,你一定能克服它。」他托住她的下巴,不讓她轉開。「讓我們共同克服它。」

    艾蓮自忖,約拿是她的盤石,是她的靠山,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總是在她身邊。能得到他的愛,何其有幸。

    「我知道你很為難,艾蓮,」他的目光彷彿可把她看透,「我不會給你任何壓力,可是,有個問題我不能不問。」

    他的表情非常嚴肅,她已司空見慣。真正令她驚訝的是,她突然覺得他是個容易受傷害的男人。

    「害你受了48小時的煎熬,我很過意不去。你想問什麼就問吧,約拿。」

    「你還愛他嗎?」

    這原本是簡單的問題,但對她而言,一點都不簡單。她閉起眼睛,一會兒才張開。「喔,約拿。」

    艾蓮過人的精力,是他自歎弗如的。她一方面忙於編輯工作,同時也為困在中東的美國人質奔走。他已數不清多少次她為趕搭飛往華盛頓、倫敦、巴黎、羅馬或耶路撒冷的飛機,而取消與他共進晚餐的約定。

    他九個月前認識的、愛上的康艾蓮,是美麗、閱歷豐富又能幹的女強人。現在坐在他身旁的,卻是彷徨無助的弱女子。他把她拉近,她把頭靠在他肩上,放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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