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江南
迦羅高舉的手倏然停頓在半空中,他抬頭迎視,眼中殺氣騰騰,「臭小於,你終於出現了!先前讓你莫名其妙地消失無蹤,這回一定要逮住你,眾弟子,替本座將他擒來!」他朝尉遲靖喝道。,但話才剛完,一陣邪惡的笑聲便瘋狂響起,讓殿中的空氣降至冰點。
「呵……我見過你,那一爪沒殺死你嗎?」嘶啞的聲音直衝迦羅而來。
迦羅悚然低頭,發現本該不省人事的白瑪居然睜開了眼,臉上掛著猙獰的邪笑,瞳色濃稠似血。她眼一瞪,一股妖氣倏然捲起,輕而易舉地破壞了束縛在她身上的藍光,接著她的眼睛朝迦羅手中的金鋼杵射出兩道紅芒,金剛杵登時震成碎片,好像只是一個脆弱的瓷器!,「你……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掙脫了封魔咒?!』,迦羅倒退兩步,驚駭大吼。,但他沒機會逃得更遠,啪的一響,白瑪的右掌已在瞬間貫穿了他的胸口,「封魔咒?拿這種低等的法術對付我,你死有餘辜!」
迦羅來不及慘叫,心臟就被挖了出來,接著在白瑪陰殘的狂笑聲中,那顆心嚓的一聲被捏成了碎片,進散的血肉飛濺而出,血淋淋地灑滿地面。四周的喇嘛們看見這幅驚心動魄的景象,嚇得三魂掉了七魄,沒有人膽敢施法收服白瑪,而且說句實話,除了封魔咒,他們也沒別的法術可以對付妖經了。
他們恐懼驚叫,爭先恐後地往殿門口逃去,而白瑪則甩開了迦羅的屍體,整個人由石台上飄浮而起,輕飄飄地騰在半空中,邪魅的紅眼興奮地掃視著逃竄的人們。
她長長的發放射狀地蓬散在身後,血紅的舌頭舔了舔掌上的鮮血,而後迫不及待地朝逃命的人們追去。她見一個殺一個,雙手就像兩柄利刃,狠狠地砍下人頭,或是將人體活生生地削成兩半!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當尉遲靖回過神時,殿中已成了血腥的地獄。妖經似乎想殺光所有的人,地上到處散落著慘死的屍首,殿中迴盪著一陣陣陰寒的邪笑聲,以及喇嘛們恐懼的尖號。
尉遲靖想要阻止她,卻迫不上她移動的速度,「白兒!」於是他開口大喝,故意吸引妖經的注意。
眼前一閃,白瑪果然飄到他的面前,紅眼虎視耽助地瞪著他,散發出可怖的光芒。
「呵,你也在這裡,這次你想怎麼對付我?繼續讓這丫頭當個活死人,永遠別醒來嗎?」邪惡的笑聲擴散在空氣中,令人聽了寒徹入骨。
「不,那只是權宜之計,假死的極限是一個月,超過了便會沒命。」尉遲靖雙眉緊絞,眸光深深地望進那雙紅眼,似乎想在血紅的邪光下,望見白瑪的靈魂。
「那你還有其他方法阻止我控制她嗎?雖然說的很好聽,但你真的捨得殺她?」白瑪笑得更加張狂,扭曲的臉看起來根本不成人形。
尉遲靖突然伸出雙手,緊緊地捧住白瑪的雙頰,「總之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他咬著牙,眼中瀰漫著寒冷的殺氣。
「真可笑,你以為自己是誰,不過是只蟲子,也想阻止我,」白瑪猛地推開他,瞥眼看向那些僥倖還沒死、趁著現在趕緊逃命的喇嘛們,「你更是令我厭惡極了,我要把你留到最後,一片一片削下你的肉,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就趁現在好好享受僅剩的時間吧!」說著,她狂笑地轉身而去。
眼看她瘋狂地追向逃散的人們,繼續殘忍的屠殺行為,尉遲靖的眼前突然浮起白瑪絕望傷痛的模樣。靈魂被困在體內,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雙手殘殺無辜、沾滿人血,那是一種多麼痛苦的滋味?她看得到、感覺得到,他知道她正在受苦,他不能坐視不管!
「妖經,不准再殺人了!」尉遲靖怒喝,拿起石台上剩餘的金鋼杵用力射向白瑪的腿,並且迫了上去。
「啊!」金鋼杵擦射而過,劃傷了白瑪,也激起了妖經的怒氣。
她憤恨地回過頭來,「你這麼等不及想死嗎?我可以成全你!」紅眼妖氣暴射,她舉起血淋淋的手掌,像個厲鬼似的飛向尉遲靖。
尉遲靖毫無懼色,不避反迎地朝她前逼,在兩人貼近的一剎那,他竟然把自己的身體直直地朝她的利爪送去——
他必須靠近她,他只有一次的機會,如果錯過了,他再也不能實現對她的諾言!
「呃啊——」隨著尉遲靖痛苦的嘶吼一白瑪的左掌不偏不倚地插進了他的腹中,鮮血狂射而出,一滴滴染紅了地面,但他咬緊牙關,死命地抓住白瑪的手臂,不讓她將手從他的體內拔出。
他一定要拖延住,絕對不能讓她退開!
「臭小子,你是不是傷心過頭了,居然自己跑來送死?」感覺到手掌深埋在溫暖的血肉裡,白瑪的喉中發出嗜血的狂笑。
但尉遲靖似乎沒聽見妖經的嘲弄,他眼神狂烈,就如熊熊燃燒的火焰,嘴角的笑容既是痛苦卻又執著,「白兒,我知道你聽得見,不用擔心,我會實現對你的承諾……」他悲慟狂嘯,伸手朝白瑪的天靈蓋重重擊去!
沒料到他真的忍心下手,白瑪怒吼一聲,用力把手由他的腹中拔出,在最後一刻側身避過了攻擊,「可惡的傢伙,你以為我會讓你毀了這副身體嗎?我現在就殺了你!」她尖吼道,右掌砍向他的頸子。
望著閃電般削近的手掌,彼此間的距離又這麼接近,尉遲靖知道自己避不過這致命的一擊,眼中不禁盛滿了絕望。
什麼都完了,他再也沒機會解救白瑪的靈魂了,難道她千年、萬年……永遠都得沉淪在妖經的魔爪之下嗎?
眼前浮起她美麗的笑靨,他心如刀割,萬分痛恨自己!
但就在他即將被砍中的一剎那,白瑪突然仰天狂號,聲音由邪惡陰啞轉為淒厲的女聲,「不要!不要殺尉遲大哥,」她痛苦大叫,掙扎地抵抗妖經的控制力。
她困在自己的軀體裡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妖經將她的手插進尉遲靖的身體,她的心早已碎成片片,而它現在居然還要奪去他的性命!
不行,她不要他死,這隻手是她的,她寧願殺了自己,也沒辦法忍受摯愛的人死在她的手中!
她用盡最大的意志力阻止妖經的控制,緊咬的下唇鮮血淋漓,只見那只原本砍向尉遲晴的手掌,竟然在她強大的意念之下硬生生地停了下來,而她的眼睛也在這一刻慢慢回復成黑色。
「不准反抗我!你一定要聽從我的命令!」白瑪的喉中又傳出了妖經的怒吼聲。
聽見這個聲音,尉遲靖心頭一駭,生怕好不容易清醒的白瑪又要陷入妖經的掌中。
但邪惡的力量再大,終究抵不過她顧全尉遲靖的決心,她抵禦住了妖經想再控制她的意圖,並且終於瞭解到一件事原來對付妖經惟一有效的武器,是她和尉遲靖之間的愛。
她雖然受制過,但她的心還是羸了妖經,能夠再清醒地看他一眼,她已經沒有遺憾了……
趁著主控權還掌握在手中的時候,她想,該是永遠了結這一切的時候了。
「尉遲大哥,永別了!」她淒絕一笑,伸手往自己的心坎狠狠戳去,隨著骨頭碎裂的聲音,她的手整個插入了胸口!
「白兒——」尉遲靖心神俱碎,狂吼聲震動了殿堂,在她的血由胸口狂噴而出之時,他看見她拼盡最後一口氣,硬是由體內挖出了那顆血淋淋的紅寶石。
而後,她就如—片沒有重量的羽毛,隨著飛灑的血滴,一起落向地面。
尉遲靖的眼中漲滿了血絲,臉孔痛苦扭曲;他知道死亡對白瑪來說是個求之不得的解脫,但要不是因為他的無能,她怎需自己了結生命?
他的心好痛,她不該死得這麼苦的!
在白瑪倒地之前,他接住了她,她的小臉蒼白若雲,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微弱,終至完全停止,
「白兒……」他埋首在她纖細的頸側,沙啞地喚著她的名字。不受控制的熱淚由眼角溢出,沾上她被散的黑髮。
如果可以,他希望時間就這麼靜止,讓他能永遠閉著眼停留在她的身邊,不用去面對她已死的事實,也不用去面對沒有她的人生。
但一聲清脆的聲響落在地上,讓他抬起頭來。
只見掉在地上的是那顆紅潑潑的寶石,它由白瑪的手中滑落,上面還沾滿民她的鮮血。尉遲靖瞇起眼,眸中凶光大露,正想一腳踢碎這死的東西,卻聽見白瑪的胸口中迴繞著一陣隆隆共鳴聲。
他愕然低頭,只見由她左胸血淋淋的傷口中,倏然射出一簇刺眼的金光,而後那光束如箭一般的竄出了高空,停頓半秒之後,咻地朝落在地上紅寶石射去。
兩種光澤撞出耀眼的光團,在金光籠罩之下,紅寶石散發出璀璨的亮度,原先妖異的血紅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透明的光澤,直到最後,所有的光芒全部滲到寶石深處,四周又恢復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