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冰融你心

第6頁 文 / 江南

    想到這裡,他冷極了的眼裡突然竄起一股怒火;那些喇嘛竟能將他逃亡的路線摸得一清二楚,他們到底對他瞭解多少?難道是出了內奸,早將這次的行動告知了布達拉宮?

    沒關係,等他回到應天,一定會將這事弄個明白!

    撫著胸口,指尖觸著那些紮緊的布條,他想起了那個救他的女孩,今早,他真的想殺了她!

    「盜魔」的名號名滿江湖,他看上的東西沒有到不了手的,但也因而樹敵無數,隨時有殺身之禍,能安度至今,全靠他行蹤神秘,也因此他習慣除去見過他的人。

    但他再心狠手辣,也清楚那女孩雖多事,卻不至於死有餘辜,至少她一心想救他。

    所以她走後,他開始後悔自己的舉動,但今晚就要離開的他是絕不會再見到那女孩的。這樣也好,這件事就算了吧!他就當她從沒見過他。

    再次靜下心,聶無方將真氣導入丹田,繼續運功療傷,希望今夜能順利地離開這裡;瞬間,一陣微小的聲音驚動了他!

    他迅速睜開眼,銳利的眼光往洞口看去,只見昏暗的夜色下隱約有一道人影。

    是她!聶無方驚訝地想,這女孩怎麼又來了?她不怕他又要殺她嗎?

    他沒有出聲,靜靜地想看她要做些什麼。

    刁月菱在洞口蹲下身子,由肩膀上取下一個布包,在布包裡她裝了一些麵餅及水果,還有最重要的藥草,這些是她特意為聶無方帶來的。她從下午就坐立難安,好不容易等到現在夜深了,她才敢偷偷出村來。

    她由外往裡望,很希望能看到聶無方的情況如何,可惜洞中黑漆漆的,她什麼也看不到,

    「聶大哥不知怎樣了?」她真擔心他的傷勢,但是一想起早上的經驗,她就不敢進洞接近他,遲疑了一下,她決定還是把東西留下就好了。

    將布包拿在手中,她將它輕輕放在洞口,但想想不妥,她又將布包往裡推進一些,「聶大哥傷得不輕,萬一起不了身,不就拿不到東西了嗎?」刁月菱實在不放心,不由得又將布包推得更裡面,整個人都進入洞裡,完全忘了保持距離的決定。

    聶無方冷眼往外看著,嘴角卻破天荒地往上揚起:他見到的是一個嬌小的身影,正縮著身子推著一團東西朝他而來……

    她是在怕他、不敢接近他嗎?那她又為什麼要來呢?

    「你來做什麼?」聶無方其實不想理她,但心裡的疑惑令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遠遠傳來的聲音讓刁月菱僵住了所有動作!她先是覺得害怕,但欣喜的心情很快取代了一切,因為她發覺聶無方的聲音不一樣了,似乎有精神許多,看來他的傷勢一定有起色!她不禁感到高興。

    「我……我替你帶吃的來……還有草藥。」她小心翼翼地說,希望不會惹怒他,畢竟她被早上的情形嚇壞了。

    聽她結結巴巴,聶無方不禁皺起眉頭:看來這女孩真的很怕他,不過想也知道,有誰能在快被殺了的情況下不恐懼呢?說真的,他很訝異她居然還會為他帶東西來。

    沒聽到任何的回答,刁月菱心裡更加緊張,以為他不耐煩了。

    「我馬上就走,你別生氣。」她記得他似乎沒什麼耐性,「啊!你……一定要吃草藥。」說完,她趕緊往後跑。

    「站住,我沒趕你走,你急什麼?」聶無方快速地制止,聲音雖冷,卻少了一絲壓迫感。

    刁月菱不禁停住了動作,她很訝異他的冷酷似乎緩和許多……真奇怪!

    「過來一點。」他深邃的眼在黑暗中緊盯著刁月菱。

    刁月菱著實掙扎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往前靠了一點;雖然她有些怕,但他身上畢竟還有傷,只要不要靠太近,她認為應該不會有危險。

    但聶無方並不滿意,「你到底在怕什麼?早上的事不會再發生了。」他提高了音量,但付出的代價卻是胸前一陣劇痛;他悶哼一聲,伸手捂緊胸口。

    刁月菱聽到了,不禁緊張起來,「你怎麼了?」她忘了恐懼,迅速地移到聶無方身邊,並由衣袖中取出火摺子,將微弱的火星吹亮。

    刺眼的光線讓兩人同時瞇起了眼,但聶無方仍是將她擔憂的神情看進了眼底。

    「你為何這麼關心我?」他劈口就問,心中的疑惑在見到刁月菱清柔水亮的眸光後更形加重。

    他過慣了危機四伏的生活,完全無法瞭解怎有人能對一個陌生人善良到這種程度?尤其他幾乎殺了她!

    「你受傷了,我當然該關心你。」刁月菱狐疑地望著他,根本不認為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你的傷……是不是好一些了?還會痛嗎?」

    「當然痛。」瞧她那麼天真,聶無方眉頭皺得更緊,「我問你,我差點殺了你,你居然還敢回來,你不怕舊事重演嗎?」

    「怕,所以我不太敢進來……」刁月菱注意著他的舉動,慢慢回答。

    聶無方不耐煩地打斷,「既然怕我,你就不該出現。」他懷疑如果有一天她遇上一隻受傷的猛虎,她也會不怕死地去救它。

    「我不能因為害怕,就置你於不顧,這是不對的,更何況好久都沒有人肯跟我說話。」她指的是阿娘之外的人。「與其在村裡惹人嫌,我寧願來看看你。」

    聶無方幽冷的眸光緊緊攫住她的雙眼,似乎想看穿她的靈魂、分辨她話語的真假;刁月菱在他的凝視下十分緊張。

    除了阿娘,十八年來從沒有人這樣目不轉睛地注視她,她心頭感到十分壓迫,但又有一種微妙的感受,一種……莫名而生的存在感;這是第一次,她覺得自己不是空氣,覺得有人正視她,而不是嫌惡地視而不見。

    但恐慌的感覺同時也襲擊著她的心;聶大哥銳利的眼光,好似能穿透面巾,看到她不堪入目的容貌……不,她不要他知道她有多醜,他會像所有人一樣厭惡她!

    當這想法進入刁月菱的腦中,她的眼眸立刻聚滿了驚恐,她趕緊將臉撇開,以逃開聶無方的眼光。

    聶無方莫名其妙地瞅著惶然的刁月菱,他有做出任何威脅的舉動嗎?只不過看兩眼罷了,這丫頭有必要這麼害怕?

    「我不知道自己長得這麼恐怖。」他瞇起眼,淡漠的唇角掛著冷笑。

    刁月菱遠遠地望著聶無方,眼光徘徊在他的臉上;傷勢穩定的他看起來生氣勃勃,冷峻的神情雖讓人心生畏懼,但那對深邃銳利的黑眸及抿緊的薄唇卻充滿了男性魄力。

    「不,你一點也不恐怖。」何止如此,若是他冰冷的神情能溶化一些,他是一個好看到讓人栘不開目光的男人。

    聶無方眉一挑,心頭湧起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在中原,他在人們口中是一個冷血的狂魔,而他們確實沒冤枉他,只有她說他一點也不恐怖!真可笑。

    「既然你不怕我,為何逃得那麼遠?」他冷冷一哼,取笑道。

    刁月菱無奈地垂下頭,她總不能老實說,她之所以閃躲,是因為長得恐怖的人是她自己吧!

    「聶大哥,別再說這些了,你先服一點草藥好嗎?」她想起來此的目地,連忙解開手邊的布包,取出數株她採來的草藥。

    就在她遞來藥草之時,聶無方眸光一黯,出其不意地朝她伸過來的手抓去,將她的手套一把扯了下來。

    刁月菱一聲驚叫,「你……你做什麼?」她趕緊摀住自己的手,不希望讓聶無方看到。

    但他的利眼早將她手背上潰爛的皮膚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喜歡別人神秘兮兮地蒙著臉,尤其是你。」廢話,他的真面目都被看光了,看回來才公平。「更何況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包得這麼密不透風?難不成獨龍族的人都是這麼穿的嗎?」

    「不是,我……我是因為有病……」刁月菱低低的說,眼神又急又難過,索性把手藏到了背後。

    聶無方瞥著她,眼裡藏著捉摸不定的情緒。方才看見她手上的潰爛,他就明白她的臉一定更不能看了,莫怪她這麼寂寞,別人都不願接近她。

    世間就是這樣,好心腸的人不一定有好回報,真是諷刺;不過現在他對她的善良更訝異了,因為他認為殘酷的環境只會讓人變得冷血,至少他是如此。

    他不再堅持要看她的臉,手一揚,將手套拋還給她。「算了,方纔的話當我沒說。」

    他撇開頭去,直到聽見她悉悉索索地戴好了手套,他才問:「你要給我吃的是什麼草藥?」

    刁月菱一怔,心裡有點光火,覺得自己完全無法瞭解這個男人。前一刻才惹她難過,這一刻又沒事了一樣,難道他都不在乎別人的感受嗎?

    「這是我們族中治傷奇藥,傷勢再重都有效,昨晚我曾餵你吃過了。」她悶悶地將紫色的草藥遞給他,見他皺著眉打量了一下,隨即送入口中。

    「聶大哥,只要你好好吃藥,再過幾天傷就可以好了。」她叮嚀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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