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賈奼
𨪜𨪜康欽仁當然知道「嚴密保護」的待遇是什麼。雖然用意是不傷及患者的身體，但以一個精神正常的人處在四周圍全是白色的建築物裡，不瘋的人也會變瘋的。
𨪜𨪜康欽仁倒抽一口氣，道：「你瘋了嗎？把她送進那種地方，那豈不是葬送了她一生！」
𨪜𨪜邵奎正色道：「我沒瘋。這是保全她的一個方法。」
𨪜𨪜「並不是只有這一途，你可以放了她回來。」
𨪜𨪜「不可能！」邵奎突然激動的說，倒嚇了康欽仁一下。
𨪜𨪜「為什麼？放不開了？」
𨪜𨪜邵奎緊閉著嘴，良久才說：「不，而是照我原來的初衷，要他們父女倆都難過。所以放人的事，別再說了。」
𨪜𨪜康欽仁放下電話，心中猜想的如果沒錯，他從沒看過或聽過邵奎那麼在意一個女子，即使她是仇敵的女兒。
𨪜𨪜心中一歎：「這回不曉得是誰在折磨誰？誰給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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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柯嚴豐那天走出邵氏大樓後，那條紅帶子的樣子，一直盤繞在他的腦中。
𨪜𨪜回到家中，忙拉開抽屜，翻找一項東西，卻找來找去也找不到。時間太久遠了，那個東西也不知遺留到哪裡了。
𨪜𨪜他一時間心急了起來，這是一件托物，要是遺失了，那真是對不起托此信物之人，何況那人是危難時交給他的。
𨪜𨪜太久了，有二十六年了。
𨪜𨪜要不是如今給他看到這條手鏈，他還真的忘了那件那，女人的托物。
𨪜𨪜頹喪地坐了下來，這件往事歷歷不斷呈現出來。
𨪜𨪜二十六年前，他才剛從警校畢業，是個初出茅廬的警員。
𨪜𨪜由於生性秉正，又積極幹練，在他手中破獲了不少案子。
𨪜𨪜有一次在執行任務中，意外地碰到一件驚險的事。
𨪜𨪜雖然在他一生警務生涯中，那次不是最危難的一次，但那時年輕，以及當時的臨場危撼感，至今仍印象深刻。
𨪜𨪜在一次晚間巡邏中——當時還是摩托警車。他的管區裡，有一處偏僻地是一座廢棄的磚廠，隱約中聽到有女人的叫聲。他立即持著手電筒，走上前去探看。
𨪜𨪜他看到一群男女，圍著一個女人，手中拿著棍棒往那女人揮打，有些女的，則抓她的頭髮、扯她的衣服。
𨪜𨪜他立即吹起警哨，嘩嘩作響。
𨪜𨪜那一群人聞聲丟了棍棒，一哄而散的逃開。
𨪜𨪜他追到那女子倒地的地方，忙蹲身去查看那女子。
𨪜𨪜「你沒事吧？」
𨪜𨪜他這句話是白問了，他看到那女子的身上，皮開肉綻，外表糜爛，沒一處皮膚完整。
𨪜𨪜他看得震駭不已，氣憤的站起身往那群施暴者逃逸方向追去。
𨪜𨪜那女子抱住他的腳，眼神無力望著他。
𨪜𨪜「呀！我該先送你去醫院。」
𨪜𨪜那女子不願意，勉力從口中挖出一樣東西。
𨪜𨪜「這條……手鏈，幫我交給……我的……」
𨪜𨪜話還沒說完，便昏厥了過去。
𨪜𨪜柯嚴豐脫下外套，罩在她身上，便往民家的方向跑去打電話。
𨪜𨪜當他急急忙忙的趕回來時，地上那女子已經不見了。
𨪜𨪜以後再也沒聽過那女子的消息，她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也不知道。至於她的親人是誰，更是不得而知了。
𨪜𨪜那條手鏈現在想起來，應該就像康欽仁手上戴的。
𨪜𨪜他還記得那條手鏈，有一次給寬柔看到，給她要了去。啊！
𨪜𨪜他想起來了，那條手鏈給寬柔要去了。
𨪜𨪜連忙來到她的房間，望著空無一人，收拾整齊的臥房，冷冷清清的，頹然一坐，教他如何得知她放在哪裡，又教他從何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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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070號，回房的時間到了——070。」
𨪜𨪜寬柔怔了一下，原來是在叫自己。
𨪜𨪜在這裡，人是沒有名字的，只有號碼。
𨪜𨪜她張惶了一下，是一位女管理員對她喊著。圖書室裡只剩她一人，快步地走出圖書室。
𨪜𨪜「喂喂喂，起來了，又是你。」
𨪜𨪜寬柔以為在叫她，又轉了回來，才發覺管理員對著一個蜷曲在角落的人說話。
𨪜𨪜「你別想再躲起來，等我鎖門之後，你想再開燈，是不是？」
𨪜𨪜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我這是好學不倦，你應該成全我才對。」
𨪜𨪜「不行。醫生給你的處方，要你少寫字少看書，讓腦多休息，壓力自然會減少。」
𨪜𨪜「讓腦多休息？休息不了。不看書，照樣可以胡思亂想，不可扼抑的想。」
𨪜𨪜管理員不再跟她胡扯：「現在請離開這裡，回到你的寢室，我要關燈了。」
𨪜𨪜只見角落出來一位高瘦女子，瘦的像是營養不良。蹌蹌踉踉的步伐，倒像喝醉了酒似的，眼見她就要往牆壁撞去，寬柔忙一把將她扶正。
𨪜𨪜那高瘦女子凝注了她一眼，剎那間，寬柔感到那雙眼神是清醒的。
𨪜𨪜「謝謝、我叫阿利娜。」
𨪜𨪜「我是——」
𨪜𨪜她不知該講中文，還是英文名字。可她又沒有英文名字，臨時取，又一時想不出來。她這時的英語能力，比剛來的時候，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話來，要好了許多。
𨪜𨪜「寬柔。」
𨪜𨪜「寬——柔。好拗口，中國人？」
𨪜𨪜「嗯。你真行，一猜就中，許多人不是猜日本人，就直說亞洲人，反正都包括了。」
𨪜𨪜阿利娜笑了笑：「你的名字發音是中文，我曾在北京學了一年中文，所以知道。」
𨪜𨪜「哦，我是台灣人。」
𨪜𨪜「你看起來不像精神病患者。」阿利娜有意地瞧了她幾眼。
𨪜𨪜「啊！你看得出來？」寬柔驚喜的停下腳步，望著阿利娜，終於遇到一位知音人了。
𨪜𨪜沒想到阿利娜的反應卻是哈哈大笑，好半無才指著她笑道：「你上當了。哪一個精神病患者，會說自己有精神病？就像醉酒的人一樣。」
𨪜𨪜「我是真的沒病。」
𨪜𨪜「我也沒病呀，你信不信？」
𨪜𨪜寬柔竟認真地瞧了瞧她，說：「我相信。」
𨪜𨪜阿利娜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驚訝中帶著些許感動。
𨪜𨪜「不管有沒有，可以肯定的是我們都住進來了，還管有病沒病。」
𨪜𨪜「你這句話很有哲理。」
𨪜𨪜「哦？」阿利娜頗欣賞地瞧著寬柔，並對她有興趣起來了。
𨪜𨪜「我的房間到了。」寬柔說。
𨪜𨪜「拜拜，明天見？」
𨪜𨪜「明天見。」
𨪜𨪜寬柔回到她一人單獨的寢室。這項優待，是邵奎為她安排的。
𨪜𨪜她來到這裡也已有一個月了。
𨪜𨪜每天的作息規律正常。起床，用餐，做體操，會診，自由活動，又用餐……直到又上床睡覺，一天的時間就這樣用完了。
𨪜𨪜幸好唯一可以安慰的，這裡有聖經，有禱告室、禮拜堂。有了心靈的慰藉，日子便好過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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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翌日，會診室裡。
𨪜𨪜排在寬柔前一位的男病人突然發作起來，在場的人登時驚慌失措。
𨪜𨪜「保羅！」
𨪜𨪜只見這位保羅突然抖跳了起來，口中不停的前南自語。
𨪜𨪜一旁的男護士，兩人兩邊的夾住那個病人，保羅仍不停地抖動，只是動作被限制了，身體仍抖個不停。
𨪜𨪜不一會兒，他好了。應該說是清醒了。
𨪜𨪜保羅一臉茫茫然的問：「我怎麼了？」
𨪜𨪜他望著全部的人嚴肅警戒的模樣，唯有一人已經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𨪜𨪜每個人全看向這個東方纖弱女子，咯咯笑個不停。
𨪜𨪜寬柔帶著笑意解釋：「很抱歉，但是他剛才很像我的國家裡祭飼明的……」軋童這名詞，她不會說，「……媒介者。」
𨪜𨪜「你可以解釋一下嗎？」醫生以求知的態度向寬柔請教。
𨪜𨪜「在中國傳統的宗教裡設有廟宇，每到神明的生日廣典，會有一位神明的媒介者參與，藉由這位媒介來傳達神的旨意，這位媒介的動作，就像保羅先生剛才一樣。」
𨪜𨪜醫生聽了，以他科學的態度，一笑置之。小說製作室*惜惜掃校
𨪜𨪜醫生轉而問保羅：「你感覺怎麼樣？」
𨪜𨪜「醫生，我仍然看到一樣的畫面。」
𨪜𨪜「你看到什麼？」醫生有耐心地再要重聽一次。
𨪜𨪜I
𨪜𨪜「MYCKYMOUSE。」
𨪜𨪜醫生從他的病歷表夾頁裡，拿出一張迪士尼卡通人物——米老鼠。想必展示這一張已經不只一次了。
𨪜𨪜「是它嗎？」
𨪜𨪜「不是。只是這裡像。」
𨪜𨪜寬柔探身去看保羅比的地方。保羅雙手指著米老鼠的頭頂那兩塊頭髮。
𨪜𨪜「還有呢？」』
𨪜𨪜「他腳下還踩著火的單輸腳踏車。」
𨪜𨪜寬柔心中一動：「該不會是……」繼而搖搖頭，心想：「不可能，外國人怎會夢到中國的神話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