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蹺家丫頭

第8頁 文 / 珈達·珀克

    「我猜你指的是那種毛茸茸的傻笑鳥,那可能是你最常聽說的東西,還有發狂的羊群。」

    妮娜猛然扭回頭,張大眼睛盯著他。

    「還有塔斯馬尼亞魔鬼。哦,那玩意兒可飛得快了,沒人能抓住它們,除了有一次,我聽說有一隻烏鴉倒著飛,一隻塔斯馬尼亞魔鬼轉錯了彎,被烏鴉的長嘴鉤住,結果它們雙雙墜落到地上,哇,那真是世界一大奇觀。」

    他邊搖頭,邊偷瞄妮娜一眼,發現她因為聽不懂而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這下德瑞克可更得意了。

    「當然,還有那種巨型的炮彈袋鼠。」他繼續瞎扯。

    「只要你對它們表示尊敬,它們是不會傷害你的。不過,你可別對們太放心。不行,不行。它們是一種脾氣陰睛不定的動物。我們牧場就有一隻專門會用它的袋囊替我們送郵件的巨型炮彈袋鼠,它可比我們的任何馬車要跑得快。每次碰到它,我們都把最重要的包裹交給它送。」

    山恩的肩膀因為拚命忍住笑意而顫抖。他感到妮娜的身體變得僵硬,顯然的,她相信了德瑞克所講的每個字。

    馬兒們拖著馬車繞過一個彎,忽然,它們煞住,它們的前腿揚起。道路中央站著一隻妮娜這輩子見過的最龐大的動物。那是一隻紅褐色的袋鼠,它的下巴的毛特別長,使它看起來像個老人,它有巨大的尾巴和長長的後腿。妮娜震驚得發不出尖叫。德瑞克忙著安撫馬兒。那只袋鼠矗立在那兒,以一種奇怪的方式看著他們,他那玻璃似的咖啡色眼睛審核著馬車,以及馬車上的三位乘客。

    德瑞克推推他的帽子。「今天沒有包裹,大紅。無論如何,還是謝啦。」

    那只袋鼠彷彿聽得懂。它轉過身,以驚人的大跳躍消失在平坦的大地。

    山恩再也忍峻不住,他沙啞、洪亮的笑聲在曠野中迴盪。看到妮娜沒有同樣的反應,他壓低帽子,開始創覽馬車經過的風景。德瑞克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但也因拚命按捺笑意而顫抖不已。妮娜虛弱地靠進椅背,茫然瞪著前方。

    他們越來越靠近大分水嶺,道路的景致由沙土、岩石,變成霧胰腺的油加利樹林。溪水流過長滿青苔的岩石,朝大海奔流。一抬頭,白色美冠鸚鵡在藍色的天空飛翔,一邊發出尖銳的鳴叫。

    「美極了。」妮娜屏息讚道。

    「對,」德瑞克說:「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不過山的這一邊儘管綠油油,另一邊卻既干又禿。大分水嶺也是雨量的分界線。內地乾燥得像根骨頭,谷地有時雨下得太多,有時卻鬧旱災。在這裡沒有什麼東西靠得住。」

    「不盡然。」山恩凝視前方,低聲說道。

    妮娜投給他充滿疑惑的一眼。

    上船之後,妮娜坐在一張靠窗的、非常不舒眼的木椅上。比他們早上這艘船的是一大群羊,它們「吁、吁」的叫聲在妮娜聽來,簡直就像是哀求被釋放。

    船行在河上,不斷地搖來晃去,不時的還會有微風襲來,帶來陣陣的羊騷味害得妮娜的胃又開始翻騰。她奮力抗拒那種噁心的感覺,並從手提袋裡摸出一個小鏡子。

    她往鏡子裡一瞧,精神頓時消沉到極點。她的頭髮亂篷篷的,她的臉沾滿了灰塵,長時間的風吹日曬更是讓她的臉部肌膚刺痛不已。

    她取出一條白手絹,企圖擦掉臉上的灰塵。她的頭髮幾乎無法控制,風使它們一絕絕地從髮夾裡散落,向四方亂飛。她內心的沮喪不斷上升,她的模樣實在慘不忍睹。她掃瞄船隻一遍,發現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讓她私下改善她的外表。

    「我們就是在這裡看到那只白色的大鴨嘴獸。事實上,我只看過它兩次。」德瑞克經過妮娜的座位時說ˍ

    「我在書本上讀過關於鴨嘴獸的事。」妮安娜友善地說,雖然她強烈地懷疑鴨嘴獸會是白色的。

    「噢,這只可不同。」德瑞克搔搔腦袋,反駁道。

    「它們不是全都一樣嗎?」

    「不對,小姐。這一隻特別喜歡女人的頭髮。大家都知道,它經常出其不意的從船隻旁邊的水底下浮出,用它的大尾巴平衡它的身體,然後張開它的大嘴,咬走一大把頭髮。」

    「不!」」

    「沒錯!據我所知,它把那些頭髮帶回家,利用它們為它的小寶寶做窩巢。不過,黑頭髮似乎無法吸引它。它好像比較喜歡亮點的顏色,那種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頭髮。」

    妮娜的手本能地探向她鬆散的發像她挪向長椅最靠近中央走道的那一端,德瑞克贊同地點點頭,彷彿在說她這樣做很明智。

    山恩越過甲板,坐到妮娜旁邊。「德瑞克太誇張了點。你最好別相信他所講的每句話」

    「也許。」德瑞克悄聲說:『也許。」他朝妮娜眨眼,然後就踱開了。

    妮娜戰戰兢兢地眺望敞開的窗口。「那麼,你願意多告訴我一些關於澳洲,和我即將工作的地方的事情嗎?」妮娜轉向山恩,問道。

    「願意,我的女孩,如果你能叫我山恩。」

    「好吧……山恩……如果你能停止叫我『我的女孩』。」

    「嘿,我那樣叫你並沒有任何特別的意思。那只是我們這兒一種友善的表示方法。你會慢慢習慣的。」

    妮娜露出狐疑的表情。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澳洲會有許多她得慢慢習慣的事情。

    山恩開始用一種溫暖的語氣描述他所摯愛的澳洲和火樹牧場,他的藍眸閃閃發亮。「……不過等你抵達那兒,你就會明白我的話。」

    妮娜期期艾艾地詢問起關於土著的事。

    山恩皺起眉頭。「他們被貪婪自私的外國人越來越趕離他們的聖地。」這是他唯一肯說的話。

    「我很難過。」妮娜深深地同情那些土著,不管他們有多麼「野蠻」,他們沒有犯任何錯誤,卻被迫離開他們的家園。「沒有人應該被迫住在他們不願住的地方。」

    一陣微風揚起她的一絡髮絲,山恩伸出手,將那絕髮絲擺到她的耳後。

    妮娜凝望著他的臉。「我…,我知道我的樣子一團糟。」她低聲說。

    「是的,你是一團糟,我的女孩。」他輕聲回道。

    他是如此的靠近,妮娜可以嗅到那屬於他的獨特氣味,那混合著肥皂、雨水、陽光和一種不知名的東西的強烈氣味令她熱血沸騰。他敞開的領口露出一小片捲曲的沙色胸毛,突然間,她有股想去摸摸它們是否象看起來那樣柔軟的衝動。如果她能偎在他的胸膛,閉上眼睛,呼吸他清新的氣味……

    她猛然將目光移離他的胸膛,她的兩頰因為羞窘而鮮紅。她下意識地抬起一隻手,摸摸自己的臉。

    山恩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坐在那兒。有一會兒,他覺得自己彷彿被她的視線鎖住。然後,他注意到她的手指是如何戰戰兢兢的摸摸她發紅的臉。

    「來,我的女孩。」他從他的旅行袋裡取出一罐白色的膏狀物。「看來我們這兒強烈的陽光與乾燥的風傷害了你的皮膚。」

    「那是什麼?」她伸出一隻手,怯怯的問道。

    「這是梅力特大夫位外國觀光客調製的萬靈藥膏。」他不理會她伸出的手,逕自挖出一些藥膏,輕輕的塗抹她發紅的臉。她瑟縮了一下,是因為皮膚的刺痛,抑或因為他的觸碰,他並不確定,不過他還是暫時停下手。

    「現在,乖乖的別亂動。這只會有一點點痛。」他的一隻手托著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輕柔的塗抹她的臉。「這種很有效哦。」他喃喃的說道,覺得自己的魂魄彷彿被她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給攝了去。他在她的前額跟下巴薄薄塗了一層藥膏,然後他均勻塗抹那些藥膏,不斷的摩娑,沿著她的喉嚨,滑向她的鎖骨。他的目光落在她的上衣的前襟,在那恍惚的一瞬間,他想像自己的手探進去,往下溜……

    他搖搖頭,飛快旋緊罐蓋,把那罐藥膏交給她。「諾,」他用嘶啞的聲音說:「把這個拿去。我相信你還會需要用到它的。」

    她握住那罐藥膏,她的手指接觸到他的。

    「呃,我的女孩,我還有別的工作得做。」他霍然站起。

    她抬起頭,凝視他的臉。「一旦我們抵達火樹,我們會……你會常常待在牧場上嗎?」她記得在席德尼,他曾告訴她他不喜歡經常待在牧場裡,想到這兒,她的心直往下沉。

    山恩做個深呼吸,他的藍眸炯炯發光。「我會經常待在牧場裡,搞不好你會覺得我煩死了呢,我的女孩。」

    他們的船一靠近岸邊,急於下船的妮娜立刻站起來,然而船尚在船塢前後搖晃碰撞,使得一陣暈眩襲向她。她慌忙抓住綁救生船的繩索,當她頭部的暈眩和體內的噁心感不斷上升時,她抓著那根繩索,朝前甲板走去。

    等她被扶上碼頭,她已經渾身直打哆嗦。山恩盯著她,熱切地祈禱在她振作起來之前,老媽不會看到她,這是為了妮娜好,也是為了他好。他正欲安慰她,向她保證一切都會順利時,就被一個碼頭工人叫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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