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蹺家丫頭

第2頁 文 / 珈達·珀克

    海關的官員盯著竊案報告上妮娜的名字,抓抓他的黑頭髮,轉向一座豎在他的辦公桌後,靠牆而立被隔成幾個格子的架櫃。「妮娜·柯爾……妮娜·柯爾。我相信這裡有一封你的信。」他翻閱一疊紙件。「啊,有了。」他把一封信遞給她。

    誰會寫信給她呢?妮娜納悶。啊,這可能是文司洛太太留給她的某種指示!這種想法令她精神為之一振。她匆匆把信塞進她的手提袋,跟著那扛著馬鞍的大個兒踏出辦公室,回到擁擠的房間。

    他護送她回到長板凳那邊,放下她的皮箱,然後轉向她。他站在那兒,瞅著她。有一瞬間,妮娜以為他打算留下來陪她,這個想法使她的脈搏變快。不過這個想法在他用兩根手指碰碰帽沿,向她道別時便散去。

    「再見了,我的女孩。相信你很快就能遇到你的新僱主。我希望你能拿回你的錢,雖然我自己不敢抱任何一絲希望。祝你在席德尼一切愉快。」語畢,他轉身走開,很快的就被人淚吞沒。

    目送他消失在她的視野外,妮娜的心情變得低沉了些。她做個深呼吸,想振作起來,就在這時,她的肚子發出咕隊咕略的聲音,提醒她已經有許久沒有吃東西。不管艾咪·文司洛的家是什麼模樣,妮娜相信她家的餐廳,絕不會像「海鷹號」的餐廳那樣上下左右地搖晃。

    想到她尚未看封信,她將它從手提袋中取出,興奮的撕開它,開始閱讀它的內容。不!這不可能是真的!她的胃又開始翻騰。……本人遺憾的通知你,文司洛太太在你出發後不久即去世。所以,我們無法聯絡到你。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們不再需要你的服務。敬請諒解,我們十二萬分的抱歉。最誠摯的……

    妮娜抓著那封信,麻木地坐在那兒,模糊地注意到週遭來來往往的人群。她聽見他們的笑聲,看到他們互相擁抱。然後,殘酷的事實以排山倒海之勢襲向她——她距離故鄉至少有半個地球那麼遠,如今她沒有工作,沒有朋友,沒有錢,徹底的孤立無援了。

    在瑪嘉麗客棧二樓的一個房間裡,山恩·梅力特望向擺在衣櫃上的鐘。明夭的這個時候,他就在回「火樹」的路上了。火樹。在那裡,他可以呼吸、活動,再次感受到自由。他伸展一下躺在軟綿綿的床上的修長軀體,綻線的被單滑下他赤裸的軀桿.一個金髮凌亂的女人從被單下探出頭來。

    「怎麼啦,蜜糖?」她用一種沙啞的聲音問:「我做的不對嗎?」

    山恩調整一下自己被壓在她豐滿胸脯下的身軀的位置,仰視她麻起的紅唇。「啊,丹妮絲,你一向都做對。」

    她咧嘴而笑,然後又消失在被單下。丹妮絲急於取悅他,但是上帝,他為何無法專心享受它呢?人人都知道丹妮絲是最棒的妓女,但是今天,今夭他卻心不在焉。

    今夭,他覺得這個房間看起來比平常還要悲慘。他閉上眼睛,讓丹妮絲發揮她的技巧。那個美國女孩悲翠般的眼睛與紅銅色的卷髮問進他的腦海,他霍然睜開眼睛。見鬼了!他是吃錯了什麼藥?

    丹妮絲發出呻吟。放鬆,他命令自己,放鬆,並享受這一切。他究竟出了什麼毛病?是因為年紀變大什麼的嗎?不但是最近,他的內心深處一直有種奇怪的騷動感,而他依舊找不出原因。他厭倦了所有跟他胡搞的女人,卻又厭倦孤單一人。

    晤,該死!忘掉那莫名其妙的焦躁感,忘掉——海關官員叫她什麼來著——妮娜·柯爾。反正他永遠都不會再見到她,以及那對碧綠色的大眼睛,還有那頭紅銅般的秀髮。

    丹妮絲挑逗的雙手提醒他她還在這裡,使他回到現實。山思靈巧地滑下去。翻到她身上。丹妮絲發出愉悅的呻吟。然後他挺進她體內,拚命衝刺,直到他的精力被發洩掉。丹妮絲繼續在他身下擺動,但他並未像平常那樣回應她。等她明白自己是徒勞無功時,她便放棄,開始呼呼大睡。

    山恩盯著夭花板,靜靜地躺著。他為何會這樣不安?無疑的,他在擔心老媽。自從丹尼死後,最近這幾年,她在身心兩方面的健康狀況,都愈來愈不佳。他想替她找個教養良好的伴婦,尤其是如今他是那麼的忙於他的牧羊與羊毛事業。家裡多個新人,大概可以讓老媽的精神振作起來。

    他望向有一頭白金色長髮的丹妮絲,他當然不能帶這個女人回家。她不適合當老媽的伴婦。他想像自己把丹妮絲介紹給老媽的景象,開始吃吃竊笑。

    唉,要命。他必須承認,他並未很努力的替老媽找個伴婦。老媽太獨立、太驕傲,除了一管家她不會承認她還罰要任何人。所以,沒有人回應他在報紙上刊登的那則啟事也好。

    他友善地拍拍丹妮絲的臀部。

    「來吧,我的愛人,我請你喝兩杯啤酒。不必把大好的光陰浪費在床上,不是嗎,嗯?」

    他一揚臂,掀開被單,跳下床。他準備要立刻改善他的心情。

    丹妮絲翻個身,邀請地伸出雙臂,舔舔嘴唇,望向他的下半身。「『那個』絕對不應該被浪費,我親愛的男孩。回到這裡來,讓我教你該如何妥善的運用它。」

    「不,你不行,你這個淫蕩的小東酉。現在,來吧。我口渴死了,需要酒精滋潤;我情緒不佳,需要酒精振奮!哈,你聽見了沒?我變成了一個殺千刀的詩人!」

    妮娜戰戰兢兢地推開瑪嘉麗客棧的大門,跨進去。煤氣燈光在喧囂的前廳明明滅滅,她戒慎地掃視四周,悄悄地帶上門——以免引起旁人的注意——然後朝角落裡的一張高背橡木長椅走去。

    她跌坐到椅子上,敞開斗篷,摘下她變形的軟帽,撩起濃密的頭髮,抹去頸背的汗水。三月是澳洲的初款,但是空氣中仍舊殘留著暑熱。她的衣服是用來抵擋紐約晚冬的寒冷,顯然不適合這裡。穿著這身厚重的衣服,還要拖一個沉甸甸的皮瓶很快的就把她累壞了。

    她把悸痛的頭靠著椅背。這一切委實令人難以置信,她的大探險居然變成了一場夢魔!稍早,她在碼頭上甚至得到了一項更糟的消息——下一班駛往美國的船要兩個月之後才啟程,而且它還是好往舊金山的!這麼一來,她不但需要買船票部錢,也需要買從舊金山到紐約的火車票錢。劉閉上眼睛,吞下梗在喉嚨裡的硬塊,回到紐約,回到莎迪姑奶奶身邊,回到在成衣工廠裡擔任裁縫女工的那種陰暗、嘈雜的生活,是她最不願做的事情。

    她重讀那封信一遍,然後把它塞回她的手提袋,絕望的歎口氣。濃郁的咖啡香從遠處飄過來,妮娜渴望自己也能喝一杯咖啡。她餓死了,同時,她也俗要上洗手間。她邊揮趕在四周嗡嗡飛舞的蒼蠅,邊沮喪地想道,沒有錢,她能住哪裡?要如何買食物?

    她焦急的打量四周,想找個女人來詢問女洗手間在哪兒。當發現自己是大廳內唯一的女性時,恐懼抓住她。好幾個男人盯著她,他們意味深長的熾熱眼神使她不自在的換個姿勢。當一波恐慌湧向她時,她想,我應該離開這裡。

    她的目光落到長椅上一份皺巴巴的報紙上,她飛快拾起它,把它攤開,當做抵擋那些粗魯視線的盾牌。然後,她的眼光被報紙下方一隅的一個方塊欄吸引住。

    徵求淑女的伴婦。應徵者必須受過教育,端莊有禮,能夠全神貫注於這份職務,身心健全。有無經驗皆可。應徵者請於三月十日前至瑪嘉麗客棧,與山恩·梅力特聯絡。

    一個主意開始在妮娜疲乏的大腦中盛開。也許她可以在席德尼找到別的工作,賺到足夠回美國的錢。興奮逐漸凌駕憂慮,也許……也許她根本就不必回去。

    她將那則啟事重讀一遍。沒錯,她何不去應徵那份工作?她適合那份工作。畢竟,她不正是來澳洲當淑女的伴婦?如果艾咪·文司洛沒有死,此刻她不正是在做淑女的伴婦?

    今天是幾號?她瞟向櫃檯後的目歷。三月九號。也許那份職位仍然空著。下定決心之後,妮娜迅速站起來,另一波暈眩襲向她,她抓住椅背,以穩住自己,然後,她挪到排在櫃檯前的那一串衣衫襤樓的男人的後頭。她再次意識到許多只眼睛盯在她身上打轉兒,不安的感覺包裹著她。她盡量抬頭挺胸,直視前方,發誓不讓他們看出她的害怕。

    然後,令她諸愕的是,那些男人紛紛讓出路來,他們有的綻出微笑,有的摘下帽子。妮娜不懂他們為何突然變得如此紳士,但是她點點頭,表示感謝,然後退自走向櫃檯,利落地按按櫃檯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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