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黃蓉
一千五百兩?打劫趙員外五次也不過就這個數目,她竟然白白把它給弄丟了。
「不是這樣的,」楚綾絹慌忙加以解釋:「跟你拜堂的是秦翠如沒錯,我只是……暫時借你的床……呃,歇歇腳,如此而已。」
「借我的床?」霍元樵賊賊地抿著嘴笑,「你在我洞房花燭夜擄走我的新娘子,還借我的床歇腳,想必居心叵測,」他左手橫過桌面,一個回身已將楚綾絹搶在懷中。「由此可見,你想當我的妻子,已經想很久了。」
「才沒有!」楚綾絹快吐血了。這個男人,言語上輕薄她也就罷了,居然動不動便伸出魔掌,隨意撫觸她的身子。「我之所以借你的床,是因為———」
「因為如何?」
「因為怕被你人贓俱獲啦!」
楚綾絹真是一步走錯,步步皆輸。有做小偷的在失主面前坦承行竊的嗎?她現今已是過失殺人犯,如果再加一條偷竊,罪上加罪,她即使沒被判死刑,恐怕也得吃一輩子牢飯。
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少爺,夫人要我來取白布巾。」
霍元樵情急下忙摀住楚綾絹的嘴巴,預防她大呼小叫。「告訴我娘,我們已經歇息了,明天再來取吧。」
「是……」門外的老嬤嬤許久沒出聲,大概是走了。
霍元樵這才能將手鬆開,「你也累了,咱們先養足精神,明早再商議易容歸寧之計。」
「你娘要白布巾,撕一條給她也就是了,幹嘛還叫那老嬤嬤明天再跑一趟?」楚綾絹望著他,發現他的臉色變得好難看。
這人真難懂,喜怒哀樂瞬間即逝,令人無從捉摸。
「不給拉倒。」反正地也沒有白布巾可以借給他,更不知道那東西是做什麼用的。「現在很晚了嗎?你要不要另外幫我找個房間?」
「不必了,」霍元樵十分不捨地將她放下,「外頭耳目甚多,你就在這兒睡,以免教旁人撞見,洩漏了咱們的秘密。」
「不會的,我輕功很好,保證來無影去無蹤。」
「我說了,你就睡在這裡。」他的語氣突然轉為強硬,絲毫不給楚綾絹轉圜的餘地。
「那……那你呢?」開玩笑,孤男寡女,你該不會要人家跟你擠一張床吧?
「我自然也睡這裡。」霍元樵從廚櫃裡拿出一件小棉被披在身上,和衣躺在太師椅上假寐。
楚綾絹不相信他是霍「下惠」,能面對絕色美女而不動心。在他閉目入定時,猶負手繞著房間踱來踱去,玩興一起,還舉手在他面前、身畔揮來晃去。
然,霍元樵卻一點也不為所動,彷彿睡得十分深沉。
「真的睡著啦?」楚綾絹心中一喜,這可是逃走的大好機會。「那我將燭火熄滅嘍?!」
他依舊默不作聲。
「那……我也睡嘍!」楚緩絹身子躺在床上,兩眼卻滴溜溜地盯著霍元樵。
為了氾濫過頭的同情心,居然讓自己身陷囹圄,極有可能被霍元樵逼「良」為「妾」。
老實說,她也並不是那麼不情願嫁給霍元樵。論長相,他跟姚承翰絕對有得拚;論經濟基礎,他是禁軍統領,姚承翰只是知府衙門的捕頭,想必收入要高出許多;論品行涵養,則———算了,這點不要論了,姚承翰那沒良心的,賞給她一拳,害她離鄉背井五百年,也不知道回得去回不去?霍元樵雖沒打她、但死巴著她要老婆,還連續佔她好幾次便宜,所以,兩個都不是好東西,也都不值得冒險一「嫁」。
不如將希望寄托在岳飛身上,他起碼是個忠國為民,可愛可敬的民族英雄,唉!就不知道他長得有沒有霍元樵那麼俊逸颯爽?
咦?什麼聲音?從附近傳來的,是……霍元樵的打呼聲!這人坐在椅子上居然能睡得如此沉穩。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楚綾絹踮著腳尖,偷偷步向門邊。
等等!要不要順便撿一兩樣高檔貨帶走?畢竟不拿白不拿。但……自己做了那麼多對不起霍元樵的事,好意思再讓他破費嗎?何況昨晚那一「ㄊㄨㄚ」已經夠大「ㄊㄨㄚ」。
好吧,姑且「從良」一次,趕快腳底抹油,走為上策……「啊!」
該死!什麼東西檔在大門口?
楚綾絹給絆倒在地,下巴似乎撞到門檻,疼痛不已。
她蹣跚地爬起來,想檢視一下傷口,可地上那堆「障礙物」,竟像八爪章魚似的,將她緊緊摟住。
這……這味道好熟悉。是滲揉著冷峻和狂野的男性氣息,是他?!他躺在地上幹什麼?
「放手,放手,再不放手我要告你強暴、非禮、趁人之危。」楚綾絹掙扎得好喘,他卻文風不動,老神在在的樣子。
「別冤枉人了,明明是你自動投懷送抱,我只是怕拒絕你會讓你沒面子、想不開,才勉為其難接受而已。」
好個自大的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
楚綾絹發現,他不僅手腳並用,令她動彈不得,還使出蛤蟆功,往她頸項間猛吹氣,迫使她芳心悸動,繼而血脈僨張。
奸臣!小人!無賴!他怎麼可以不經同意,就同她「攻城掠地」?
哼!以為她真那麼隨便,一點也不懂矜持嗎?
楚綾絹怕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霍家人,會破壞她遊戲人間,勾引民族英雄的美夢,不得不狠下心來,終止他纏綿悱惻的擁抱。
「放開我!」使盡吃奶的力氣,當胸擊他一掌……。
「啊!」霍元樵只悶哼一聲,隨即仰首垂臥在地。
他不要緊吧?怎麼半點聲息都沒有了。
楚綾絹伸手探向他的鼻間,呀!沒氣了?!
天老爺!昨晚毒死一個,今晚打死一個,她的一生莫非就這麼毀了?
慌張失措之際,她趕緊把她師父教的六套復甦術,一一拿出來實驗。悲哀的是,忙了大半天,他仍舊軟綿綿的靠在她肩膀上。
毀了,楚綾絹絕望地凝目向霍元樵,以無比深沉的哀慟說道:「求求你別死,只要你不死,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真的嗎?」霍元樵臉不紅,氣不喘,大剌剌地活過來。「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的要求也不是太苛,喏!」他拉起呆若木雞的楚綾絹,喜孜孜地走向床遏,「從今起,你只要金盆洗手,乖乖當我的妻子,幫我操持家務,傳宗接代,我就答應不跟你計較這一拳之仇。」
「原來你使詐騙我。」楚綾絹闖蕩江湖十餘載,沒見過比他更會裝死,更卑鄙無恥的人。「你休想!我才不要嫁給你,我現在就要回去了。」她使盡力氣卻怎麼也跨不出半步。「你———」原來霍元樵不知何時拿了一塊白布巾圈住她的腰桿。
「你這是幹什麼?」
「預防人犯脫逃哩!」霍元樵氣定神閒地把她拉回床上,「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總之,不許你走。」
「如果我偏要走呢?」
「不妨試試。」他一使勁,將楚綾絹丟進床的裡側,然後自己也跟著躺下。
「你也睡床上啊?楚綾絹快瘋了,她的『陰名』差不多也蕩然無存了。」「不怕瓜田李下招惹是非?」
「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會知道?」霍元樵打了一個大呵欠,示意她:夜深了,該睡了。
「可是……我怕……」
「怕你會把持不住?」他點點頭,深表同感地站了起來,到桌上倒一杯冷茶置於兩人中間。「火氣大就喝口水,但千萬別打我的主意。」之後,倒頭便睡,不多時即鼾聲四起,壓根兒不理會楚緩絹仍氣得杏眼圓睜,柳眉倒豎。
第四章
翌日,天才剛亮,楚綾絹便讓霍元樵給叫醒。
「不要吵啦,人家還好想睡。」這兩日她的確是太累了,由於體力嚴重透支,致使她壓根兒忘了昨夜與「狼」共枕的凶險,酣暢且舒適地睡得不省人事。
「待會兒回來再讓你睡。」霍元樵將一條熱毛巾敷在她臉上,強迫她在最短時間內回魂。「趕快起來梳妝打扮,我娘要見你。」
「我跟你娘素不相識,她見我幹嘛?」楚綾絹搶過毛巾,胡亂抹了幾下,發現床上那杯茶水不曉得跑哪裡去了,不禁狐疑地瞟向霍元樵。
霍元樵則只是莫測高深地微微一笑,既不解釋也不辯白。「你忘了你現在叫秦翠如,是我新婚的妻於?醜媳婦見公婆,原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不明白的。」
「我才不醜。」楚綾絹一個箭步衝向霍元樵。「我問你,床上那杯水呢?是不是你打翻了?你———」怎麼往下問?挑明了問他是否做出下流齷齪的事,還是暗示性地刺探他有沒有陷她於不潔。
「我怎麼樣?」他明知故問,存心調侃楚綾絹。
「你……」沒來由地,一朵紅霞倏然飄上她如凝脂般的容顏。「你沒有欺負我吧?」
霍元樵嘴畔的笑意更濃,他挑起濃密的劍眉,目光如炬,卻始終不置可否。
「說話呀!」楚綾絹一把扯過他手中的白布巾,赫!那殷紅的血漬,端地怵目驚心,「你卑鄙無恥下流!」楚綾絹劍拔弩張地朝霍元樵又打又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