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陳曦
「救命、救命……」灰衣人渾身是血,不住求救。
康諺終究看不過去,低手撿起一隻桌腳往木棍揮去,阻止惡僕再次傷人。
「住手!人都快被你打死了,這人犯了啥事讓你們幾個人追著他打?!」怒氣微起,銳利眼神掃過眾欺人的惡僕,惡僕見狀,氣竟消了大半。
一旁的文犀月也不怕髒,上前扶起灰衣人,抬眼一瞧,才發覺他原是一名年過半百的老翁。
「哼!這個臭乞丐偷了東西,你說該不該打?!」
這名老乞丐年歲頗大,手搖腿顫的,哪有能力去偷東西?康諺斂了斂臉色,擺明著不信。
「他偷了什麼?」
「他偷了府裡飼養的雞隻,我親眼所見,咱們可沒冤枉他!」
「為了一隻雞把人打成這樣,你們未免太殘忍。」文犀月忍不住出聲抱不平。
「廢話少說,你們少管閒事!」惡僕不耐煩的斥喝,上前就要搶過灰衣老丐。
「慢著!你們說他偷了雞,那麼那只被偷的雞在哪?」康諺站向前,阻在惡僕與老丐之間。
「雞被我們搶回來了,喂!少囉嗦,別妨礙我們捉小偷。」
「這樣吧!雞你們已搶回去,而人也給打成重傷,不如這事就算了,這人都一大把年紀,各位就別為難他了。」康諺好聲好氣的說。老乞丐不對在先,怎麼說也是對方有理。
「你是什麼人,哪輪得到你作主!」惡僕神色一使,壓根兒聽不進勸,推開康諺就要捉人。
「住手!偷隻雞就算告上官府,頂多賠錢。若真要理論,咱們上官府去!」文犀月護在老乞丐身前。
「是啊!上官府。」
「放了那乞丐吧。」
「不過是一隻雞而已。」
圍觀的眾人陣陣高喊,發出不平之聲,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哼!要你多事。」惡僕之一推了文犀月一把,她一時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你敢傷她!」康諺低喊一聲,上前捉住那名推了月牙兒的男僕。
其餘惡僕見狀,顧不得老乞丐,紛紛上前圍住康諺,仗著人多就要以多欺少。
康諺氣歸氣,可也沒忘了手下留情,對付不成氣候的二腳貓輕鬆有餘,不過為了教訓他們,下手的力道可沒放輕。
「姑娘,你沒事吧?」老乞丐挨近文犀月,污黑的手指扣住她手腕。
「沒事,我不要緊。倒是您,您流了好多血。」她擔心的問,渾然不察者乞丐中氣十足的說話。
老乞丐探了眼康諺,越來越多圍觀的人將客棧團團圍住看熱鬧,他精光一閃,道:「我身子好痛,好不好扶我到一旁休息一會?」
文犀月聞言,扶著者乞丐往它處移動。
「我身上有治傷靈藥,先讓我給您治傷。」
「不必了,我的傷不礙事,為了捉你,流點血又何妨?」
「你——」
文犀月略一遲疑,一股藥味襲來,她正要喊叫,卻讓一塊沾了睡藥的布掩上口
鼻。
「康——」
身子一軟,黑暗侵上。
「嘿嘿……」
灰衣老丐趁旁人不察,將人藏入他那過大的灰衣裡,幾個起伏,人已在人群之外,直往放雲山的方向而去。
撂倒最後一名惡僕,圍觀的路人高聲大喊。
「這次就饒了你們,下回別再胡亂欺負人。」康諺雙手環胸,嘴角揚了揚。
惡僕們狼狽撐起身子,搖搖晃晃走出客棧,再不敢逞兇。
「月牙兒,我給你出一口氣啦!」他張眼往四處尋找文犀月身影,繞了一圈卻沒見到人,心沒由來的發慌。
「小二哥,方才跟我同桌的姑娘呢?你知不知道她在哪?」
店小二想了想。「她方纔還在這裡的呀,會不會有事先回房了?」
康諺道了聲謝,趕忙回房一探究竟。
人不在房裡。
「糟糕!」他大叫一聲,又跑回櫃檯,觀看的路人已散去。
他瞇了瞇眼眸,那名老乞丐也不見蹤影。轉過身,再次問店小二:「小二哥,剛才那名老乞丐呢?他到哪兒去了?」
店小二搔首想了想,仍是搖頭。
「抱歉哪,客倌,剛才人太多了,我也沒注意到那個乞丐,搞不好他作賊心虛偷偷跑了。」
康諺微微頷首,又往街道走去,搜索好一陣子,仍問不出那老乞丐的蹤影。
「可惡!」
這回他徹底被騙了,現下只求月牙兒平安無事,否則他會剷平整個神毒堡,絕對!
「月牙兒,你可得等我啊。」
第八章
十數年未使用過的陰森地牢傳出陣陣腐敗的氣味,是腐朽木料的味道混合陰溝老鼠敗壞腐爛的味道,終年不見天日的黑牢伸手不見五指,而今因為文犀月的住進,潮濕的石牆上多了一盞微弱的油燈。
嗯的一聲,迷惘的黑眸瞬動數下,好奇地探索,陌生至極的環境她從未到過,記憶裡她讓人以布巾掩住口鼻,接下來的事便全不記得了。
思緒一閃而過,她睜大眼,不敢置信!
「難不成、難不成……」
寒意自背脊底竄升,冷汗涔涔。
她試著坐起身子,睡藥的藥性未退,費了好大的勁好不容易扶著石牆坐起。
「這兒該是地牢吧?沒想到我會有被關在這裡的一天,哈,可笑。」她自嘲道。
開鎖碰撞聲響起,文犀月精神一振,戒慎地盯看石梯上端隱約可辨的厚實巨門,抬高下巴,她絕不能懦弱。
開門而入的是兩名侍衛打扮的黑衣紅巾漢子,兩人打開牢門,絲毫不憐香惜玉的扯住文犀月雙臂,一人捉住一邊,極為粗魯。
從小到大,她何曾被如此無禮對待過?眉目一斂,喝道:「放肆!」
「賤丫頭耍什麼威風。」侍衛當她是叛徒,已不敬重她是小姐的身份,粗魯捉著她到飛龍廳。
十餘隻大火炬把飛龍廳照得明亮無比,這裡本是神毒門議事的場所,足可容納門下二十餘名分堂堂主入內議事,而今偌大屋子裡僅有文立天及李元兩人。
文立天雙腿交疊坐在飛龍椅上,陰白的面孔仍是不見血色。
分不清是怒、是恨,文犀月幽幽的目光一斂,迸出嚴厲的精光。
文立天擺動衣袖斥退侍衛,開口道:「藥王解本在哪?」之前搜過她身,除了解毒丹丸外並無它物。
「不知道。」
「哼!好個不知道。你要是肯乖乖交出藥王解本,叔叔可以不計前嫌讓你重回神毒門享受榮華,你好好考慮考慮。」他不帶溫度的說著。
不,叔叔根本不是真心要放過她!一股邪惡的氣氛不斷自他背後湧出,她的心清楚的感受到。爹娘的離世是她這一生最深刻強烈的痛,太恨、太怨,她絕對不會原諒叔叔的所作所為。
「早在你殺害我爹娘時,我跟你便不再有叔侄情分,現在落在你手裡,只怪我活該,要殺要剮就動手吧。」她吃力地站直身子,毫不畏懼文立天陰冷的目光。生死有命,她已看淡了。
文立天薄薄的血唇掀了掀,一張青白的臉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就連垂立在側的李元,此時也不明白主子在想什麼。
「看樣子你是不打算交出藥王解本了,不愧是大哥的女兒,真有骨氣。我倒要看看你的骨氣能撐到何時!」白唇一張一合,全然冷冽的口吻。
他肯定藥王解本不在這賤丫頭身上,搜身的丫鬟連最細微的鞋子都拆開來看過。
莫非她把藥王解本交給了旁人?
思及此,文立天凶殘一現,身影微晃,上前,五指已然扣住文犀月咽喉。
「放……手……」文犀月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住,脖子上的力道讓她順不了氣,臉色潮紅,呼吸急促,拚命掙扎,但徒然無功。
「叔叔的脾氣近些日子來越來越急躁,你該乖乖聽話別讓我生氣。」文立天一字字徐徐說道,手上的力道卻絲毫沒放鬆。
「放……手,你這禽獸……不配當我叔叔。」反正都是死,她絕不屈服。
「賤丫頭!」
就見文犀月已半昏了去,出氣漸多、入氣漸少,再不鬆手,小命難保。
「門主,月小姐已經昏過去了。」李元上前一步。
「怎麼?你要替她求情?」
「不,屬下不敢,只是月小姐就這樣死去,那藥王解本的下落就沒人知曉了。」
文立天沉吟了會,手一放,文犀月的身子軟綿綿地攤倒在地,若不是她胸口有小小的呼氣起伏,旁人還道她已死去。
「你有主意了?」他重回飛龍椅,坐姿隨意。
「是的,屬下發現了一個人。」
那日擄走文犀月的灰衣老乞丐就是李元所喬裝改扮的。派去的手下一一被打敗,李元不得已只好親自出馬。那追著他打的家僕是真的,為了不讓旁人起疑,他硬是承受下木棍擊打的苦肉計,總算是把人捉了回來。
「說下去。」
「那名護送月小姐的男子可能是個重要的線索。」
「哦。」叫康諺是吧?
「據屬下推測,那名男子或許知道藥王解本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