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陳曦
「要笑就儘管笑好了,你一定會良心不安一輩子。」此刻她倒豁達,看都看到了,也不怕再給笑一次。
「這樣碰還痛不痛?」他輕壓那條帶狀瘀痕。
「過了這麼久,早就不怎麼痛了。」他的手軟軟的,跟哥哥們粗厚的觸感不同。
江朗收回手,忽地自懷裡掏出一小瓶青色瓷瓶。
「這是什麼?」魏璃音張著好奇的眼猛瞧。
「裡頭裝著藥水。」
「哦。」
江朗拔開瓶蓋湊上魏璃音鼻端。
「好香!這是什麼藥這麼香?」
「這藥可袪除傷痕、淡化傷口顏色。我娘卻是拿它當作保養皮膚的藥水。」他身上會有這藥水,全是娘親怕他在外頭受了傷留下難看疤痕,愛美的娘親壓根兒不許他破相,不過這些年來他卻連一次也不曾用過。
「這藥水真這麼好?」她雙眼晶亮地直瞪著瓶子瞧,舉手就要接過可治癒她額上瘀痕的藥水。
「藥文若拿到市集賣,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輕鬆一抬,她便構不著瓶身。
「不行賣!我的頭就靠它了。你要是賣給別人,我肯定恨死你!」她跳了跳,就是拿不到,氣死人了。
「那你出多少錢買?」
「我身上沒錢啊!」她好懊惱。
此次遠行全用一顆珍珠打點,江朗說珍珠值很多銀子,所以食、住他全包了,況且她是真的沒錢可使。
「是哦,那就沒辦法了。」他作勢收回瓶子。
「等一等!我……拿別的東西跟你抵押,回山莊再給你錢。」
「成交。」他伸出手掌,等著對方送出抵押品。
魏璃音摸了老半天,自腰間取出一隻單只耳環,另一隻耳環早先已押在江朗那兒,一直沒給贖回,乾脆再給他一隻湊成一對。
江朗二話不說,收了耳環也送出藥水。
魏璃音歡天喜地捧著青色瓶子直瞧。
「藥水怎麼用?外擦嗎?」
「一天擦個兩遍,早、晚各一次,別想多擦幾次,擦多了是浪費。」
「嗯,記住了。」她拔開瓶蓋,又聞了聞香氣,笑得憨憨的。
「江朗,你現在就幫我塗一遍,我想早點好。」這兒沒銅鏡,只好請人代勞。
「不要,要塗晚上住客棧再塗。」
「拜託你了,我想快些好嘛!」她扯住他衣袖,施展哀求功。
「少拉拉扯扯的,難看。」拉了幾次就是拉不回衣袖。
「你幫幫忙嘛!」不知不覺女兒嬌態展露,這等撒嬌的拜託連鐵都能熔了。
「好啦!就這一次,不許再有下次。」
魏璃音揚起柔美的唇漾出一朵笑花,心滿意足送上藥水。
山間樹林,就見白衣男子略笨拙地將手掌心上淺綠色的藥水塗抹在少女額上。
風吹、樹搖,清香徐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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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鎮。
街上景物依舊,重回白河鎮已是不同的心境。康諺攜著文犀月小手走入人群。
數月而已,鎮上的居民便已忘了兩人。
「到白河鎮也就等於到達放雲山的範圍之內,此刻起我們得提高警覺。」康諺握了握軟嫩的小手。
「我知道,這兒人多,不比山上安全。」她雖改穿男裝,但明眼人一眼就看破她的喬裝、或許叔叔的眼線就布在一旁也說不定。
見她鎖眉擔憂,康諺開口安慰:「有我在一旁,你不必太緊張。今兒個我們找間客棧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明兒個又要趕路了。」
「好,都聽你的。」她朝他懷裡偎了偎,旁人看來,她就像是愛撒嬌的小兄弟,粉白面容俊美十足。
康諺特意找了間不起眼的小客棧,店小二手腳俐落地給安排了間中級住房,送上茶水後便退出門。
「康諺,我有樣東西要托付給你。」她喚道,自包袱裡取出一本小冊。
康諺巡了房間四處,連屋外也不放過,待確定無可疑之處才重回房內,反手關門。
「月牙兒,你剛才喚我什麼?都把我叫得生疏了,好不好喚我康郎或諺什麼的?」老改不來。
「我們互叫姓名就行了,你的名字我已經叫慣了。」允諾相守一生,可也還沒完婚,太親密的稱謂她可叫不出口。
「不成,現在不改,往後就改不過來。」他抱住她腰,動作熟練。「叫我的名兒。」
「大白天的給人看見了不好。」臉蛋又紅了,是喜歡他親愛摟抱,但她怕羞呀!
「這你甭擔心,外頭沒有半個人,就連這一排客房也只有我們這間有人,這下看你還找什麼借口。」他笑,一臉得意的笑,像偷了腥的貓兒。
「我們尚未成親哪!」她輕捶他胸口。
「所以才要先培養感情呀!」
「沒人這樣培養感情的。」
「那我們就先開新例。」
見她不語,康諺輕誘哄道:「叫我諺,叫一聲。」
「別逗我了。」
他在她頰上烙下一記輕吻,鼓勵道:「叫啊,我想聽,好想聽。」
她抬眼與他四目相接,粉嫩紅唇輕啟:「諺……」
「我好歡喜,往後就這般稱呼我。」他的額抵著她的,喃道。
「瞧你一臉不正經,就只會佔我便宜。」她嗔道,被摟抱得心滿意足。
「這輩子就只佔你一個人便宜了,要是不平就來佔我便宜啊,我樂意之至呢!」
「別耍嘴皮子了,我有正經事要告訴你。」給哄得心花朵朵開,可也沒忘了重要事情。
「嗯,你說,我在聽。」貪戀她柔軟的身子,大手怎麼也不願放,愛她啊!
文犀月自懷裡取出一本黑皮薄冊交予康諺。
「藥王解本放在你身上安全點。」
「藥王解本是神毒門寶典,你該收好才是,怎能胡亂交給我保管?」
「不要緊的,你我日日夜夜相守,況且你武功又好,萬一……我出了事,也不怕給叔叔奪了去。」此去凶險萬分,多一分預防多一分安心。
他輕掩她檀口,正色道:「有我在,誰都別想傷你分毫。這本書你收回去吧。」
「唔。」她不接手。「就當我求你一回,替我保管好嗎?」
康諺那捨得拂逆她的請托,總是將冊子收入衣襟裡。
「這次就順你意,你該全心信賴我的能力才是。」他悶悶地出聲埋怨,圈在纖腰上的手又收緊了些。
「生氣了呀?你這副模樣像個討不到糖吃的孩子,難看極了。」她伸手撫上他的臉,安撫的揉著,這副小家子氣的模樣令人發笑。
「唉!我真歹命,還未新婚就讓未婚娘子嫌醜陋,你這番話真讓我肝腸寸斷呀!」他性格爽朗中帶促狹,心之所至便調笑了出來。
文犀月嗔了一聲,道:「誰說要嫁你了,不害臊。」
「你不嫁我還能嫁誰?打十隻燈籠也找不著像我一般玉樹臨風、武藝超群的男子作婚配啦!」
「你存心惹我發笑嗎?」玉樹臨風四字實在搭不上康諺青草氣息的爽朗本色,真要形容,套在江朗身上還妥當些。
她止了笑,問道:「你看外公知道我擅自行動,他老人家會有什麼打算?」
他放下文犀月,坐上木椅,倒了茶水喝。
「若沒猜錯,魏老莊主應該會調派人馬前往放雲山。依我推測,他們會晚咱們一、兩天的時間,若能順利潛入神毒堡,到時正好來個裡應外合。」現下就怕文立天手下的鷹犬早一步找到他們兩人。
「事不宜遲,我們該早作計畫才是。」她取出事先描繪好的也形圖,攤放在桌上。這幅圖是她憑記憶畫出神毒堡內外佈置,北楓山莊也有一份。
「你說的是。」
兩人專心商議對策,文犀月更指出數條密道,待一切就緒,已過了晚膳時刻。
討論告一段落,兩人向店家叫了吃食撫慰連日未受善待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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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
客棧外頭一陣喧嚷斥喝吸引正在吃早飯的康諺的注意,信手招來跑堂夥計。
「小二哥,外頭這麼吵是發生事了嗎?」
店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掛,客客氣氣地回道:「外頭出了啥事我也不清楚,客倌若有興趣,我這就給您探一探去。」說完,店小二機伶的出了客棧,抬眼打量遠處。
文犀月放下吃了半碗的白粥,說道:「店小二正在忙呢,你讓他跑出去瞧熱鬧,等會小二哥讓掌櫃的責罵就不好了。」
「不礙事,若掌櫃真要怪罪,我會給他說情。」康諺露齒一笑,又添了大半碗白粥吃著。
文犀月還要說些什麼,此時卻有一人忽地竄入客棧,隨後更有幾名家僕打扮的男僕手拿木棍尾隨而入。
那竄入客棧的灰衣人一時閃避不及,硬生生撞上康諺的桌子,只見菜粥四濺,灰衣人倒在地上痛捂腰腹,顯是撞得不輕。
康諺眼明手快,及時拉過文犀月閃避,兩人站在客棧一角,滿頭霧水、不明就裡。
「臭乞丐!這下看你往哪逃!」青衣家僕舉棍就打,五、六枝木棍毫不留情擊在灰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