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采兒
要不是今天的排練很重要,她何苦虐待自己不適的身體前來和三個大男人敲鑼打鼓,只因新專輯發片日期漸近,必須以「新歌演唱會」的名目來宣傳及促銷,而演唱會上的曲目除了新歌和上一張專輯的主打歌外,還要翻唱幾首膾炙人口又百聽不厭的口水歌。
他們從早上十點練到現在已有四個鐘頭之久,好不容易聽到團長汪傑喊休息,唐欣雅迫不及待地衝向洗手間。並非她尿急,而是要更換女人的麻煩物品,俗稱「小尿片」。
「小唐怎麼了,拉肚子啊?」莫盧見他跑那麼快,直覺以為唐昕亞鬧肚子。
「可能哦,早上見他臉色發白,還不時冒冷汗,大概吃了不潔的食物。」邵丕業觀察入微,認定了昕亞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
汪傑卻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撥弄著身上的電吉他,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團員。
「昕亞假如很不舒服的話,那今天就到此為此,讓他回家好好休息或去看醫生。」邵丕業轉向汪傑說著。
不過汪傑還是緘默不語,看不出臉上有一絲一毫的關心,他還是做著相同的動作。
一會兒,唐欣雅彎著腰撫著腹部,臉色難得地走進來。她瞧見四隻眼睛關心的望著自己,而那個冷血動物卻理都不理她。真令人寒心哪!
「你肚子痛嗎?要不要緊?」邵丕業像個大哥般的問著。「看你整個人都不對勁,回家休息算了。」
「不,我很好,沒有不舒服。」她急著否認,勉強直起腰假裝身體無恙。
莫盧過來探了探她的額頭說道:「幸好沒發燒,只是虛弱一些,應該不礙事吧?」
唐欣雅緊張的往後退一大步,讓自己的額頭離開莫盧的厚手掌。「我說過沒事,瞧你們擔心的樣子,好似我生大病咧。」
「別逞強,有病就休息,我們可賠不起你的寶貴生命給你的家人。」汪傑只要一對上唐昕亞,他的語氣就開始變成挑釁的說話方式。
「喂,汪傑,你有病是不是?為什麼跟昕亞說話總是火藥味十足,他是夥伴並非仇人,口氣不能婉轉一些嗎?」身為汪傑死堂的莫盧愈來愈不瞭解他,自從昕亞報到那天起,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邵丕業也對汪傑的行為納悶不已。他對任何人的態度皆平和有禮,唯獨和昕亞對話時尖酸刻薄,完全不留面。難不成他們兩人八字相剋?
「你和昕亞必須共事良久,不是應該親近些才能培養團隊默契;而今你這麼難以相處,不是有損咱們樂團合作無間的誓言嗎?」邵丕業試著用樂團的力量勸著汪傑。
室內一時靜寂無聲,只有四人的呼吸聲微微地在四周流轉。唐欣雅感到周圍的空氣壓迫得緊,像是要窒息一般;三位大男人似乎不願先打破沉默,淨在那兒等著看誰先開口說話,猶如一場耐力賽,考驗彼此的忍耐力。
唐欣雅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難道他們瘋、自己也要跟著狂嗎?她可沒有多餘的體力陪他們耗在這兒,因此她決定先打破沉默——
「三位大哥要接著練呢?還是要繼續這樣你瞪我、我瞪你的當啞巴?」
「你都拉肚子了怎麼練下去呀?」莫盧最先沉不住氣而開了口。
「誰告訴你我拉肚子?」唐欣雅感到奇怪,她只不過是……完了,會不會欲蓋彌彰?這下可糟了。
「你不是拉肚子啊?」邵丕業又問了句。
「呃……」真的完蛋啦。唐欣雅苦思著怎麼回答,咦!有了。「不是拉肚子,是尿急又加上胃痛才會這副死樣子,多謝你們的關心。」
「放輕鬆點,把我跟邵大哥當兄弟就沒什麼好擔心了,而那位怪人就當不存在好啦。」莫盧以為唐昕亞的胃痛是因為緊張和剛加入的不習慣所致。
但是邵丕業並不這麼認為,他總是覺得唐昕亞好像隱瞞了什麼事,不過又無跡可尋。
「那現在還痛不痛呢?」邵丕業懷疑歸懷疑,但不失關心的問唐昕亞。
「不舒服還是有的,但是好多了。」唐欣雅照實講。
久未開口的汪傑終於又說話了:「今天就練到這,大家回去休息吧。」
雖然說的是大家,不過唐欣雅卻高興不已。她想汪傑其實也是關心自己的,只是他不想表現出來。這使得原本死了心的她又再次恢復以前對汪傑的崇敬和欣賞了。
「我沒事的,咱們可以繼續。」為了討好心目中的偶像,唐欣雅不敢鬆懈,企圖扭轉汪傑對自己的觀感。
奈何,汪傑故意跟她過不去似的,說:「我累了,抱歉。」之後,他轉身離去,留下唐欣雅尷尬萬分地愣在原地。
「他就是這怪脾氣,別理他。」邵丕業走過來安慰唐昕亞。
莫盧怒氣衝天的破口大罵:「這姓汪的,到底是誰得罪他了,總是對小唐臭臉相向,有病嘛!」
「別再說啦,人家聽了更難過。」邵丕業小聲地要莫盧閉嘴,因為唐昕亞好像快哭了。
唐欣雅強顏歡笑的對關心自己的兩位大哥說道:「糟糕,團長匆匆忙忙的離開,忘記訂下次練習的時間,怎麼辦呢?」
「我才不管他呢,咱們放大假算了。」莫盧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這種低氣壓的日子他也不想過了。
「邵大哥,你想該通知團長嗎?」唐欣雅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邵丕業笑著搖頭道:「不,咱們等他的通知。」
「太好了。」莫盧高興的附議。「老邵啊,你我終於有點默契啦。」
「不好吧……」聽他們這麼說,唐欣雅更是憂心忡忡。「不到一星期時間就要發片,你們一點都不緊張嗎?」
莫盧懷疑地盯著唐昕亞,好像他在說俄語沒人聽得懂;而邵丕業直搖頭猛笑,一句話也不說。
「你們到底怎麼了?別嚇我呀。」她發現自己加入的不是樂團,像是雜耍團。
「哎呀,小唐,你真是爛好人一個。」莫盧拍了拍唐昕亞的五分頭,同情萬分的對他解釋。「汪傑態度惡劣,你還替他擔心這樂團幹嘛,就讓它毀了不是更好。」
唐欣雅懷疑自己的耳朵聽見的話,更無法置信這話是出自汪傑的多年好友口中。
「莫大哥,你開玩笑吧?」她冷汗直冒卻強自鎮定。
「他沒在開玩笑,也許這張新專輯是最後一張。」邵丕業說的話更令人吃驚。「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是我加入連累你們,對不對?」唐欣雅滿臉的懊惱跟悔恨。
「解散的日期未定,但原因不是你,別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邵丕業明白地告訴唐昕亞錯不在他。
「對呀,也許能拖到第三張唱片發行咧。我想是還早,不會太快就說拜拜的。」
莫盧這話更令人害怕,什麼叫「拖」啊?
「是誰怎麼了?」他們說話的模式會讓聽者得心臟病的。「難道是汪傑大哥?」唐欣雅緊張得手腳發抖、臉色發白。
「不錯,你猜對了。」莫盧露出「你很聰明」的眼神睇睨著唐昕亞。「問題便是出在汪傑的身上;不過你邵大哥也有問題,反正就是他們兩個就對啦。」
「怎麼連邵大哥也有問題呢?」她哀傷的表情簡直就像世界末日快要到了。
邵丕業瞧見他這個模樣於心不忍,上前安慰他:「當初我們成立這個樂團純粹是玩票性質,沒有想到紅不紅的問題,預估玩兩、三年就收手,誰想得到竟玩成紅透半邊天的地步。」
「是呀,原是無心插柳的,結果不但成了蔭,還擁有了一片大森林呢,真不知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喔。」莫盧說話總是較粗野。
「既然成果豐碩,何必要捨棄呢?」真的不懂這些個男人腦子裡在想什麼。
「沒辦法。」莫盧聳著肩,一臉的無可奈何。「誰教「傑」樂團裡人才濟濟,有董事長和總裁的接班人在,無法永久替短命的樂團效力嘍。」
「那董事長跟總裁就是汪大哥和邵大哥呀,原來如此。」唐欣雅總算明白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不過她還是有問題。「你們個個熱愛音樂,不會捨不得嗎?」
邵丕業點著頭承認。「不捨得是在所難免,但是父命難違由不得我們。」
「可是汪大哥好像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報上說他只有母親,而且汪伯母是個單純的家庭主婦,怎麼是……」唐欣雅深感不解,她迷汪傑不是一天兩天了,有關他的資料從不曾有遺漏的地方;他雖神秘但還是逃不過歌迷的調查,況且他曾在記者會中親口說出自己沒有父親的消息。
莫盧卻搖著一根手指頭,表示唐昕亞有些地方猜錯了。「邵董是父命難違沒錯,而汪傑該算是母命難辭吧?」
「別急著喊邵董,聽起來怪噁心的。」邵丕業打了個冷顫。「昕亞,你應該清楚汪傑的學歷吧?」他回過頭反問滿臉疑惑的唐昕亞。
「企管博士和財經碩士,令人欽羨的高學歷。」她佩服萬分的說。短短一年半的時間就將博士學位給拿到手,怎不令人讚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