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她要吐了。她以為最糟的已經過去,沒想到還有這些。
「還有一件事,我懷孕了,是你們爵爺的,而他知道。」
「那他還派給你比別人都多的工作?不,我也不相信。」
「我有什麼理由要騙你?況且不久之後,就會看得出來了。」
「除非他不知道。」瑪莉堅持。
「只有他碰過我,布魯特太太。孩子是他的,他還不准我擁有他,說生完就要抱走。」
瑪莉倒抽一口冷氣。「你這女孩子真會胡說!如果你有身孕,爵爺會替你找個丈夫,別再和我胡扯了。你跟我來,準備去打掃主臥房,已經三天沒——」
突然想起她剛才的話,瑪莉閉上嘴,逕自往前走。
若薇娜沒有立刻跟上去,被她最後一句話嚇呆了。華瑞克的確可以隨便把她嫁掉,嫁給另一個奴隸,或村子裡最惡名昭彰的男人。
老天,千萬別讓這個主意進入他腦子?。
★★★
幫忙她整理華瑞克房間的,只有恩蒂。她再也不要接近那張床,寧可跪在地上抹地板,由恩蒂負責換床單,撣灰塵。她本來想把地毯拿出去拍打,不過恩蒂搖頭。今天她要洗衣服——床單和主人的衣服。
那是件苦差事,她做得滿身大汗,而且等她回到大廳,晚餐的桌子已經準備好了。華瑞克還沒有出現,但主桌上其它人都坐好在等他——他的女兒,女兒的中年教師,幾位武士,他的管事。
羅勃爵士是其中之一,於是若薇娜匆匆趕回廚房,看要上什麼菜。她想乘機和他說幾句話,感謝他派約翰陪她。能爭取到他的友誼最理想,她需要有人幫忙才能脫離這個地方。
可是當她端第一道菜上桌時,華瑞克已經在座,他的眼光一直盯著她。她沒看見,只是感覺到了,因為一瞄見他的身影,她就拒絕再看他。
她端第二盤菜上來時,很驚訝地發現華瑞克站在樓梯口等她。他的表情足以令她反胃。
「我沒有告訴你嗎?我在場時眼睛要看著我。」他質問道。
「我忘了。」她撒謊。
他不太相信的樣子。「你還會再忘記嗎?」
「不會。」
「不會,什麼?」
「爵爺。」她咬牙切齒道。
這樣一來可惹惱了他。「我看你需要一點提醒,才不會忘了你現在屬於誰。」他若有所思地說道,伸手抓向她。
她本能地往後跳開,正好跳回樓梯口,往廚房滾回去。他伸手拉她,但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了,他抓了個空。她沒有尖叫,反倒鬆了一口氣,心想這樣解脫也好。偏偏跌下去不到兩個階梯,撞到跟在她身後上菜的男僕。
兩盤菜都在地上跌個粉碎,那人勉強維持平衡,沒有被她撞得滾下階梯。幸好他沒有同時伸手抓她,否則她恐怕會被扯成兩半,因為華瑞克的手幾乎是立刻落在她身上,他把她拉向自己,還用力搖了兩下。
「不准你躲避我的觸摸,娼婦,否則比滾下樓梯更嚴重的事都會發生!快點把這?清乾淨,我要等你弄好了伺候我吃飯,我餓了!」
知道肚子餓的人火氣特別大,害她抹地板時緊張得兩手發抖。更令她不滿的是,當他匆匆趕回他身邊時,發現他已經在用餐了,而且和他身邊的人談得正入神!根本忘了她的存在。但他仍然堅待她挾菜,用手亂指,要她替他弄。雖然身後有端酒壺的小廝,他卻要她替他添酒。她的眼光還不准離開他。
若薇娜被他煩死了。她尤其不喜歡看著他,知道他什麼時候注意她——其它的人顯然也知道,因為當他叫她準備洗澡水時,他女兒吃吃笑起來,使得她們的家庭教師低聲斥責。
領主對任何女僕表示興趣,她結果必定上了他的床,只是他們不知道,她已經有過那種不愉快的經驗,而他處處盯著她是為了懲罰,而非對她特別有好感。
她在廚房找到瑪莉,那高大的女人正和她的主廚丈夫一起用餐。若薇娜想起她還沒吃飯,但有那麼多工作等著她,她幾時才有空吃飯?一定不是今天了——今天有堆積了三天的清潔工作,加上她開始得晚——而且,他總不會天天要洗澡吧?
瑪莉告訴她如何為華瑞克準備洗澡水,食物的香味使她的肚子咕嚕嚕直抗議。她被告知爵爺專用的水桶放在主臥房外的前廳,她不必動手,自然會有人把它搬進去,端水之類的事都由別人來,她只要到主臥房去等著張羅別的事情。瑪莉告欣她去哪裡拿主子專用的浴巾、肥皂,並且警告她,他喜歡洗澡水溫熱但不能太燙,這是她的責任,做不好要挨耳光的。她早該有心理準備,因為大多數的武士對一點不如意都會大作文章,當時最靠近的人往往會遭到責罰。
由廚房到主臥房,還是非經過大廳不可,她得一邊看路,一邊注意華瑞克,她認為她沒有跌死真是奇跡了。
在主臥房外的小前廳?,她遇見希拉。
不必特別介紹,她一眼就可以認出那女人妖艷的外表,和滿臉的恨意。她內外衣都栽得很低,大領口露出豐滿的胸部,而鬈曲披散的紅色長髮,使她一身狐騷更加重幾分。她的黃板牙幾乎毫不惹眼,不過過濃的香水味卻令人難以忽視。這女人大概和某些貴族一樣,以為撒了香水就不必洗澡。
希拉沒有興趣打哈哈,開口就攻擊,「我認得你,你是關在土牢那一個。你怎麼溜出土牢,突然得寵起來?你張開兩條腿對不對?你有沒有跪在地上替他——」
「閉上你的烏鴉嘴,滾出去吧,希拉!」綠眼眸像要冒出火來。
「你敢這樣跟我說話?我哼!」
這下可好,難道她得為了她痛恨的男人,和一名女僕爭風吃醋?而希拉的確是低階層的人,不管她怎麼裝腔作勢,學著淑女的口氣,她的氣質就是不對。
但她又比希拉好到哪?去呢?她現在不也是女僕嗎?若薇娜賭氣地用同樣尖銳的口氣發潑道,「我高興怎麼跟你說話都可以,別忘了現在誰比較得寵!」
那使她挨了一巴掌,還有一陣好罵。「你別得意,賤女人!等他對你一身皮包骨嘗膩了,你要記得誰才是最得寵的!」
若薇娜吃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希拉搖搖擺擺地走開。她這輩子從來沒挨過打,那滋味可不好受。而且她或許準備挨布魯特太太的責罰,或受華瑞克的罪,卻不打算挨希拉那種女人的巴掌。不過她可以想像如果她打了領主『最愛用』的女人,一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希拉也知道,所以才敢這麼囂張。
男僕陸續端著水進來,她去拿浴巾和肥皂,又多拿了一條毛巾,沾冷水敷在發燙的臉頰上。等華瑞克進房間,那紅印子消褪了一點。
他看一眼冒煙的大水桶。他們把熱水全倒進去了,只剩下一桶冰水,她正準備叫人再送熱水來,她好有溫水替他衝去肥皂,結果他就走了進來,使她一時忘了已經到嘴邊的話,尤其他的眼光落在她臉頰上,懷疑地瞇起眼睛時。
筆直朝她走過來,他托起她的下巴。「什麼人打你?」他質問道。
「沒有哇。」
「你說謊。你做了什麼事,這麼快就惹布魯特太太生氣?」
為什麼一定是她做錯呢?她真想告訴他事實,問題是,對方是他的寶貝希拉,她說了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再說她也是活該,誰教她自貶身份,去和希拉那種女人計較。
於是她繼續扯謊,順便向他抗議。「我撞到牆,」她告訴他,「因為穿過大廳時,忙著看你而不能看路的關係。」
他皺眉頭,可是這一次她並不太害怕。「笨女人,你就不會用點腦子做事嗎?」
「如果我走路時可以看路,不必一直看你,你要告訴我才行,因為我不想違抗你的命令。」
「是嗎?」他咕噥道,「我倒要看看你多能服從命令。過來替我脫衣服。」
她早知道會有這種事。於是她照做了,等他光著身體時,她只敢盯著他的腳看。這不算抗命,難道他的腳不是他的一部分?
那一雙大腳走向水桶,消失在桶子?。
「你還在等什麼?過來替我洗頭抓背。」
他是在笑嗎?聲音?有笑意。他最好不要笑,否則難保她不會用濕毛巾打在他臉上。
「為什麼尊夫人不負責這個?」她問道。
「我沒有老婆。」
「可是你有兩個女兒。」
「我以前有過兩個老婆,都死了很久。本來我還要娶一個——」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服,把她扯近些。「我去接她時錯過了,她沒見到我,逕自往前走,失蹤到現在還不見人影。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接到她嗎?」她不敢猜想,他也不等她回答。「因為我被綁在床上,供你開心!」
難道連這個也要怪罪在她頭上?「我一點也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