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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文 / 凱薩琳·金斯利

    瓊安模糊地感覺強壯的手臂環住她,將她抱離「凱莉」的背上,擁緊她,熱力熨貼著她的面頰。當然了,她眩暈地想著,這一定是天使,而我已經在天堂了。

    「瓊安──瓊安,醒醒。老天,拜託,醒過來,甜心。妳回到家了,謝天謝地,妳回到家了。張開眼睛,瓊,看著我。」

    她費力地睜開眼睛,想要看看天使,並決定他長得很像契爾。他將她緊抱在胸前,大手捧著她的臉龐。她可以隔著外套和斗篷感覺到他的心跳──附和著她自己的心跳。

    「噢,」她眨了眨眼,環顧著週遭,模糊地感覺到天堂看起來很像衛克菲莊園的馬廄,而且契爾也不像天使。「我沒有死。」

    「這真是奇跡,女孩。妳應該為此感謝上帝。帶她進去吧,笨小子。在這種暴風雪中抱著她沒有用處──她都已經凍壞了。我會照料馬匹,全靠『凱莉』聰明得找路回來。快進去!還有,脫掉她濕透的衣服。」

    瓊安認出了圖比熟悉的語氣,給予她安慰,接著她被珍而重之地抱進馬廄,放在乾草堆上。契爾立刻除下她濕透的小帽和斗篷,為她覆上一疊毛毯。

    她軟弱無力地推拒著蓋住她頭臉的毛毯。「拜託,不要。」她喃喃。

    「妳需要溫暖,」他將毛毯又蓋了回去。「我絕不讓妳放棄!」

    「別管我。」她道,只想沉入睡鄉。

    「別管妳?」他喊道。「那正是我極力要避免的!」他脫下自己濕掉的大衣,俯向她的面容滿盛著擔心。「妳該死地跑到哪裡去了?我告訴過妳緊跟在我身邊的。妳真的把我嚇壞了──我原本要回去找妳,但圖比用獵槍威脅我,說若我們兩個都死了並沒有用處!」

    她以手按著唇,抑住格格的輕笑聲。「圖比用獵槍比著你?」她道,想像那幅荒謬的景象。

    「沒錯,而那也成功地喚回了我的理智。」

    她格格輕笑,掀開一角的毯子。身體的感覺開始回來了……有若千萬根針在刺一般。「我崇拜圖比……他真的很實際。」她艱困地道。

    契爾不情願地笑了。「的確。先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原本妳還緊跟在我身邊的,為什麼妳沒有照我說的停下馬匹?」

    她傻傻地盯著他。「你要我停下來?」

    「是的,我要妳停下來,過來和我並騎,讓『凱莉』跟在後面。但妳直視著我,搖了搖頭,轉過頭去。下一刻妳就不見了。」

    她揉著自己的面頰。這一刻,思考似乎極為困難。「我沒有聽到──我想起了,你指著地面,我以為你是要我小心地上的東西,但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不過那已經不重要,我回來了。你並沒有等太久。」

    「瓊安,」他長歎口氣。「妳失蹤了整整兩個小時,我擔心得快發瘋了。」

    「兩個小時?」她皺起眉頭。「我根本沒有感覺。到處都是白色的……而且很冷,非常的冷。契爾,我好冷。」她開始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

    他用毛毯覆住兩人,手臂牢牢地圈住了她,將她緊緊擁住。

    她冷得無法思考,只能夠歡迎他的熱力緩緩滲入她,先是溫暖她冰冷的肌膚,隨著身軀的顫抖逝去,開始融化她冰凍的骨頭。她忽醒忽睡,唯一察覺到的只有緩緩填滿了她身軀的暖意。

    「嗯,」她倦懶地道。「這感覺好極了,謝謝妳,板板。真的好多了。」

    「板板?」醇厚的男音在她耳際響起。「我哪裡像板板了?我該覺得被冒犯嗎?」

    瓊安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瞧見契爾支起手肘,懶懶含笑地望著她,他的下半身依舊貼著她,裸著胸膛。

    「噢,」她懊惱地呻吟出聲,翻身側躺,以手覆臉。「我做了什麼?」

    他咧開笑容,坐起身軀。「妳又再度被毀了?」他漫不在意地道。

    「禽獸!」她坐起來,緊抓著毛毯。「你或許覺得很好笑,但我卻陷入了困境。」

    「看來妳已經好多了。我想我該送妳回屋子,泡個熱水澡,以免妳染上肺炎。妳夠強壯得可以站起來嗎?也或許我必須將妳扛在肩上?」

    她推開他的胸膛。「我不需要被扛。」她甩開毛毯,確定自己仍然衣著整齊。她沒有──他脫掉了她的襯衫。

    他挑了挑眉。「我承認我很想不管妳的名節,將妳脫到精光,但還有圖比和比利的感受要考量。事實上,比利瞧見我們一起趴在草堆上已經夠震驚了。」

    瓊安懷疑地看著他。「你不是說真的吧?」

    「不完全是。比利很少對任何事感到震驚,不過他仍然認為在中午之前就做這種事太過分了──考慮到他還有工作要做。」

    她爆出笑聲。「你是個惡魔!」

    「或許,但是個關心妳的惡魔,也是有罪的一位。」他的神情一端,握著她的手,覆在胸口。他的肌膚灼燙。「瓊安,原諒我,我不應該讓妳冒著生命的危險。我早該知道妳絕不可能趕得了這五哩路,應該將妳抱到我的馬上。我是個白癡,而且圖比也罵過我了。」

    「你怎麼可能知道風雪會變得這麼大?一開始你只是擔心,想盡快趕回家。那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弄懂你的意思。」

    「那是我的錯,我不該丟掉妳,」他的眼神一黯。「妳差點會死也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凱莉』夠強壯、聰明、有韌性,妳可能就完了。全靠牠帶著妳回家。」

    瓊安柔聲笑了。「你用希臘神話中的星座名稱為牠命名。為什麼?」

    「因為『凱莉』在希臘文中的意思是美好,也因為牠的星座總令我想起了一匹漂亮的阿拉伯馬匹,因為我一直很喜歡牠,」他凝視著她。「現在我有更多的理由喜歡牠了。」

    瓊安睜開眼睛。「我忘記問了。牠現在怎樣了?牠一定累壞了,可憐的馬兒。牠是如此勇敢,無畏風雪一直往前走,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

    「牠現在在馬廄,嚼著熱燕麥、覆著溫暖的毛毯,享受皇后般的待遇。就圖比告訴我的,牠似乎高興得很。」他站起來,伸出手給她。「來吧,穿上衣服,我送妳回屋子,瓊安。雪已經變小了,緊抓著我的手臂,我們走吧。」

    她由著他拉起來,驚訝於自己的虛軟無力。他套上襯衫和外套,暫時放開她的手,為她被上毛毯。一失去他的護持,她差點摔倒。

    他打橫抱起她。「看來妳只能委屈一下,讓我抱妳進屋了!」

    他抱著她穿過積雪盈尺的小徑,由屋後的樓梯上樓,一路下令僕人準備熱水。在他的懷抱中,她感覺如此安全。最後他將她放在育嬰室溫暖的爐火前。

    瑪格由邁斯的房裡衝出來,眼睛哭得紅腫。

    「謝天謝地,」她喘息道。「謝天謝地,比利告訴我她終於安全回家了,爵爺,但他不確定她的情況。」她蹲在沙發旁邊,握住瓊安的手。「噢,親愛的瓊安,妳聽得到我的聲音嗎?妳還好吧?」

    瓊安坐起來,輕拍瑪格的手。「我很好。小邁呢?」

    「他在樓下的廚房,和溫蒂一起揉麵團。我認為最好讓他有事忙,我沒有告訴他妳出事了。」她擦拭著眼角。

    「很好。妳做得對。」瓊安微笑道。

    「老天,為什麼熱水還不送來!」契爾吼道。「她快凍壞了!」

    「燒熱水需要時間,爵爺,」瓊安平靜地道。「我相信它很快就來了。我建議你也回你的房間,泡個熱水澡。你和我一樣全身濕透了。」

    他謎般地望著她良久。「好吧,既然我在這裡不被需要,我就走了。」

    她忍不住笑了。「謝謝你的關心,但你真的必須顧到自己的身體。」

    「謹遵所囑。」她聽見他道,然後門在他身後關上。

    「說真的,爵爺非常關心妳,」瑪格道。「這也難怪。但你們兩個怎麼會在大風雪裡趕路?」

    「一開始並沒有風雪,」瓊安道,她的頭開始疼痛起來。「我們在晨騎時偶爾遇到,一起去山谷看櫻樹──接著就下雪了,我們──我──」她突然崩潰了,無法再繼續,淚水泉湧而出。

    「好了,沒事了,親愛的,已經結束了,」瑪格擁緊她,安撫她道。「最糟的已經結束。比利告訴了我們一切,妳經歷了一場可怕的劫難,但幸好,妳和爵爺都安全回來了。」

    「噢,瑪格,當時是如此寒冷,而且我好害怕,」她啜泣。「我不知道契爾在哪裡,擔心他也迷路了。我什麼都看不到──我以為我會死掉。」

    「冬天的暴風雪有時很可怕,比利和圖比都擔心得快瘋了。」瑪格有效率地為她除去濕透的內衣。

    瓊安簌簌顫抖。「契爾試著引導我們安全返家。」

    「當然。」瑪格喃喃道。「進到浴盆吧。快一點,雪玲。夫人已經全身泛青紫,熱水呢?」

    「狄納森正要僕人輪流接水上來,」雪玲將青銅浴盆拖到爐火前,低語道。「瓊安夫人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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