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在法蘭西斯開槍的時候,我覺得根害怕,而且也擔心他的隨從會開槍,不過這件事真夠刺激。」
「現在你應該瞭解,做這種事一定要有周密的計劃,不能鹵莽從事的。」
「我當時照你的話做了。」
「而且做得很好。如果你有一天厭倦了那些花花公子的讚美和掌聲,我歡迎你加入我們。」
「謝謝你。」她玩笑似的回答。「現在我該回家了。」
「記得提醒你的朋友,叫她不要讓別人看見這條項鏈。」
「她不會那麼笨的!其他那些東西該怎麼處理呢?」
「你有沒有什麼建議?」她又問。
她心裡覺得很奇怪,過去她曾問過伯爵這類的問題,但是現在她卻在問一個強盜。
他想了一想說:
「如果杜瑞吉夫人以她的名義把這些錢存進銀行,很可能再被法蘭西斯爵士侵佔。」
「對,」羅伊斯頓夫人說。「我一向就不喜歡他,但是直到今晚才真正瞭解他是個多卑劣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想辦法保護艾薇爾。」
「既然如此,我想最好是由你替杖瑞吉夫人的孩子設立一個信託基金。」
羅伊斯頓夫人驚異地看著他。「也就是說由我把錢存進銀行?」
「那是最安全的地方,錢存在那裡,強盜就搶不走了。」
她笑了。「你可以想個合理的托辭,解釋哪來的這麼一大筆錢。」
他繼續說。「我想你的心思應該是很靈活的。」
「你想我應該現在就把錢帶回去嗎?」
「為什麼不好呢?」他問。「而且,你能放心把這麼一大筆錢財交給我嗎?」
「你知道我很放心的。正如你所說,今晚我把我的名譽都交在你手上了。」
她輕輕地說著,然後又突然加了一句,「或許在你看來,沒有什麼東西是很有價值的。」
「以後我會告訴你的。」他回答。
「又一個『以後』?」
「我有些東西要還給你。」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於是很快地說,「你不需要這樣做。」
「我應該這麼做。你現在是我的夥伴了,你知道,搶自己的同行是很不道德的。」
「既是這樣,那麼我很樂意收回我的翡翠。」
「你是不是希望我交給信差,讓他送去給你呢?」
「不,這樣不太妥當。」
他思索了很久,然後似乎下定了決心說:「夫人,我有沒有這份榮幸邀請你共進晚餐?」
「我很喜歡今晚我們進餐的方式。」
「我要做得比今晚像樣一點,讓你吃些美味可口的萊,不過我們還是只能在這裡見面,因為如果別人看見你和我在城堡飯店進餐,又會引起很多議論了。」
羅伊斯頓夫人微笑著。「這不算什麼。」
「那麼你願不願意接受我的邀請呢?」
她覺得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和其他男人一樣,擔心著她是否肯赴約。
「明晚我要參加王子的宴會,」她回答,「不過後天晚上我有空。」
「那麼到時候我等你。」
她希望他再多說點話,但是他卻招呼德柴爾一起把鞍袋裡放的帆布袋移到傑克那匹馬的鞍袋裡去。
然後他走到羅伊斯頓夫人身邊,吻了她的手。在他的嘴唇接觸到她的皮膚的那一刻,昨夜他的吻所帶給她的奇特感受,又再度傳遍了她全身。她真希望能投進他的懷抱裡,但是這個念頭卻使她自己感到害怕,於是她調轉馬頭,飛馳而去。
沒有多久,他們就回到了馬廄後面的路上。傑克伸手從牆洞裡拿出了斗篷,羅伊斯頓夫人把它披在身上,開始商量怎麼樣安全地溜進屋裡去。
終於,傑克牽著兩匹馬沿牆角溜進了馬廄。
馬廄裡一片寂靜,只有其他的馬走動的聲音,他打開馬槽的門,把馬牽進去,羅伊斯頓夫人在黑暗處等他。然後他們悄悄走到屋後,打開了廚房的門。
羅伊斯頓夫人知道,這是最危險的時刻,她一定要小心,不能被唐佛或其他的僕人看到。
樓下只有一支蠟燭在燭台上發出微暗的光。睡夢中的窗爾登發出響亮的鼾聲,掩蓋了羅伊斯頓夫人上樓的腳步聲。
她大大喘了口氣,帶著珠寶盒溜進了臥室。
室內的蠟燭亮著,睡衣已經放在床上,卻不見漢娜的影子,想必是照她的吩咐去睡了。
羅伊斯頓夫人脫下衣服、鞋子,塞到衣櫥的最下層。等明天沒人的時候,她再把這些東西放回閣樓。
還有,她決定在赴那個強盜的晚餐約會的時候,要把自己打扮成十足的女人。
她放下頭髮,穿上薄紗睡衣,打開了珠寶盒。
鑽石項鏈在燭光的映射下閃閃發光,她想:這串項鏈使艾薇爾·杜瑞吉的生活有了多大的轉機啊!
突然,門上響起輕微的敲擊聲。接著一個小袋子出現在門內,門又關上了。
她知道那是傑克把鞍袋裡的那些錢送來給她了,剛才她急著進屋,根本忘記還有這筆錢沒有帶上來。有那些好奇的馬童在,只有她的臥室才是最安全的藏東西的地方。
她走過去拿起袋子,好奇的打開,裡面有兩個小帆布袋。一個裝著許多一鎊的金幣,另一個裝滿了十鎊、二十鎊面額的紙幣。
羅伊斯頓夫人屏住了氣息。他一定是賣了一部分的產業。
「這樣很公平,」她想,「他把給艾薇爾的津貼減半,拿這筆錢來做補償是再公平不過的事了。」
那個強盜說得對,如果由她來設信託基金,法蘭西斯爵土就沒有辦法再把錢奪回去,這樣艾薇爾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有了這些錢,孩子們衣食無缺,艾薇爾會很容易再找到一個好丈夫。
「這真是太棒了!事情轉變得這麼好!」羅伊斯頓夫人高興地告訴自己。
她知道,不僅今晚的冒險刺激而美妙,更重要的是那個和她一起行動的男人——他和她過去認識的其他男人真是太不相同了!她想著他那探索的眼神、他們在林中所談的話。她試著想入睡,但心裡卻不斷地想:後天才能再見到他,中間這段時間多漫長啊!
第四章
皇家海邊別墅的客廳中賓客如雲。
吃過精美的晚餐後,大部分的客人都在玩西洋棋、撲克牌作消遺。
羅伊斯頓夫人向四周張望,看見人群中有一張新面孔,另外,有一兩個一向能使她歡樂的人也在賓客當中。
其中一個是最講究禮儀風範的布梅爾。他還在伊頓唸書的時候,就以優雅的社交禮儀而聞名當時。他十五歲那年就蒙王子召見。此後,他們的友誼越來越深厚,王子對他非常尊敬,而月。很虛心地接受他對姿態、儀表妝扮的意見。
據說王子用單手打開鼻煙盒的美妙姿勢,就是從布梅爾那裡學來的。布梅爾本身並不喜歡聞鼻煙,但卻有數量驚人的珍貴鼻煙盒,大部分都鑲滿了寶石。
羅伊斯頓夫人很慶幸今晚布梅爾也在場,因為這樣一來,整個宴會的談話氣氛就會像機智競賽一樣詼諧、熱烈,而王子也一定會盡力引起他周圍的人的注意——這些人裡頭包括了夏瑞翰伯爵。
另一個羅伊斯頓夫人特別喜歡的客人,他從不受四周奢華環境的影響,那就是所羅老爵士。
他和喬治·布梅爾是完全不同的典型。
他總是穿著寬寬大大,有長褶的老式衣服,披著大披肩,對服裝的流行趨勢從不在意。
大家公認所羅爵士是所有男士中對女性最有禮貌的一位,但是他對男士卻是直言無隱,甚至粗魯暴躁。
因此他和別墅中其他客人不太合得來,可是羅伊斯頓夫人很喜歡他,晚餐後,她一直在和他聊天,直到夏瑞翰伯爵走了過來。他把她拉到客廳最角落的沙發上坐下。
「今天下午你為什麼不見我?」他問。「我去看你,但是僕人說你不見我。」
「我是真的出去了,」羅伊斯頓夫人回答。「我們是老朋友了,我不會拿這種藉口來搪塞你的。」
「你去哪裡了?」
「我今天忙了一整天。」她微笑著回答。
他轉頭凝視著她,狹長的眼睛在她的臉上搜索著。
她故意不去看他,轉眼望著正在高談闊淪、引人發笑的王子。
「你看起來有點異樣,」伯爵說。「發生了什麼事?」
「有什麼異樣呢?」羅伊斯頓夫人問。
「我說不上來,」他回答。「不過在你一進門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
「我希望我看起來很漂亮。」
「你的眼睛裡有點什麼,」伯爵似乎在和自己說話。「那是從心底發出來的。」
「你越來越愛分析了,迪亞席。你這樣真讓我受寵若驚。」
他依然審視著她,那樣子使她有點不安。然後他問:「那天晚上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告訴過你,我想坐自己的馬車回去。」
「我想見你。」
「我知道,當時我太累了,不想和你爭辯。」
「你沒有走大路。」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沒有追到你。我的馬車伕說你剛走,所以我猜你一定沒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