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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我從另一條路走的,那邊比較不擁擠。」

    「但是卻危險得多。」他說。「一個女人不應該深夜一個人在路上來去。」

    「可是你看,我不是平平安安地到家了嗎?」

    伯爵沒有答話,不過她知道,他的腦子裡正忙著思索他所感覺到的事。

    「你究竟是哪一點不同了?」過了一會兒,他問。

    「我真的和以前不同了嗎?我自己一點兒也不知道啊!」

    「你似乎復生了。」他緩緩地說。

    「大概是海風的關係吧。」羅伊斯頓夫人說。「你一向不喜歡柏萊頓,但是你看,它對王子的影響有多大。」

    「我不管王子怎麼樣,」伯爵說。「我覺得你似乎很快樂。」

    「我是很快樂!」羅伊斯頓很肯定地回答。「既然你那麼好奇,我就把原因告訴你。因為我幫助一個朋友找回了她的幸福,所以我很高興。」

    她想,這一下,他又要把她的話咀嚼半天了。

    根據過去的經驗,她知道他對她的事情非常敏感,所以很擔心他會想得太多。

    「一個朋友?」他尖銳地問。「是男的?」

    羅伊斯頓夫人笑了。「用不著嫉妒,迪亞席,她是個女的,所以你不用再像審犯人那樣審我了。」

    她希望這番話能令他滿意,而且,事實上,艾薇爾那種欣喜的樣子也的確使她感到很高興。

    今天一大早,她就聽那個強盜的話到銀行去開了個信託基金帳戶。她告訴銀行經理,那筆錢是她贏來的。

    他並沒有表示驚訝,倒是那筆錢的數目讓羅伊斯頓夫人自己大吃一驚。「一萬八千鎊!」她叫道。

    「確實數目是一萬八千零九鎊又十先令。」

    「我沒想到自己贏了這麼多。」

    「夫人應該考慮到您也可能輸這麼多。」銀行經理嚴厲地說。

    「如果輸了這麼多,我一定會很難過的。」

    她在他起草的文件上簽了字,文件上列明:這筆錢的本金,唯有杜瑞吉夫人的兩個女兒在成年以後才能領取。

    艾薇爾·杜瑞吉簡直不敢相信羅伊斯頓夫人說的這些事。「可是,我怎麼能接受你的錢呢,格拉蒂亞?你知道我……」

    羅伊斯頓夫人按住她朋友的手。

    「聽著,艾薇爾,」她說,「你什麼也別問。你女兒名下的這筆錢,是從法蘭西斯爵土那兒得來的,所以你絕對有權享用。他把你應該得的津貼減半,你拿他這筆錢並不為過。」

    「他怎麼會同意的?還有,他怎麼肯把我的項鏈交給你呢?」

    「這些事我不能告訴你,」羅伊斯頓夫人說。「你要信任我,艾薇爾。」

    「我當然信任你,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羅伊斯頓夫人打斷她的話。「艾薇爾,你只要接受項鏈和這筆錢,而且永遠不向任何人提起過件事就可以了。」

    艾薇爾困惑地看著她。「你是說連……法蘭西斯也不能提嗎?」

    「尤其不能對法蘭西斯爵士提起!永遠不能讓他知道你把項鏈拿回去了。我已經把它存在銀行的保險箱裡,艾薇爾,恐怕以後你不能再戴它了。」「這沒有關係!」杜瑞吉夫人說。「不過等孩子們要參加社交活動或是辦嫁妝的時候,可能要變賣它來籌錢。」

    「我知道愛德華爵士的原意是如此,」羅伊斯頓夫人說。

    「不過有了銀行裡那筆錢,光是利息就夠你應付一切開支了。」

    杜瑞吉夫人哭了起來。「格拉蒂亞,我……該怎麼謝你呢?你不知道這件事對我的意義有多重大。」她啜泣著說;「這幾天,我一直在……煩惱,我擔心自己……沒有辦法養活……兩個孩子。」

    「事情已經過去了。」羅伊斯頓夫人說。「現在,你可以過和愛德華活著的時候一樣的生活。」

    「可是法……法蘭西斯……」杜瑞吉夫人結結巴巴地說。

    「不要管他!」羅伊期頓夫人接口說。「我想他不會告訴你項鏈已經不在他手上了。即使他告訴你,你也要假裝不知道,絕對不能告訴他什麼。」

    「我不懂……你是怎麼……把項鏈……弄到手的?」杜瑞吉夫人一面說一面擦眼淚。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羅伊斯頓夫人對她說。「我請你信任我,艾薇爾。如果你不能保守秘密,我會受連累的。」

    「我一定能保守秘密!一定能!」杜瑞吉夫人叫著。「我太高興、太感激了,格拉蒂亞。這簡直是奇跡,把我和孩子們從深淵裡救出來,讓我們重見天日。」

    她擁抱著羅伊斯頓夫人,親吻她的面頰。

    「我永遠忘不了你對我的恩惠,我會每晚向上帝祈禱,請求他降福給你。」她輕聲說。

    「我希望你照我的話做,千萬不要把事洩漏出去。」羅伊斯頓夫人告誡她。

    「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一定照辦。」杜瑞吉夫人說。

    她那種快樂得像個孩子的樣子,似乎具有感染力,回家的途中,羅伊斯頓夫人也感覺到整個世界充滿了陽光。

    到家以後,她聽說夏瑞翰伯爵曾經來過,心裡暗暗慶幸自己不在家。她很害怕為了開溜的事和他爭論。不過她知道這是早晚免不了的。現在,她更擔心她的快樂會使他越發追問不體。「你今晚真美!」他一直注視著她。「我發現;離開倫敦以前你那種厭倦的神色已經看不見了。」

    「這就是我離開倫敦的原因,」羅伊斯頓夫人很快地說。

    「我當時非常厭倦,迪亞席……我真的厭倦了。」

    「但是也用不著提早十天離開,而又不告而別啊!」

    羅伊斯頓夫人不願意再和他談這件事,於是故意打了個呵欠。「我不喜歡把一塊羊肉在同樣的水裡煮兩遍。」她說。

    這是她從康文特廣場學來的暗語,伯爵幾乎笑翻了。

    「我又想出了幾個新奇的主意,回倫敦以後,我們可以去試試。」

    「那段時間已經過去了。」羅伊斯頓夫人回答。「我的生命要開始新的一頁,我需要寧謐而受人尊敬的生活。」

    「伴著你的丈夫?」他嘲弄地問。

    「你需要我,沒有我,你會覺得很無聊的。你應該勇敢地承認這個事實。」她太熟悉他這種說話的口氣了。

    就在一瞥之間,她看見他眼底、唇邊的情慾,艾薇爾所說的隱藏在他體內的那隻野獸,似乎是蠢蠢欲動了。

    突然,羅伊斯頓夫人看見王子正向他們這邊走過來,心裡大大鬆了一口氣,她站起身來的時候,伯爵在她耳邊悄悄地說:「明天晚上,我要帶你到一個可以讓我們獨處的地方進餐。」

    這時候王子已經走到他們面前,她趁機不再答話。

    王子對她說:「來幫我選幾首曲子讓樂隊演奏吧,親愛的。我希望選出來的曲子能像你一樣活潑生動又有韻致。」

    「您太誇獎我了,殿下。」她挽著王子的手臂,走進了音樂廳。

    費茲赫伯特夫人也在那裡,他們三個人討論著對每首曲子的好惡。

    王子妙語如珠地為他心愛的曲子辯護,所以最後獲勝的總是他,羅伊斯頓夫人被他風趣的談吐逗得開心大笑。

    「你今天晚上非常漂亮,親愛的格拉蒂亞。」走回客廳的時候,費茲赫伯特夫人對她說。

    「我正想這樣對你說呢,瑪莉亞。」羅伊斯頓夫人回答。

    事實上,費茲赫伯特夫人並不美,但是自從回到王子的身邊,快樂的生活使她變得非常的動人。

    王子的朋友都非常高興他們能夠復合。由於費茲赫伯特夫人的影響,他不再喝那麼多酒,各方面都顯得穩定多了。

    但是他那個真正的、不安分的妻子,那些堆積如山的債務,仍然在他的心靈中留下陰影,不過這已經是他一生中最滿足的一段時間了。

    在這一段日子裡,他的心情非常開朗,體重直線上升,而且比以前更有魅力。好幾個夜晚,他邀請羅伊斯頓夫人到別墅裡和他一起聊天說笑,嘲諷許多人和事。

    現在,看見伯爵正在玩撲克牌,羅伊斯頓夫人想這正是溜走的好時候。

    她悄悄地和王子商量。「您能不能允許我現在離開,殿下?」她問。「我有點不舒服,想回去休息。您可不可以幫我瞞著夏瑞翰伯爵,讓我悄悄溜走?」

    王子眨眨眼。「如果我幫你這樣對付我的朋友,他會不會生我的氣?」

    他問。「我希望自己一個人回家。殿下,我想除了您以外,沒有人會瞭解我的心意。」羅伊斯頓夫人回答。

    王子非常願意幫她的忙。因為他一向很喜歡她,而且這使他感覺到有人需要他。從長大以後,他的父親就一直不喜歡他,全國上下也都不重視他,因此,當有朋友需要他的援助時,他會感到非常快活。

    「一切由我來承擔,親愛的。」他狡黠地說。他把她的馬車召來,目送她悄悄離去。

    回家的途中,羅伊斯頓夫人一直在想著第二天晚上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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