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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您習慣嗎,夫人?」

    「照著我的話做就是了,另外再備一匹速度和它一樣快豹馬。只要出了城,就不會有人認出我了。」

    「請原諒我放肆;不過認識您的人比您想像的要多得多。」

    「哦……是的。」羅伊斯頓夫人回答。「所以我們得格外小心。或許我應該改妝一下。」

    她沉思著,傑克在一旁好奇地看著她。

    待在倫敦的時候,她曾經惡作劇地喬裝了好幾次,想來外界對這件事渲染得很厲害,才會使他在憂慮之餘還對她這麼好奇。

    「你不必擔心了,傑克。」她說。「我保證不會有人跟蹤,而且也不會有人知道我曾經出過城。你的朋友絕不會因此而有危險的。」

    她的話使傑克放心了不少。

    「那就好,夫人。我會照您的吩咐,帶著馬在那兒等您。」

    「我會通知漢克斯,說我今夜不用他了。」

    「這樣很好,夫人。」

    「我想,這樣的話他就會早一點到酒館裡去,找王子的馬伕,還有其他的馬伕一起喝酒。」

    「是的,夫人。」「你也可以給馬童們找點其他的差事,這樣馬廄裡就沒人注意你了。」

    「好的,夫人。」

    「就這樣吧,傑克。」

    「謝謝您,夫人。」

    他走出了房間。望著門在他身後關上,她確信自己可以信任他。

    即使他出賣了她,他又能怎麼說呢?她要在傍晚時刻騎馬到前一晚被槍的地方繞一圈,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啊!

    不過可慮的是,她遇到了強盜,又失去了那麼貴重的首飾,卻沒有報警,萬一傳出去,人們又要大加渲染了。

    這時候,僕人們準備好了午餐,羅伊斯頓夫人知道,等她吃完以後,所有的僕人都要聚集在僕人的餐廳裡用餐。

    不管在倫敦或是柏萊頓,羅伊斯頓家僕人的午餐都是很豐富的,有大塊的牛肉、醃羊腿,和堆得像小山一樣的馬鈴薯。

    另外還有羊脂布丁拌果醬或蜜糖,佐餐的飲料是麥酒。

    羅伊斯頓夫人等僕人都進了餐廳,就爬上窄梯,到女僕的臥室裡去。

    臥室裡有一座旋轉樓梯,是通往閣樓的,羅伊斯頓夫人從來沒有上去過。

    當初租房子的時候,房東赫密提太太要求把她的一些東西留在閣樓上。「當然可以,」羅伊斯頓夫人當時回答。「反正我不需要閣樓。」

    「我是個愛收破爛的人,」赫密提太太笑著說。「總覺得那些破傢俱、破瓷器還有孩子們嫌小的衣服遲早會派上用場,其實,天曉得,說不定一輩子也用不著了。」

    羅伊斯頓夫人記得,當時赫密提太大有兩個男孩在念高中,其中有一個大約十七歲。

    閣樓的鑰匙一直放在起居室的抽屜裡。

    「這鑰匙一定要留在你這裡,羅伊斯頓夫人。」赫密提太太說。「萬一風把樓頂上的石板吹壞,屋子漏雨了,你得開閣樓的門讓工人上去修理。」

    「我會把鑰匙保存好的,」羅伊斯頓夫人說。

    於是,閣樓的鑰匙就一直收藏在起居室抽屜裡。

    現在她把鑰匙插進門上的鎖孔,打開了門。

    整個閣樓隔成了好幾部分,第一部分放的是些破舊的傢俱、損壞了的瓷器,還有些塵封的鏡子和圖畫,在第二部分,羅伊斯頓夫人看見了她要找的東西。

    有好些衣服掛在牆上,她把它們一一取下來,開始挑選最合身的。

    五點五十九分的時候,穿著黑色大斗蓬的羅伊斯頓夫人,悄悄地溜出了前門。

    她事先已經算好了時候,半小時以前,她藉口頭痛,叫女僕到藥店去買藥,又告訴富爾登說她不舒服,不想吃東西,然後在房裡留了張字條,說她臨時改變主意出去了。

    天還沒黑,守夜的唐佛不在,富爾登大概也躲在屋裡休息、喝酒了,大廳上空無一人。

    她走出屋子,把黑斗篷甩到肩後,心裡很高興地想,即使很熟的朋友也不太可能認出她來。

    羅伊斯頓夫人和夏瑞翰伯爵玩過很多次類似的把戲。

    她曾經穿著最低俗的衣服,打扮成娼婦模樣,和他到康文特廣場招搖過市。

    康文特廣場上總有許多臉上戴著半截面具的女人在那裡遊蕩;花花公子們乘著馬車去,只要看到中意的女人,就做手勢招她上車,陪他一起狂歡。

    那一區裡有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酒館、咖啡館、蒸汽浴室以及土耳其浴室。此外,還有許多賭場,裡面的佈置非常豪華,四周站滿了保鏢。

    是伯爵想出的點子,叫羅伊斯頓夫人改裝一下,也到廣場去逛,看看誰會看上她。

    當時,羅伊斯頓夫人真為自己的表演才華大大興奮了一番。「你長得真美,親愛的,」向她搭汕的那個人,她聞名已久。據伯爵告訴她,他不但有錢,而且經常向人吹噓他對異性是如何的有辦法。

    「謝謝您,大人。」羅伊斯頓夫人回答。

    「上車來吧!」

    他讓出了一邊位子,她隔著車窗上下打量他,發現他並不如想像中年輕,而且由於長期飲食過度、缺乏運動,已經很明顯地有了發胖的觀象。「您要付給我什麼代價呢?」。

    「我一向是很慷慨的。」他回答。

    「有多慷慨?」「我們先談談心,然後再去狂歡一番,這樣子你要價多少?」「我要的代價可是非常高的哦,大人。」

    他瞥了她一眼。

    「我想應該是很值得的,你說吧!」

    「你要在倫敦大火紀念碑的三百一十一級台階上來回跑六趟。我有個朋友會在旁邊看著你跑,等你跑完以後,我會在這裡等你。」

    他先是一陣驚愕,然後臉色現出憤怒的神色。

    「你給我滾開!」他怒喊著,一長串髒話跟著脫口而出。

    她只是對他嘲弄地笑著,就一語不發地走開了。

    接著,地又開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條件,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敢接受。

    伯爵送她回家的途中,她脫下金色假髮,嘲笑那些游手好閒,只知道逛康文特廣場的傻子。

    傑克牽著馬在馬廄後的樹蔭下等著,聽到遠處教堂的鍾敲了六下,心急地四處張望。

    這時,有個穿著黃色緊身褲、圓擺上衣、雪亮海希爾靴的年輕人,向他走過來。「晚安,傑克!」

    好一陣子,他張口結舌地盯著羅伊斯頓夫人的白領帶、白領子,還有她黑髮上那頂微斜的高頂帽。

    在化裝的過程中,羅伊斯頓夫人遇到了不少阻礙。她花了很長的時間,把那頭長髮緊緊紮在頭上;閣樓上的褲子不是太長,就是太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條合適的。

    終於,一切都齊備了,她抱著衣服、靴子回到自己的臥室,把東西全藏到床底下。

    至於打領帶,她是很有一手的。有一次,夏瑞翰伯爵曾和她以及另外三位女土打賭,說她們絕對沒有辦法像他或者是他的侍從那樣,打出標準的領帶來,結果只有她贏得了賭注。

    當裁判的布梅爾對她的技巧讚不絕口,連威爾斯王子都說,如果他的侍從出了缺,要找她來幫忙打領帶。

    「真是你嗎,夫人?」傑克問。

    她知道他被她的樣子驚嚇住了,於是微笑著脫下披肩。

    「先把這個藏起來,」她說。「天氣太熱了,我不想穿。」

    他把披肩接過去,藏在一個牆洞裡,然後他們上了馬,向城外飛馳。

    第三章

    羅伊斯頓夫人站在樹林的最高處等著。

    夕陽迅速地往地平線落下,透過枝丫,她看見天空一片艷麗的金紅色。摻雜著鹽味、松枝和苔蘚清香的和風,不斷吹拂著她。這兒的寧靜安詳是她在別處享受不到的。

    一路上,傑克顯得非常擔心,他時時回頭張望,看有沒有人在後面跟蹤。

    但是她告訴自己,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僕人們會和夏瑞翰伯爵一樣,相信她編造出來的藉口。

    下午,他派人送來一張便條,問她是否願意見他,從那裡面的語氣看來,他仍然在生氣。

    這真是一筆大財富。她知道自己沒有猜錯,法蘭西斯爵

    她很禮貌地答覆他,說前一天睡得太晚所以非常疲倦,需要休息,又附帶告訴他,明晚在王子別墅中的宴會上。他們一定會見面的。她想,這樣的理由應該很充分了吧!

    看到那片廣闊而茂密的樹林時,她暗想:這裡真是強盜們藏身的好地方。

    林中有一條小徑,傑克在前面帶路,她在後面緊跟著,受驚的鳥兒不時從林中飛起。

    他們沉默地穿過一片柔軟沙地,來到了林間最高處,整個高原的景色從這兒一覽無遺。

    傑克勒住了馬。「請您在這兒等一下好嗎?」他問。這是他們離開柏萊頓以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她點點頭,看著他離開,然後就在旁邊倒塌的樹幹上坐了下來,小心冀翼地脫掉帽子;雖然經過這麼久的額簸,她的頭髮卻一點也沒有鬆散。

    巢中的鳥鳴、泥土中小動物的鑽動聲,都是樹林中少不了的點綴,但是她從來沒有仔細地傾聽過,現在,她覺得這些聲音比那些喋喋不休的大嗓門要悅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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