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但到了現在,他卻覺得不能只以表面內容來看這份機密文件,它所報道的一些消息很可能會被敵方間諜利用。
他確信自己已漸入問題的核心,不過他需要熟悉整個問題的來龍去脈,才能使它真相大白。
此外,他不能相信艾珈妮——如果她是個間諜的話——來頭不小。
她在疏忽的情況下使自己腳下發出聲響,一個有技巧的間諜絕不會如此不濟的。當她從窗簾後面出來,發現他仍在書房的時候,顯得那麼害怕,一副沒有經驗的樣子,當他吻了她以後,她從他懷中掙脫而去,那惶恐無助的情景……
他不想向自己解釋當時為什麼吻她,那只是一時感情的衝動,他並不懊悔。
用完午餐,他打算到三等船艙去探望連上一位菲弗中士的太太,菲弗中士在上個禮拜就先去了香港。
在印度時,菲弗中士就在他連上服役,由於菲弗太太剛生下一個小孩,不可能和丈夫同搭運輸艦,因此他特地來拜望爵士。「你怎麼知道我要去香港?」在菲弗中士從奧德夏到他傑姆士街的寓所來拜望時,薛登問。
「我在報上看到的,爵士,我知道稱和我太太一定是搭同一艘船,我擔心她帶著三個孩子旅行沒人照應,而且她從來沒有航海經驗。」薛登心裡覺得有點好笑,軍人太太那麼多,如果都要他照應的話……但他還是說:「我一定會留意你太太的,菲弗中士,只希望天氣不要太壞了!」
「我也這麼希望,爵士,因為我的航海經驗也不多。」
接著他們又談起過去,菲弗中土說:「我們都很懷念你,爵士,當年那些夥伴們都很希望能再回印度呢!」
「我也很有同感。」薛登笑著說。
「你懷念軍團嗎,爵士,看你脫下了軍服感覺上好像不大對勁似的。」「軍團生活真是令人難忘,」薛登說著,聲音充滿了感情:「而且我也懷念印度,恐怕到了香港所受的限制要多得多了,畢竟它只是個小小的殖民地。」
「我也是那麼想,」菲弗中士說:「希望在香港的時間不要太久,好在還有一些印度兵也派到香港,增加了不少實力。」
「的確。」薛登同意。
他知道確實有很多印度軍隊派去香港增援衛戍部隊,當地軍官也有不少曾在印度服役,而後徵調到香港的。菲弗中土的擔心確實有道理,他太太早已受不了顛簸之苦而躺臥在床,薛登雖然多方慰問照料,但看顧她的僕役仍然說她的情況不大好。
船實在顛簸得太厲害了,薛登還很費了一番勁才下到三等艙,沿著狹窄的走道前行,總算到了菲弗太大和她小孩的艙房。
比起許多他搭過的船來說,奧瑞斯夏號的三等能還算是不錯的,但旅客也特別的擁擠。
船下傳來一股油和污水的怪味,顯然這裡很缺乏新鮮空氣,也只有薛登因為責任感的驅使,每天到這裡由照顧菲弗太太和小孩的僕役處探詢消息。
現在,他看到她了,一個看上去有些疲倦的中年婦人正由艙房出來,手上捧著一個碗,她一看到薛登,忙說:「請稍等一會兒,爵士。」說著,匆匆地消失在門邊,他聽到她沖水洗碗的聲響。一會兒,她擦乾手回來,臉上掛著笑。
不知何時,薛登發現旁邊簇集了不少女人,望著他指指點點地笑著,看來由於他的英俊外表,加上那迷人風采,所副之處自然成了女性矚目的目標。
「我們的病人情況可好?」薛登問。
「能起來了,爵士,她特別要我代為謝謝你送她的白蘭地。」
「希望那對她的病有點幫助。」
「我發現還沒有什麼東西象白蘭地那麼有效的,」這位女僕說:「不幸的是這個甲板上很少人喝得起。」
「如果菲弗太太還需要一瓶的話,你告訴我一聲,」薛登說:「請代我問候她。」」
「她會感到榮幸的,爵士,她常常說起她丈夫有多仰慕你呢!」
「謝謝你,」薛登說:「你還需不需要什麼東西?」
「不需要什麼了,只祈禱天氣快點好轉,我從沒遇過這麼糟糕的天氣!」
「我猜你每次都會說遇上了不好的天氣。」薛登說。
女僕笑了起來。
「希望你說的沒錯,爵士,人總是健忘的,謝天謝地!」薛登也笑了,轉身準備離去,接著又停了下來。
「哦,順便再問一聲,那三個小孩情形怎麼樣?」說著,他才注意到走道上不知什麼時候人已漸漸散了。
有幾次他來這邊時總看到小孩子跑來跑去,吵著鬧著,聽到引擎發出的嘈雜聲響或是看到澎湃波濤,就發出嚇人的尖叫。
「那個小嬰兒倒還好,爵士,」女僕回答:「另外兩個孩子這兩天都由一位好心的小姐照料,她就像個安琪兒一樣!」
「哪一個好心的小姐?」薛登問。
「我不知道她的名子,」女僕回答;「她是一等艙的客人,每天來這邊帶幾個鐘頭小孩,真是上帝保佑,那些小鬼頭們,爸爸媽媽暈了船,他們就把到處弄得亂七八糟,吵翻了天!」「他們現在到哪裡去了?」薛登好奇地問。
「在二等艙的寫字間,」女僕回答:「真是不合常情,爵士,這種天氣誰還要寫信呢!」
「可不是?」薛登回答。
這時由一間艙房傳出呼叫女僕的聲音,她匆匆向門口走去。
「我得過去了!爵士!」說著她拿起臉盆趕了過去。
爬上二等艙的甲板,薛登猶疑了一會兒,不知該往哪裡走才好,接著他朝寫字間的方向走去。比起一等艙來,二等艙比較少消遣娛樂的地方。
二等艙的大廳中擺的是那種公用的長桌,桌椅的擺設十分擁擠,為的是空間有限。
廳中佈置得還不錯,只是沙發和椅子間的空間太小了,在大廳的那一頭,有一間小小的寫字間,除非有人要寫點什麼或玩玩牌不想被打擾,不然平常很少人進去。
薛登橫過大廳向寫字間走去,到了門口,他聽到一個顯然是裝成十分粗啞的聲音:「誰睡在我的床上?」
聲音提高了一點:「母熊說:『誰睡在我的床上了』」
停了一會兒,又用很高的聲調繼續說:「小熊接著說:『誰睡在我的床上?哦,她睡在那裡!』」
帶著孩子氣的叫聲,接著是:「古迪洛克絲跳了起來,很快地跑下樓梯,盡快奔回母親溫暖的懷抱中,覺得那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再下來的是一陣帶著興奮口吻的含糊不清的聲音,薛登輕輕打開門,這時他看到房中的情景。
艾珈妮坐在地板上,手上抱著一個中國小孩,那孩子睡著了,圓圓的小臉上,黑色的睫毛象半月形般閉著。
在她周圍的一些孩子,有的盤腿坐著,有的半躺著,雖然衣服穿得不好,卻都十分快活的樣於,即使艾珈妮的故事講完了他們還是一動也不動。
「現在你們還想做些什麼?」薛登聽到艾珈妮輕柔的聲音。
「唱拍手歌!」一個小男孩建議。「很好,」艾珈妮說:「我們就來唱拍手歌,不過傑經睡了,我沒法做樣子告訴你們什麼地方該拍手,這樣好了,我舉起一隻手的時候,你們就拍——懂了沒有?」
有的說:「懂了」,也有的點了點頭。
「好,」艾珈妮說:「我一舉手,你們就拍!」
薛登看到那些孩子照著她所說的去做,不禁露出了微笑,他靜靜地帶上門。
他不想打擾艾珈妮和那些孩子,這時耳邊響起艾珈妮愉快的歌聲,他知道那是一首民謠——她竟然是用俄文唱的!
這些都是艾珈妮自己的主意,她願意為孩子們忙碌。
在船剛起航的時候,她原以為得經常去伺侯伯母,但由於比斯開灣的風暴使船更為顛簸,伯母很快就躺了下來,醫生成日穿梭探視。
伯母開始吹毛求疵地抱怨,不斷訴說病中的感覺有多難受,醫生就給她吃兩茶匙他稱之為「撫慰糖漿」的藥,使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沉沉昏睡之中。
雙胞胎也暈得相當厲害,兩個人卻只打算躺在舖位上嘀嘀咕咕地談著話,根本也不想爬起來。
她們都不需要艾珈妮,因此艾珈妮每天除了替她們洗熨睡衣以外,也沒有什麼好做。
暈船的人實在太多了,船上的僕投自然更是忙碌不堪,艾珈妮知道這種情形,立刻表示願幫忙。
「我們不能讓稱做這些事,小姐,」女僕說:「你是一等艙的客人,再說如果事務長以為我們把事情加到你身上的話,會大為光火的!」
「你不要那麼想,」艾珈妮說:「我在家裡也得做很多事情的。」「還是別做的好,」女僕說:「做奧瑞斯夏號一等艙的客人有資格享受各種服務。」
「總有什麼事情我能做的吧?」艾珈妮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