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安妮塔·藍伯
「如果你要賭博,桑提斯,你最好學著辨認老千──甚至是吸引人的女人。」
年輕人自我輕視地大笑。「但願在我坐下來和安喬治賭博之前,有人告訴我這句話。如果茱莉沒有來解救我,我將因負債而坐牢。」
雷克畏縮。「我和你做個交易,桑提斯。」
希望在年輕人的眼裡一閃而過。「可是你是齊家的人,而我──我什麼也不是。」
雷克和善地說:「你還是個男人。」
「可是你為什麼要幫助我?」
「為什麼不?我們兩個都討厭安喬治,我們可以組成一家俱樂部了。」
「不要指望我加入,除非不需要多少本錢。」
「我會給你五百鎊,並且為你寫一封介紹信給一個波士頓的造船商。交換的條件是你如實地回答你和安茱莉的問題。」
桑提斯張大嘴巴。「我聽說你和她訂婚了,可是我以為這是謠傳。你在海薩俱樂部輸錢給他了嗎?」
雷克寧可用他的城堡交換他欠安喬治的債。「不,我只對迎娶他的女兒很有興趣。」
「她是許多人爭取的對象,爵爺。」
「你同意到殖民地去嗎?」
桑提斯吁口氣,考慮片刻後,微笑地挺直肩膀。「我可以在殖民地開始新生活。」
「是的,你絕對可以,」雷克信心十足地說。「我想你會喜歡美洲的人,他們不像我們固守階級制度。」
「上帝保佑你,爵爺,謝謝你幫助我,以及……保全了我的自尊。」
「不客氣,現在我要一些答案。」
五分鐘後,雷克回到裘麗看守著的賭場。這個女老千膽子不小,雷克想道。
他伸出手。「給我在你衣服裡的骰子。」
她搖搖臀部。「你要什麼都可以,爵爺。可是骰子除外。」
「我只要骰子。」她沒有順從的意思,雷克警告:「我會親自動手。」
「你不敢!」她嘩道,表情像莉莉小巷的妓女般凶悍。
雷克交叉雙臂。「試試看。」他數到五。她盯著他。他把手伸過她的領口。令人反胃的廉價香水味飄進他的鼻子。
「嘿!這不是對待淑女的方式。」她說,搖擺著身體。
她吸口氣,將他的手卡在她的乳溝和領口之間。「哦,爵爺,」她尖聲亂叫。「你的手觸感真好。」
他的手指往下擠,抓住骰子。
賭場裡的噪音停止。一根手杖敲打大理石地板,發出巨響。雷克抬頭看。狡詐的女孩盯著地板。他全身凍結,因為門口站著藍畢梧和文娜夫人,而文娜夫人的眼睛盯著雷克被卡住的手。
他伸出手,掂掂沉重的詐賭工具。
潘裘麗碰觸他的手臂。「謝謝你。我們去和剛到的人打招呼吧?」
雷克幾乎大笑起來。「當然。」
「可是你必須先收取三十金幣的罰款。」
「為什麼?」雷克問。
「這是藍先生定的另一條規則。」她說。
雷克從賭桌上抓起金幣。「這些錢是由藍畢梧保管嗎?」
她吸口氣,憤怒地說:「不。這些錢全部用在慈善事業上,建立礦泉醫院。」
大部份的人都去向巴斯之王和文娜夫人問好,每個人的神情都好像是朝聖者趕往神殿般虔誠。
雷克大笑。
「什麼事這麼好笑?」裘麗問。
他傾身向右邊。「我只是想到如果這個房間是一艘船,就太危險了。」
她瞥向聚集在一側的人群,笑起來。「你真聰明。你想我們會沉嗎?」
「只有那些在儀式中無法保持漂浮的人才會下沉。」
「我喜歡你,齊雷克。」
「很好。我需要一個朋友。」他握握她的手,帶領她走到人群後。片刻之後,只有伍約翰站在他們和文娜夫人之間。
建築商恭敬地行禮。「您的出現帶給我們春天的氣息,夫人。」
她微笑,露出和茱莉一樣潔白整齊的牙齒。一串巴洛克式的珍珠項鏈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注意到她優雅纖細的脖子。她穿著茱莉的黑線絨禮服,茱莉的容貌肖似她的外婆。她們兩個都端莊而優雅,有相同的迷人的藍色眼睛,和完全得足以向藝術家的技巧挑戰的鼻子。然而,她們的性情卻有天壤之別。
他還記得安喬治是怎麼說文娜的。他叫她狡詐尖酸的老女人,說她除非雙臂殘廢,否則絕對不會放開茱莉,據桑提斯說,文娜罵喬治是個老混蛋,因為他將犧牲女兒,害她走上和她母親相同的命運:死於生產。雷克認為喬治和文娜這兩人都是放縱任性的傢伙,完全不顧一個充滿愛心的年輕女人的感情,而雷克打算滿足這個可愛女孩的一切需求。
他每次見到文娜都處於不利的情況。不過,今晚的情形不同,因為少了茱莉令他分心,他能夠將注意力集中在文娜身上。
急著做這件事,雷克將裘麗交給藍畢梧,握住文娜夫人的手。
「晚安,夫人,」他說。「很高興見到你出來走動。」
她莊嚴地點點頭,吸吸鼻子。「晚安,雷克爵爺。看來你正在享受巴斯城的殷懃款待。」她瞥向他的手。「那股氣味還在呢!」
討厭的老女人!他聳聳肩。「為了維護巴斯城規,總得付出代價。」
「說得像真的一樣。」她轉向畢梧低語:「安喬治給我們弄來了一個最暖城的訪客。」
裘麗倒抽口氣。畢梧的白帽掉落。
雷克放開文娜的手,傾身靠近她。「小心,夫人。這個訪客會帶給你驚喜。」
她搖搖手杖。「我懷疑。」
齊雷克是不會受她威嚇的。「也許你想喝杯酒進一步討論這個問題?」
她的眼睛閃動冰冷的光芒。「我不想打擾你和你的朋友,你們似乎玩得正起興。」
裘麗開口。「那個醜陋的女孩詐賭。她不肯交出骰子,所以雷克爵爺親自動手。」
藍畢梧注視雷克。「你拿到骰子了嗎?」
「當然,拿去吧。」雷克遞出罰款和假骰子。
「謝謝,」巴斯之王說,皺起眉頭。「下流的無賴,」他咕噥。「他們以為他們可以到巴斯城來詐騙我們的錢。」
「很難的,先生,」雷克說。「只要這裡有你在。」
藍畢梧挺直身體宣佈:「我認為我應該調查這群人,將詐賭者帶回去偵訊。」
巴斯之王向他的王后伸出手臂,他們消失在人群中。
「龐杜比在這裡。他正在和一個男爵的女兒跳舞,」文娜說。「他也是安喬治的朋友。我以為你要為我倒杯酒,雷克爵爺。」
「龐杜比很親切地提到你呢,夫人。茱莉有沒有告訴你我讓她用我的馬去布里斯托?」
文娜的嘴角下垂。「她當然告訴我了。她告訴我所有的事。我試著脫服她不要用那匹馬,她已經好幾年沒有駕馭這麼活潑的馬了。」
太好了。茱莉在文娜面前堅持了自己的決定。「茱莉駕馭得了那匹馬。」
文娜敲敲手杖。「啊,可是這匹野獸希望被駕馭嗎?」
他愉快地咧嘴笑,伸出手。「我很樂意把韁繩交給她。」
文娜把手放在他的衣袖上。「她不會嫁給你。」
「啊哈。」他開始緩慢地走向擺著酒缽的桌子。「我們談到問題的中心了。」
「她不會簽婚約的,就算對方是尊貴的齊家繼承人。」
「別人會以為你不希望茱莉享受我的姓氏能夠帶給她的好處。」
她手裡的木杖顫抖。「等安喬治解決你,你的姓氏就一文不值了。」
雷克利用從桑提斯口中搜集來的消息。「怎麼?你擁護安喬治?我還以為你瞧不起他呢。」
「我當然瞧不起他。他是個惡棍,可是他的狡詐足以搾乾你。」
雷克雙膝用力避免滑倒。如果文娜知道……他甩掉不可能的想法。
「你知道我怎麼想嗎,文娜夫人?我認為你喜歡和安喬治玩遊戲。而我相信你不知道自己對茱莉造成什麼傷害。」
「你這無禮的小子!」她發火,可是臉上仍然掛著微笑。「這是我聽過最荒唐的事。她是個堅強的好女人,好得你匹配不上!」
有一百雙眼睛看著他們,雷克保持理性冷靜。「她必須堅強,否則怎麼受得了你和喬治的折磨?」
她的手指抓緊他的袖子。「茱莉和我熬過了喬治的把戲。你又瞭解那個混蛋多少!」
「我只是一個客觀的旁觀者。」
「隨你怎麼說。茱莉將為愛情結婚,而不是依從她的父親的命令。」
雷克打出桑提斯給他的一張王牌。「就像你一樣?」
她臉色發白。他們到達點心桌旁,侍者為他們倒酒,雷克遞給文娜夫人一杯。
「我的兩次婚姻都是別人安排的。」她玩弄手上的扇子。「兩個丈夫都是結婚那天才第一次見面。」
她受過傷害。但是她知道如何不讓她的外孫女受傷害嗎?「你對這兩次婚姻感到憤怒,是不是?」
她揚起下巴。「我熬過來了,有我的幫助,茱莉不會像市場的小牛般任人買賣。」
他第一次深思這個嬌傲的女人在男人手上受過的苦。但是她不好的經驗就使她有權利玩弄茱莉的生活嗎?多麼奇怪啊,一向將婚姻視為實務安排的他,現在竟然會把它看做是情感的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