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婉君
曲曼凝粉頰緋紅,羞不自勝,一邊打萍兒一邊嬌叱:「死丫頭!你敢再胡說八道!」
萍兒一邊逃一邊做鬼臉笑嚷:「羞羞羞!還沒見到人家就害相思病嘍!洞房花燭夜見著情郎,可怎麼辦才好啊!」
曲曼凝臉更紅了,誓言要撕爛這張壞到極點的嘴。
於是主僕兩人便如平日般,在假山花石間追逐嬉鬧。
不遠處的樹叢後,一張臉緩緩探出。
劍眉星眸,玉面朱唇,好個俊俏英凜的俠士!
只見他皺著臉,按住胸口,踉踉蹌蹌往前衝。
正好倒在曲曼凝面前。
「萍……萍兒……」曲曼凝嚇傻了。
萍兒卻也不遑多讓,花容失色,惶恐失措。
主僕兩人緊挨著。
「我……遭人……追殺……」
狂噴出一口鮮血,「他」便昏過去。
好半晌,驚魂甫定,萍兒才能開口:「小姐!咱們快去叫人來……」
「不!事情底細未明之前,還是別輕舉妄動!」曲曼凝四下環顧,瞥見荒置經年的柴房。
「咱們先扶他進柴房吧!」
嘻!第一步計劃成功啦!「他」在心中得意竊笑。
***
「少俠!你醒啦?!」
「水……水……」「他」斷續呻吟,緩緩睜開眼。
「他要水!」曲曼凝緊張低嚷,由萍兒手中接過碗,體貼地伺候「他」喝下。
「這是……什麼地方?」聲音極虛弱。
「煉虹山莊。」
「他」臉色大變,搖搖晃晃掙扎欲起。
「少俠!你幹什麼?」曲曼凝驚問,連忙將「他」扶穩。
「此地過於矚目……我的仇家會找上門的……」
「少俠勿擔憂!」曲曼凝連忙解釋,以使「他」寬心。「這是敝莊荒置的柴房,無人會來,而少俠之事,除了咱主僕兩人,亦無第三者知道,因此,少俠可避禍於此,安心養傷。」
「謝兩位姑娘大恩大德。」
「哪裡。」曲曼凝不覺靦腆。
「啊!」「他」皺眉痛嚎,按住胸口。
「怎麼了?」曲曼凝與萍兒都嚇一跳。
「我身中『魔域毒煞』兩記的『催心烈毒掌』,必須立即調氣制住,否則會毒發身亡。」說罷,馬上「忍著痛」盤腿打坐,作狀運功。
曲曼凝緊瞅著「他」,憂心如焚,滿面惶色。
萍兒突然發現,小姐對這來歷未明的陌生人,似乎有著過分的關心。
表演一番後,「他」睜開眼,悠悠吐氣。
「少俠……你沒事了?」曲曼凝惴惴慰問。
「暫時而已,尚須運功療養數日,方能將毒氣徹底逼除。因此,恐怕會叨擾你了……」
「少俠不必客氣!」曲曼凝見「他」肯留下,甚是欣喜:「如有任何吩咐或需要,直說無妨,咱主僕二人必當盡力準備,以期少俠早日康復!」
「吩咐豈敢,只望兩位好心姑娘在這數日內,供應些許粗茶淡飯,則感激不盡矣。」「他」一副非常溫文儒雅、彬彬有禮的模樣。
「少俠如何稱呼!何故來到這裡?」萍兒好奇問道。
「唉!」「他」淒然歎了一口氣,目含幽暗慘側之色,語帶悲悵無奈之情:「在下西門望月,原系黑龍江赤鯊會的少舵主。三個月前,家父的一個宿敵找了狠毒無比、令人聞之喪膽的『魔域毒煞』,上門尋仇……」
開始瞎掰一通,不外乎家破人亡,遭敵千里追殺,誤逃入煉虹山莊後院等。
這一番表情十足的逼真演出,登時贏得兩位「不知人心險惡」的姑娘的憐憫與同情。
望著曲曼凝的泫然欲淚,金小米暗喜不已,不出數日,要你對本俊俠由憐生愛,無法自拔!
嘻!
***
於是,「西門望月」便在柴房住下。
曲曼凝日日前來,噓寒問暖,無微不至。萍兒是丫鬟,反倒「無用武之地」。
金小米蹺家辦大事,之前以照會過師兄步太公及姐姐裘太君,騙說要到城外玩樂一段時日。兩位老人家知她性喜四處遊蕩閒逛,惡作劇搗蛋,念及她聰明機靈,武藝不凡,隻身在外必不致招險遇難,因此便任由她去。
當然,如果知道這小魔女居然「勾引」步家即將過門的媳婦,恐怕兩位老人家會嚇死兼氣死。
經過好幾天的相處,金小米和曲曼凝、萍兒已甚為熟絡,契談融融。
逐漸的,曲曼凝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實:自己對這際遇淒慘、俊帥翩翩的西門少俠,並非純粹的憐憫、有好感,而是……
天吶!怎麼可以呢?我已許配給皇御總護法步大人啊!這份「出軌」的情感,竟教素來循規蹈矩、守節拘禮的她芳心大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萍兒亦看出來了,想勸小姐「懸崖勒馬」,可是卻覺得「他」人又帥又好,和小姐真如一對無懈可擊的金童玉女;何況,西門公子也是堂堂的少舵主,非凡庸之輩,如今不過一時落難罷了……
於是,萍兒只得靜觀事情發展,既期待「他」與小姐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然而心中又清楚明白兩人的未來是如此渺茫……
這天,萍兒不在,柴房裡只剩下孤「男」寡女。
機不可失呀!金小米馬上展開計中最重要的部分。
「曲姑娘。」溫柔而深情的輕喚。
「嗯?」
「我身上的毒已驅盡,傷勢亦幾近徹底痊癒,所以我想……」側側無奈,說不下去。
「你……你要走!」曲曼凝驚慌失措。
「他」非常沉痛的瞅著她,非常沉痛的訣別:「是的,誠摯感謝你和萍兒這段日子以來的熱心幫助,慇勤照顧。西門望月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和曲姑娘有過如此美麗的邂逅,如此深刻的曾經……」
噁心煽情的台詞剛起頭,金小米正準備大展妙舌,曲曼凝卻已「受不了」,熱淚沖眶,滔滔滾落……
「曲姑娘!你……你怎麼哭了?」
她頻頻搖頭,掩面痛泣。
老天!我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沒有借口,沒有理由,沒有權利要他留下啊!
他背負著復仇的重擔;我身套著婚約的枷鎖,我們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離別的宿命!
「西門望月絕對配不起姑娘珍貴的眼淚,更不值得姑娘如此傷悲,畢竟,只是萍水相逢一場……」
「我們不是萍水相逢,不是!」她衝口而出:「我對你是真心的!」
唉!這句話如果是小登登對我說,那該有多好啊!金小米在心中歎道,表面上仍然非常「敬業樂業」地演戲:「曼凝!我……我以為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西門大哥!」她撲進「他」懷裡,激動嗚咽,心痛如絞。
哎呀呀,雌雌相擁,成何體統?金小米不禁覺得有點噁心,連忙輕輕推開溫香軟玉,佯作驚恐的低語:「噓!有聲音!」
「什麼聲音?」曲曼凝愕然。
「他」豎耳細聽,面色大變:「好像是『魔域毒煞』!」
她瞠目結舌,心驚膽戰。天啊!他那可怕的仇家找上門來了!
「我出去看一下!」
「西門大哥!」她呼喚,想拉住「他」,「他」卻已閃電般竄出柴房。
他會不會遭遇危險?會不會再中「魔域毒煞」的毒掌?曲曼凝惶恐忐忑,但又不敢出外一探究竟。
金小米來到假山後,取出預先藏好的道具——頭套、面具、長衫、披風……
於是,頃刻之間,曲曼凝面前便出現一個凶神惡煞,駭異陰森的「魔域毒煞」。
她渾身發軟,直打哆嗦,差點沒嚇昏過去。
「姓西門的臭小子呢?」嘿!變聲變得還挺性格,挺有氣勢哩!金小米暗暗得意自己的另一項絕技。
「哼!一旦落在老子手裡,要他腸穿肚破,碎屍萬段!」淒厲奸笑,並張牙舞爪。
「魔域毒煞」表演完畢,風光退場。
金小米在假山後換回西門望月裝束。這番往返折騰,令她不禁有點反悔。
早知道,就該雇個助手啊!一個人飾兩角,忙死了!
曲曼凝呆呆佇立,驚魂未定,見到「他」進來,連忙撲上前,聲音邃顫:「西門大哥!他……他不久前還在這裡……」
「沒事了!我功力完全恢復,他卻單槍匹馬,所以不是我的敵手,剛才一番激戰,他已被我打得負傷而逃!」
「真的?」她鬆下一口氣,猶有餘悸:「他剛才好不嚇人!還說一逮到你就要碎屍萬段!」
柴房門口突然竄進裊裊煙霧。
她驚愕莫名之餘,吸入,立即再生燥熱之感。
「糟糕!是『春煙』!」
「什……什麼叫『春煙』?」曲曼凝問,覺得渾身熱氣越來越盛。
「那是和春藥有相同效能的……會令人亂性……」金小米一邊說,一邊作出「盡力克制慾火」的樣子。
曲曼凝聞言,又羞又慌。
金小米突然一把狂抱住她,迅速點了她的昏穴——
嘿嘿!這下子,你還不對你的西門郎君死心塌地?
於是,當曲曼凝醒來時,即發現自己衣衫不整,而「他」則一臉懊惱悔恨,呆坐一旁。
「我們……我們……」她嚇傻了。天啊!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