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已滿滿

第4頁 文 / 余宛宛

    「總經理。」一聲清脆的聲音自門口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杜亞芙習慣地按整了下頭髮,才開了口要她的助理秘書進來。

    龍蘭祺推開了門,清秀的臉孔中閃著雀躍的笑容。「總經理,有項東西要你簽收。」

    她奇怪地看了龍蘭棋一眼,東西簽收?分層負責的工作制度是「風威」的一大特色,下級主管都有獨當一面的能力。簽收貨品,理該由下層的主管負責,不該直署到她這裡。

    「什麼東西?下面的人無法處理嗎?」

    「嗯。除了你之外,的確沒人可以處理。」龍蘭祺總是揚起的唇,笑得更甜了些。

    「這麼嚴重?」杜亞芙若有所思地望著微笑的龍蘭祺,心思又飄了開來。

    當初會從一群新人中挑選了龍蘭祺,除了她令人心怡的甜美的笑靨及縝密的工作能力外,還為了另一個屬於個人的理由,杜亞芙忖道——因為龍蘭祺「也」是個孤兒。

    因此,對於她這個助理秘書,她一直多用了些心去栽培。

    基於同病相憐的心理吧!畢竟就某個層面來說,她自己也是算個無父無母的孤立小孩。

    基於羨慕的心理吧!畢竟龍蘭祺活得很快樂,沒有她那麼多的層層束縛。

    不管如何,反正自己喜歡蘭祺勝過喜歡自己。在龍蘭祺面前,自己的面具是可以只在必要時才戴上的,她是自己唯一在公司可以卸下防備偽裝,自然相處的人。善良細心的她同時也是自己唯一可以談心的朋友。

    為什麼同樣是孤兒,看似物質條件豐富的自己,卻沒有龍蘭祺來得快樂自在呢?

    「總經理?」龍蘭祺輕喊了聲,有些不解平素專注的杜亞芙今日的恍惚。

    「對不起。」杜亞芙回過了神,呼出了口氣。「把東西送進來吧!看你一副高興的樣子,想必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

    「那你稍等哦!」龍蘭祺衝著她又是一笑,轉身輕盈地離去。

    笑,對別人來說為什麼如此的輕易呢?杜亞芙淡淡地吐了口氣。

    「請簽收。」龍蘭祺的聲音,伴隨著一大捧幾乎將她的上半身都遮蔽住的滿天星花束。

    杜亞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盯著眼前的一片雪白——就是純粹的滿天星。

    誰會送她這麼一捧心意?知道她喜愛滿天星的人並不多啊!不自覺地,她伸手按了按狂跳的心。

    「有卡片嗎?」

    「有。」龍蘭祺費力地把花束環抱在一手,抽出花間的淡藍色卡片遞給了她。

    「花擺著就好了。」接過卡片之時,杜亞芙的心已不再狂跳,失望地抽痛了下,又重新坐回皮椅上。

    不是商濤帆!他送花從不放卡片,總是狂妄自信地認為收花的人會知道他的心意。婚前追求她時亦然,他一向如此。

    「我去幫你沖杯咖啡。」

    龍蘭祺將花束送在她的桌面上,靜靜地退了出去,不明白為什麼收花的人表情這麼凝重。

    杜亞芙盯著卡片一會,才打開了它。

    做自己!

    她眨了眨眼,感動得紅了眼眶。早該猜到的,也只有龔允中會那麼細心。他昨天望了她愁雲慘霧的一個下午及晚上,竟還有心送了束花給她。而且還記得她最愛的花是滿天星——因為它開放得肆意而燦爛。

    她這輩子唯一一次的放縱,是在大學的迎新晚會上喝醉了酒,一個人走到戶外,對著樹叢偷偷淌淚,覺得自己活得好辛苦,這時龔允中出現了,在她還來不及擦眼淚之時,就大剌剌地坐到了她身邊——因為他也醉了。一陣歉歐之中,兩個不認識的人,就這樣開了話匣子,自此之後,他們成了無話不談的中性朋友。

    也許因為在律師世家中的他,也有著相同的面具困擾吧!她因為被禮教層層束縛,而他則是在大家的期許下,而將所有的喜怒哀樂置於溫和的外表下。

    杜亞芙放下了卡片,拿起了置於桌上的花束,才不經心地撥弄著,門就冷不防地被打了開來。

    商濤帆立在門邊,眼神銳利地掃過了她手邊的手束,突地全身僵直。

    一定是昨天那個律師,妒意灼燒了他全身,雖然想刻意表現出不在乎,但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滿腔怒意,於是他抬起腿往後一踹,用力地將門踢上。

    她緩緩地放下了滿天星,靜靜地起身。

    「你的仰慕者對你的喜好倒是很清楚嘛!」他朝桌上敲了敲手指,口氣頗為挑釁道:「我親愛的老婆,能耐果然是不同凡響。昨天才玩到十一、二點,今天竟然立刻就有人送花來了。」

    「你在影射什麼?」她眨動了下清冷的雙眸。

    「我沒有影射什麼,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我只是純粹因為有一個美麗的妻子而感到光彩十足罷了。」商濤帆臉龐的微笑只是暴風雨平靜的假相,他雙眼中的火暴才是他真實情緒的表徵。

    「我和龔允中只是朋友。」就只有簡單的一句話,當作解釋。

    原來,商濤帆常在會議上提出的男女平等只是個口號——他可以在外有許許多多的紅顏女友,卻不允許妻子做出同樣的事來。

    「朋友?」他的微笑消失於無形,腳步則一步步地向她逼近。「朋友會在公開場所用深情的眼神看著你?朋友會送你這麼一大束花?」

    「你跟蹤我?」她忿怒地倒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背,控訴地回視著已離她一步之遠的他。

    「我沒那種無聊時間,你大可不必那麼緊張,」商濤帆又往前踩進了一步,以手輕佻地勾起她小巧的下頜。「除非——你感到心虛。」

    杜亞芙用力地咬住了下唇,努力地嚥下她即將一觸即發的怒氣;更甚者,她需要壓抑的是她的心痛。

    難道真如同宋梅所說的——她體內有不高貴的血統,只要稍一不控制,就會被加上不得體的標籤。是這樣嗎?先天的血緣讓她即使再努力表現出聰敏優秀,別人還是會揣測她的一舉一行合乎道德嗎?合乎上流社會的規則嗎?所以,他才會懷疑她與別人有曖昧行為?

    「想不出理由解釋嗎?」她的無言比開口說明更讓他不好受。

    他加重了手勁,鷹視的眼神緊盯住她不放。她怎麼可以對其他男人動心?他寧願相信她是座沒有溫度的冰雕,也不願承認她的冰霜會因為別人而融化。

    她伸出手意欲揮開他已然握疼她下頜的手掌,心頭翻絞的扯裂感讓她依舊開不了口,只是一個勁地想推開他。

    「你說啊!給我一個理由。」商濤帆執意不肯放鬆對她的箝制。原是瀟灑自若的深邃眼眸,如今只看到狂亂翻飛。「為什麼?」

    她垂下了肩,無力地任著他開始瘋狂地搖晃著自己。

    好難受,好難受啊!

    為了做一個完美的妻子,她甚至連最後一個可以傾訴的朋友都要失去了嗎?她無奈搖著頭,眼中感到無比酸澀;她緊閉了眼,執意不讓受傷害的淚水在他的面前放肆。

    「為什麼——」他的聲量逐漸低沉。

    倏地,商濤帆緊緊地抱住了她,用盡全身的力量摟住了她微微顫抖而略微抗拒的身子。擁住她的同時,他的眼也痛苦地閉了起來,他是如此地在乎她啊!

    原來過多的情感會傷人,尤其是當對方根本不為所動之時。對她,投入更多的感情,帶給他的也只有更多的椎心之痛。

    就此放手吧!何苦強求一個心不在你心上的女子呢?商濤帆在腦中忖道,手卻越發扣緊了她的背,體會著屬於她身軀獨特冰涼的柔軟感。

    杜亞芙刻意地讓自己的手臂垂在身側,克制著回擁他的衝動。她不能沉浸在他的溫暖的體溫之中,她不能讓自己做著他依然深愛她的美夢。對她而言,商濤帆給她的愛在他外遇的那一刻起就完全終止了。

    商濤帆此時的舉動,只是一種自尊受傷的反應吧!

    他獨斷地認定她紅杏出牆、琵琶別抱。這樣的一頂綠帽子,對優秀自負的他來說,大過震撼。他們的緣分會就此而盡嗎?念及此,杜亞芙驚惶地抽搐了下身子。

    雖不習慣在工作場合與他如此親密,但卻還是不自在向他偎近了些。

    「告訴我為什麼,好嗎?」他又開口問了一次,將她的頭放在他的肩膀上,雙手緊扣在她的腰上,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他話中的傷感,讓她自他的肩上抬起了頭。壓抑不住的情緒讓她脫口而出:「你告訴我為什麼,好嗎?為什麼我們才結婚三年,你就在外面……」下面的話哽咽在她喉中,因為這些話已透露出了大多的計較。

    「因為你。」商濤帆誠實地回答,並躲開了擁抱她的雙手。

    杜亞芙往後搖晃著欲倒的身子,推開了他欲扶著自己的手。呆愣著望著他坦白的雙眼,她的聲音由不置信到微弱的破碎。「我……」

    她一手扶著額,仿若無力地拖著身子走到辦公椅上坐下,疲竭地往後靠向冰涼的皮革,再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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