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已滿滿

第3頁 文 / 余宛宛

    杜亞芙伸手鬆開發上貴氣十足,但卻讓她頭皮發疼的雅致髮髻。側過了身抱住了床上抱枕的同時,嘴角也浮起了無奈的苦笑。

    她的苦、她的愁,不是該告訴她的丈夫嗎?丈夫不該是她能吐露心聲的人嗎?

    撇下了嘴角,杜亞芙長吐了口氣,微起身半坐半臥地靠在床頭櫃上,伸出手拉開床頭櫃上的底層小抽屜,習慣性地翻出香煙與打火機。啪的一聲,燃了根有淡淡薄荷草味道的煙置於嘴邊。

    沒有人知道她會抽煙,如同沒有人知道她所戴的面具已經快要將她窒息了一樣。因為她是杜亞芙,一個不容出錯的女子。

    杜亞芙抽了口煙,透過縷縷浮出的白色煙霧,望著床鋪左側牆上的婚紗照。

    商濤帆——她的丈夫,她有個外遇不斷的丈夫。

    她的婚姻為什麼會是這樣?

    滑下床鋪,她走到婚妙照前,揚起手指輕撫著照片上商濤帆那雙炯亮得使人入迷,深邃得讓人沉醉的眼瞳,她愛他啊!

    閉上了眼,她伸手壓住胸口,想壓住每每想到他時總會浮現在心頭的那股心悸感受。

    她哪裡做錯了?為什麼不到幾年的婚姻,商濤帆卻已經有了數不清的外遇風流。

    四年前,因為他那雙惑人的清朗眼眸,在初見的那一眼即深深吸引了她,所以在國筵中她接受了他的邀約;因為被他狂熾的熱情所席捲,所以僅僅交往一個月,她就嫁給了他;因為想在他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印象,不想她凌亂的舉止為他所見,所以她堅持分房而睡;因為太愛他,不想讓任何索瑣事打擾到他的正事,所以她很獨立——獨自面對她自己的喜怒哀樂。

    她哪裡做錯了?

    倏地丟下了燙著手指的煙蒂,她茫然地看著地上的白色長毛地毯被煙灼出了一個小黑洞。

    管它的——她走到床頭櫃前又點燃了一根煙,橫豎沒有人會懷疑那個冰清高貴的杜亞芙會抽煙。

    她深深地吸了口尼古丁入胸肺之間,還是覺得腦中一片凌亂。

    商濤帆的緋聞不是第一次上雜誌了,但隨著那些報導對她的傷害卻不曾因為緋聞出現次數的頻繁而減少過一分一毫。每次見到那些照片——那些他與其他女人親密摟抱的照片,她的心頭就會燒起一把死悶的妒火——一點一滴地啃蝕著她的心,讓她痛苦難安,讓她輾轉難眠。

    「叩、叩。」

    敲門聲驚動了仍沉浸在苦惱中的杜亞芙。已經十一點多了,是他嗎?她的心急促地跳動了下。

    「誰?」她從床上跳起,快速整了整衣衫,以輕雅的嗓音問道。他怎麼想到來找她呢?她撫著心口,幾乎無法控制情緒的波動。

    「我。」門外簡短的回答帶著點怒氣。

    杜亞芙甫高躍起的心,因著商濤帆口氣中的不悅而狠狠地墜落。她深吸了一口氣,以手指順了順頭髮。轉過頭望了眼梳妝鏡中的自己,對鏡中的女人悲哀的笑了笑。

    期待什麼呢?他早就對你不屑一顧了。

    她用手蒙住了臉,在微弱的吐吶間調整著心中那股空虛的痛楚。幾秒後,她抬起頭來,重新戴上他的保護面具,走到門邊開門。

    「有事嗎?」她的語調平穩,沒有絲毫情緒。

    商濤帆望著眼怖結璃四年的妻子,將自己的手放入口袋之中,抑制住自己想觸摸杜亞芙散在肩頭柔軟的髮絲。

    他有多久沒見過她將頭發放下的模樣了呢?

    剛結婚的那一年和她親熱時,他最愛將她那原本盤起的髮髻弄亂,喜歡她那種髮絲垂落於頰畔的那種嬌柔感,不再那麼冰、不再那麼冷——

    「可以進來嗎?」他因為憶起了往昔,淡去了聲音中的不悅。

    「當然——」他興奮的心才激動了會,立即想起屋內仍殘餘著的煙味。他不知道她抽煙,而她也不想讓他知道,於是,她活生生將「可以」兩個字吞回喉嚨,表情有些僵地嚥了一口氣,「我想還是不要吧!」

    她的回話,讓他拉長了臉,端正的下頜抽緊了起來。她一定要避他如蛇蠍嗎?

    「那就站在這裡談吧,反正我們之間也不需要談太久。」被刺傷的他譏諷地說。

    她迅速低下了頭,忍住眼中那抹痛楚,再抬頭時又是那個永遠以不變應萬變的一號表情。

    「你有什麼事嗎?已經很晚了。」

    「你也知道很晚了?哼!」商濤帆嘲諷了句。

    「你是什麼意思?」她直起了背脊,仰起下巴注視著他。「難道只有你能晚歸嗎?」

    「依依找你。」短短的話表達了他的不滿。

    「依依回來了!」她驚訝地眨了眨眼。「不是明天嗎?」

    「她想家,所以爸媽提前帶她回來,她等你等到十一點才累到睡著。」

    「你可以讓她打行動電話找我,」她的聲音因著歉意而削弱了些。

    「依依不肯,她說要給你驚喜。」商濤帆嘴裡雖是這樣說,事實上他是想知道杜亞芙會那個男人廝混到何時,商濤帆的眼眸譴責地望著她。

    「嗯,我知道了。」避開他的視線,她往後退了步想關上房們,「晚……」

    商濤帆伸出手扯住了她的肩膀,制住了她的舉動。

    「你和誰出去了?」

    她張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咬了下牙根,傲慢地回話:

    「我曾經問過你晚間的『社交活動』嗎?」語畢,冰雪似的凍寒罩上了她的臉,她伸手挪開他置於肩上的手,男人呵!永遠有著雙重的道德標準。

    「我根本——」不在乎她們。他想這麼回答的,但她的表情卻讓他話端的後半段卡在喉間。於是,商濤帆閉上了嘴,垂下了雙肩,心想,她為什麼不能多在乎些呢?

    「你根本沒有資格說我!」她接續了他的話,認為他是因為內疚而無法反駁。身子一轉,她沒有再回頭看他,他在外頭有女人的事實,仍讓她心亂如麻。「我不曾過問過你的隱私,所以也請你不要干涉我!」

    他沒有斥喝她的話,只是在她的門扉即將完全合上之際,輕輕地說了句:

    「我一直希望你問的。」

    第二章

    他是什麼意思?

    杜亞芙坐在她個人的辦公室內,一雙明眸略有倦意,昨夜失眠的結果讓她的眼圈下稍帶著青紫的疲倦。

    無意識地轉動著手中的鋼筆,她仍是想著他昨天的話。為什麼希望她問?為了找個借口和她吵一架?為了告訴她,他對她早已興趣全無?還是——希望她在乎他?對他而言,她還是重要的?

    她的心緒因為這些個想法而紛亂起來……一如昨夜。

    歎了口氣,她再次全盤否定了方纔的想法。如果真希望她在乎他,真認為她還是重要的,那麼就不該在眾多女人之間流連。沒錯,他不在乎她,根本不在乎的。

    商濤帆對她已然倦怠了。

    一個曾經是風流浪子的男人,曾經對她瘋狂追求,曾經在結婚初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丈夫,這樣已經很難得了、該知足了,杜亞芙,她對自己說。

    母親不也告訴她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母親說這是上流社會的夫妻相處之道,她必須適應、必須態度坦然地接受,萬萬不能依循她體內的不良血統而有著潑婦罵街有辱門風的情況發生。

    不良血統——杜亞芙往後靠在皮製的辦公椅上,睜開的眼中有著令人心酸的苦澀。

    她不是杜國丞和宋梅的親生女兒!

    她只是杜家夫婦在不能生育的無奈狀況下,透過人口販子所預約的一位未成年媽媽肚子中的仿冒品。多可悲——她竟在娘胎裡就被注定了她的一生。

    七歲那年,宋梅帶著冷淡的語氣告訴了她——關於她卑微的身世。為什麼一直到七歲才告訴她呢?也許是因為誇耀她的讚美。稱讚她容貌姣好更勝於宋梅的聲浪,讓宋梅有著極度的不悅吧!宋梅一向喜歡別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一旦有人搶了她的風采,她的心理也愈來愈難平衡。

    因此,在真正知道她的身世前,或許還曾有著那麼些快樂的童年時光;但在七歲過後,她不再是她心中自認的那個小公主,她只是個披著公主外衣的灰姑娘,而且永遠注定只能是個假公主。

    對杜家夫婦,她沒有絲毫怨懟,畢竟他們教養了她這麼多年。只是,她卻因為他們而從未做過一天真實的自己。杜家關心的是外人怎麼樣看待他們的女兒,在乎的是她的一言一行是否擔得起「杜」這個姓氏。所以,她一直活在別人的眼光之下,努力做個別人心目中理想的女人,完全沒有自己的生活價值與人生觀。

    不違背,是她所能做到的唯一報答養育之恩的方式。

    婚姻,原也不該是她所能選擇的東西。但是,商濤帆的條件卻讓杜家讚不絕口,一個世界貨運的年輕大亨,正合乎他們選擇女婿的標準。她常想,若是父母不贊成,即使她對商濤帆有著眷戀、有著心動,她的丈夫仍不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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