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岳盈
「人家難過你還高興?」她覺得自己好可憐。
「因為……」他抓抓頭,彆扭地道:「因為我也跟你一樣難過。」
「你難過什麼?」她暫時止住淚,好奇地問。
風雲愛憐地注視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低聲道:「每當你扯唇微笑,那些男人以那種眼光看你時,我的心情就跟你一樣。你有多生氣,我就有多生氣。你不喜歡我衝著別的女人笑,我也不高興你對別人笑啊。初月,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我……」初月總算有點理解了。
「今晚我之所以會衝著你發脾氣,就是因為這點。加上從我們到九黎後,就沒有機會獨處。你曉得我有多想……親近你的。」
面對他大膽示愛的眼光,初月雙頰再度染滿紅暈,害羞地躲在他懷裡。
「其實……」風雲遲疑地道出在極早之前即有的疑惑。「初月,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山洞時,你曾用同樣的眼光看我?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是把我的心神都牽引著,只能情不自禁地回應你的召喚。你的眼睛好像有種魔力。」
「魔力?」初月深思地重複,隨即領悟。她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他,最後還是決定說了。「大祭司跟我說過,我的眼睛有種讓人安定下來的力量。只要我集中精神,就能讓人順著我的心意做事。我並沒有特別使用這種能力,只是……遇到麻煩時,會本能地用出來吧。」
「在蚩尤的宴會上,你就使用了。」
「我是為了要讓他們相信我啊。」她無辜地道。
「我知道。」風雲揚了揚眉。「但還是少用為妙,我怕有反效果。」
「什麼意思?」
風雲沒直接回答她的話,反而用一記熱吻堵住她的唇,過了片刻才氣喘吁吁地移開,順帶放開她,起身站在床邊。
「初月,你太美麗了,一般男人難以抗拒你的魅力。我們不能洩漏你的女兒身份,否則我們誰都離不開九黎。你最好聽我的勸。」
「好嘛!可是……」她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我也不准你對九黎的女人笑。」
風雲心情愉悅地哈哈一笑,拉起她的身子,低下頭溫存地吻著她道:「放心好了,我心裡只有你。」
「誰跟你說這個!」她害羞的低嚷。
她嬌媚的模樣真是教人捨不得放手。風雲的理智和感情在拉扯著。可是兩人如今深陷敵境,外頭又有小兔在把守,此時此地不適合放縱情慾。
風雲輕歎一聲,只能放開她。
「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還得應付那些人呢。」
「你也是。」
手與手分離了,眼與眼仍然糾纏難以分開。腳步尚未跨出去,心已開始思念。
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刻骨銘心的相思,已在兩人心底冒出芽,在睡夢中滋長,直到隔天見面時,開花結果。兩顆心因此更近了,兩情越發地濃烈。
這是鳳族人來到九黎的第三天,昨天蚩尤並沒有接見他們。
初月、風雲和芔三人在廳裡商議著勸服蚩尤讓他們正大光明離開九黎的方法。
依照風雲和他父親風後的約定,近幾日會發動大規模的攻擊行動,到時候九黎族將亂成一團,無暇管他們離開的事。
風雲始終認為留在九黎越久,初月的身份便越容易暴露。昨天那個叫洪木的便藉故來拜訪,風雲想起前夜洪木那雙賊眼死盯著初月不放的醜態,心情很不好,自始至終都拿著那對黑黝黝的眼珠子瞪他,瞪到洪木識相地告辭為止。
「得想個法子讓蚩尤主動見我們。貿然求見,會顯得我們有求於他。」芔深諳蚩尤好大喜功、多疑猜忌的脾性。如果他們要求盡速離開九黎返回鳳族,蚩尤定然會懷疑,反而會留他們下來。
「這個辦法……」初月沉吟著,傷透腦筋。
「族長。」小兔走進屋內,彎彎的柳眉微蹙。
「什麼事?」
「蚩尤的女兒美姬說要見……」不滿的眼光斜睨向風雲,小兔朝他的方向努了努小嘴。「『舞陽』侍衛隊長!」
兩簇火花在初月眼中一閃而逝,她古怪地睇了表情無辜的風雲一眼,對小兔道:「請她進來。」
美姬高高抬著嬌媚的臉蛋,在四名侍女的簇擁下,傲慢地走進室內。初月迎向她道:「不知美姬公主駕臨有何貴幹?」
「我不是來找你的。」她眄了一眼初月嬌艷勝過女子的秀容,心裡頗不是滋味,轉向高大健美、冷酷俊美的風雲,又立刻眉開眼笑。
「你叫舞陽對不對?」
風雲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薄抿的嘴唇嘲弄地扭曲。
「夏日原野上遍開紅艷的花,這時節出遊是最好了。本公主給你機會,陪我去採花!」她驕縱地下著命令,風雲蹙了蹙眉。
「美姬公主。」清冷的聲音自初月似笑非笑的唇角逸出,一雙晶澈的秀眸閃著寒芒,沒有溫度地對著美姬。「你不認為在提出邀請之前,有必要先問過我嗎?」
「我不是邀請,是命令!」美姬冷笑道。「而且這件事跟你無關。」
「錯了!舞陽是我的侍衛隊長,只有我才能對他下命令。」初月有些火大,美麗的臉龐散發著不容人輕侮的尊貴氣質,令美姬不敢造次,語氣軟了下來。
「那……你叫他陪我去採花。」
「舞陽的職責在於保護我,而不是陪任何人遊玩採花。恕本族長礙難照辦。」
她義正詞嚴地拒絕。
初月板起冷峻臉孔,另有一番懾人魅力,有別於前夜給美姬的軟趴趴印象。只是對著一雙漠視她的高傲眼睛,使得向來被人寵壞的美姬,不由得使起刁蠻性子。
「你……」美姬鼻孔憤怒地翕張,幾乎可以噴出火來。她連跨了兩步逼近初月,只是比人家矮一個頭,害得她必須將腳尖踮起,辛苦地仰著頭,才能和初月勉強平視。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她陰沉地威脅。
「這句話正是我要奉送給公主的!」初月冷冷地彎起嘴角,毫不屈服。
「你大膽!」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美姬舉起手,一巴掌打向初月。
初月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纖細的手腕,使勁鉗制住,美姬吃痛哀叫一聲,身後的隨從個個花容失色,不知道該怎麼辦。
「放開我!」美姬哭喪著臉,淚花在眼眶裡亂轉。
「下次再有打我的意思,我就不饒你!」初月狠狠撂下警告,將美姬推向她的侍從。
「你……你欺負我!」她一邊揉著被捏痛的手,一邊控訴。初月冒火的眼瞳瞪得她芳心小鹿亂撞,臉一紅,胡亂道:「我……我要叫我父王殺了你!」說完便哭著跑開。
「族長,這麼做只怕……」芔憂心忡忡。據他所知,蚩尤十分寵愛這個女兒。
「別擔心,芔舅舅。」初月氣定神閒,「您剛剛不是說要想法子讓蚩尤見我們嗎?我看他很快就會接見我們。」
「你不怕他到時候真聽了美姬的話?」芔傻了眼。
初月睨向嘴角噙著自得笑容、顯得有幾分浪蕩的風雲,一抹笑意自他眼角飛射而出,黑瞳裡泛著瞭解。
風雲可沒自大地以為她剛才那樣教訓美姬,完全是出自嫉妒──當然,多多少少有點醋意啦。他在心裡偷笑。
「蚩尤或許有些不高興,但不可能因為美姬的一句話就對我怎樣,頂多訓我一頓。」她轉向芔道。
「希望如此。」芔得承認初月的話有道理,只是……他在心裡暗歎一聲,盼到和蚩尤見面的機會又如何?他肯無條件地放他們離開嗎?
隔日下午,蚩尤終於要召見他們了。
初月帶著芔和風雲,在偏殿面謁主人。
蚩尤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距離的拉近,使得他高大壯碩的體軀更形嚇人,人如牛眼的黑黝黝眼瞳透著無情的冷芒,膽小一點的人,鐵定會被嚇得打哆嗦、雙膝一軟便跪倒在地了。
初月坦然地面對他,行過禮後,自在地站在一旁等他說話。
「鳳族長……」蚩尤的大嗓門一出,眾人的耳朵免不了嗡嗡作響,初月不由得蹙起兩道如新月般的眉。
蚩尤見狀,把音量調小了些。不知是什麼原因,鳳族長的一個蹙眉,像把刀一樣割著他的心。
「我可以喊你初月嗎?」他眼中升起一抹小心翼翼的期盼。
初月恭敬地回答:「隨王的意思。」
「好吧,初月。」蚩尤決定開門見山,連對一旁待命的洪木使眼色都懶。「聽說美姬昨天跑到你那裡去了。」
「美姬公主的確有來。」
「你打了她?」
初月望著他沒表情的剽悍鬍子臉,嘴唇抿緊,聲音悶悶的。「初月從不打女人。」
「那美姬為什麼說你打她?」
「顯然公主跟我的認知有差距。」初月不高興地道。「我不過是制止她打向我的一巴掌。」
「這麼說是美姬不對。」
「我可不敢這麼說。」俊俏的臉蛋上,有著明顯的不滿。
蚩尤微瞇起眼。「你對美姬的印象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