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尉菁
她半跪在閻濮陽的身側,幫他脫了鞋、替他蓋上被子,他手掌的那一隻方帕挑起了她的注意力。蘇心黎捧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解開——帶血的玻璃半截露在掌心外頭,另外的半截嵌進血肉,而不斷往外滲出的是濃稠的血液……
他這樣到底是在折磨誰呀?蘇心黎顫抖著雙手,很努力的替他將掌中的破玻璃給挑出來,然而,一顆水珠子卻冷不防地從半空中掉了下來,淡化那抹鮮紅的刺眼。
一個大掌托高它的臉。閻濮陽猛然撞見她的淚,眉頭挑得高高的。「別哭呵。」他的手輕柔地抹去她的淚。蘇心黎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給嚇退了身子,踉蹌的身影往後一依,險些跌倒。
還好閻濮陽眼明手快的托著她,免去了她一次尷尬。她張口想說聲謝謝,然而口才半啟,唇便被人攫了去。
這一切發生得那麼突然,讓人防不勝防,蘇心黎不知不覺淪陷在閻濮陽的吻裡,不知不覺回應起他的吻,一如以往。
一如以往!她是在幹什麼?!做過的錯事,她非但沒有絲毫的警惕,還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一次又一次的讓神智不清的閻濮陽挑起她的情慾。
不行!蘇心黎用手胳開兩人的距離,聲音嗄啞的對他說:「明天醒來你會後悔的。」
閻濮陽黝黑的眼眸深深地鎖住她。「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你以為我誤將你當做柯藍!」
他說中她的猜測。她是這麼以為,以為自己只是柯藍的替身,而等到明天他醒來發現一切後,又會將莫須有的罪名栽給她。
閻濮陽堵住了她的唇,粗暴地吻住她,不讓她繼續思考。他的計劃才剛開始,他不能走錯一小步。他使出了渾身解數去挑逗蘇心黎,將蘇心黎融化成一灘水;只要他勾引得了蘇心黎,那麼她的苦難日子便會接踵而來。
久久過後,閻濮陽放開面紅耳赤的她,捧住她的臉,聲音低啞地問她:「如果我告訴你,我對你所做的一切再清楚不過,那你怎麼說?」
蘇心黎眨巴著眼,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那一次對你不規矩,是因為心中有氣,氣你利用我父親來報復我,氣你利用自己的青春去下賭注。」
蘇心黎猛然倒抽了口氣,今晚聽他的告白,讓她終於明白以前所厘不清的,但,她心中仍有疑惑。
「既然那一晚你的神智是清醒的,那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還要將對父親的死怪罪於你的勾引?」閻濮陽痛苦的眼眸問過一抹冷冽,稍縱即逝。他掩飾了自己對蘇心黎的恨,強迫自己說著違心之論。「因為醒來後發現自己做錯了事,所以才將怒意轉嫁給你,沒想到我的怒氣招來了父親,更沒想到他會為了我的一時之錯而撒手塵寰。」
他低嗄帶啞的陳述著他的悲痛,緊緊地瞅痛蘇心黎最柔弱的神經。
她抬起水濛濛的眼看他,喃喃地問:「那……你現在還恨我嗎?」
閻濮陽的眼定定地凝視她認真的臉龐,繼而蹙起了眉頭。「恨,當然恨;不過恨你之餘,更恨的是自己;恨自己為什麼又愛上一個不該愛的女人,再一次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蘇心黎被他的告白驚呆了。她剛剛說的——是愛嗎?!
閻濮陽是說——他愛上了她,所以他才恨自己,是嗎?!
她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茫茫地望著他,直到他抽身要離開,她才驚惶地開口說:「你要去哪?」
閻濮陽嗓音暗啞地回答:「到任何地方,只要那個地方沒有你,那麼便是我的落腳處。」說完,他使轉身離去。
閻濮陽製造了個假象,讓蘇心黎誤以為陷在這段感情裡,他也很懊惱,不知所措。
而蘇心黎是真的感到困擾,閻濮陽是真的攪亂了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但他的不知所措不像是在做假,他的懊惱也看似真切,像是他真心在怨自己愛錯了人……
第五章
蘇心黎瘋狂的在尋找閻濮陽。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找他?找到了他,自己又該對他說些什麼?她只知道閻濮陽那天的告白震撼了她,而她直覺的想找出他,確定自己這些天以來,心中的那股騷動、不安到底意味著什麼。
可是,除了公司之外,她根本不知道閻濮陽會去哪兒?又會去找誰?她只是每天在街頭亂逛,天真的以為總會有那麼一天,她會恨幸運的在街上跟閻濮陽偶遇。
然而,一天天的過去了,自從那天閻濮陽走後,她已經整整一個月沒見到他的人;他究竟會去哪裡呢?
蘇心黎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家,將自己窩進客廳的沙發裡,情緒滑落谷底。
這個家是閻濮陽的,可是她卻在這找不到他的身影;他是不是連這個家都不要了呢?
就在她懊惱的同時,身後卻驀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蘇心黎猛然回首,卻見閻濮陽手裡拾著一隻行李箱,急急地走下樓。
她眨眨眼,想眨開眼前的幻覺;但無論眼睛眨得如何用力,眼前所見的一切仍舊固執的存在。
是他!真是他嗎?蘇心黎站了起來,隔著一座沙發定定地面對他。
閻濮陽站走了腳步,眼神錯綜複雜地望了她一眼,眸裡像是盛載了千言萬語,但卻不知如何開口的無奈……最後,他還是選擇了走出去,頭也不回的「等一等。」
蘇必黎深怕他就這樣離開,更怕他從此一去便不再回來。什麼復仇、什麼勢不兩立、什麼女孩子家的矜持她再也顧不得了,她朝著閻濮陽快步走去,為了要阻止他離開。
因為害怕的心是揪得那麼的緊,所以腳步便顯得非常急促,途中因為太急、太怕,還被沙發給絆了一較。在她就要跌倒時——閻濮陽拋下手中的行李,一個箭步攫住她的臂。
蘇心黎根本沒空檢視自己的痛,她昂首望著好久不見的閻濮陽。
他變了,變得好落拓。他的臉上佈滿了鬍渣子,眼中有明顯的疲憊,看樣子這些日子,他也一樣過得不好受。
不顧一切的,蘇心黎踞起腳尖,捧住他的臉,狂亂的吻住他冰涼薄制的唇;到現在她才發現她好愛好愛閻濮陽,遠在他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就愛上了這個性格狂妄的局傲男子,且深深被它的癡情給打動。
就在蘇必黎不顧一切、決定拋棄自尊與矜持來挽留下他時,閻濮陽便知道自己的計謀發生效用,而這一戰將奠定了他穩贏不敗的地位。
她笑了,在蘇心黎將心交付的同時,他的眼冷冷地泛著笑意。
他將她攔腰抱起,就在大廳的沙發上,他再一次掠奪她的身子;從今天起,蘇心黎得開始為地介入了他的生活而付出代價!
蘇心黎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麼,只知道她好忙好忙,每天跑攝影禮服公司,挑禮服、跟攝影師討論細節、挑拍照時間。
終於,她與攝影師敲定了時間,剩下的就只有濮陽的問題了,不知道這個禮拜天他有沒有空?還有,他的禮服都還沒挑呢。
「對不起,我可不可以借一下電話?」蘇心黎含蓄的領首示意。
攝影師懾於蘇必黎唇畔的淺笑,心裡不禁責怪起她的準新郎倌;試想,有哪個快結婚的新郎是讓準新娘一個人張羅一切,而自己像個沒事人一樣,從頭到尾不曾參與?要不是自己算是個陌生人,無法插手管人家的事,攝影師還真想告訴新娘子,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然而,再看看新娘子忙雖忙,但卻忙得很快樂的模樣,他想,她應該是很受她的男人,是吧?攝影師偏頭看蘇心黎一臉的幸福,不自覺地揚起嘴角,淡淡她笑開來。
蘇心黎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不得已只好再打斷他。「對不起,江先生,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們的電話?」
攝影師察覺自己的出神,連忙點頭。「可以,可以,電話就在櫃抬那邊,要不要我帶你去?」他很主動地站起來。
蘇心黎慌亂地搖頭擺手,連連說了好幾聲不用。「我知道在哪,我自個兒去就好。」這個攝影師人好得不像話,凡事都想幫她,這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她快步走向櫃抬,撥了個電話到閻濮陽的辦公室,接的人是他的秘書。「喂,閻先生在嗎……早就下班走了……喔,好,沒關係,我打他的手機好了,謝謝。」
掛斷了電話,蘇心黎看了看表。才三點半,會去哪兒呢?濮陽知道她要來攝影公司看禮服,不知道他是不是臨時起意,想順道來給她驚喜呢?不,不會,最近他好忙,連挑他自己的禮服,還有擬賓客名單他都沒時間,怎麼會撥空來看她的禮服呢?
撥了九個鍵,蘇心黎決定打手機問他比較快。
響了三聲後,電話接通,那頭傳來閻濮陽極具魅力的聲音。「喂,我閻濮陽,你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