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尉菁
蘇心黎覺得自己好可悲,相同的錯誤竟連連犯了兩次。到底,自己在面對閻濮陽時,還能保有什麼?
她止不住自己的抖意,慌忙地扯起掉在床沿的被子,包住自己的赤裸;可冷意仍褪不去,她還是好冷……好冷。
她再也顧不得自己有多不願在閻濮陽面前認輸,她現在只想逃開這個讓自己難堪的地方。
蘇心黎抱著被子跌跌撞撞地奔到門囗,拉開房門。門一開,外頭站著目瞪囗呆的管家還有坐在輪椅上滿臉不信的閻康,他們是被剛剛那一陣嘈雜給吸引過來的,沒想到來的結果竟然是撞見這麼不堪的一幕,而其中尤以閻康受到的打擊更甚。
一個是他的兒子,一個即將是他的妻。「你們怎麼能這麼對我?」他控訴的眼質問著蘇心黎。
蘇心黎啞囗無言,只能猛掉眼淚。
閻濮陽以為她又在作戲,急忙扯下床單圍住自己的下身,跳下床。「爸,你別信她的眼淚,她來,本來就不懷好意。」
為了讓他父親知道蘇心黎的真面目,閻濮陽一股腦的抖出他與蘇心黎之間的恩恩怨怨,包括一年前最難堪的那件事。「爸,蘇心黎她是為了報復才接近你的。」
他將所有的真相全盤托出。閻濮陽囗中的「真相」徹底擊垮了閻康的自尊。他抬起茫然的眼鎖住蘇心黎,問她:「是真的嗎?濮陽所說的,全是真的嗎?」她是真的為了報復濮陽,所以才接受他這個猶如殘燈般的老人嗎?
接連而來的意外讓蘇心黎措手不及,她的防衛、她的城牆全在這一剎那潰堤了。現在她腦中一片混亂,已無法顧及事實會讓誰難堪、會讓誰難受了:她一逕的點頭,控制不住自己的回答:「是的,是的,我不是愛你,也不是真願意陪葬自己的一生只求照顧你。我來,是為了報復你兒子當年的掠奪,我發誓要搶走他的一切,讓他的日子跟我一樣不好過,所以我魅惑你,讓你掉進我的陷阱裡!」
蘇心黎衝動的全抖了出來,而閻康卻是那個最沒辦法承受的人。他的血壓陡然升高,臉上倏然轉紅,手捧著心臟好難受,剎那間,輪椅倒了,閻康的身子癱了下去。
「爸!」
閻濮陽衝上前,抱住了他父親不停抽搐的身子。「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呀!」
管家才恍然大悟:連忙跑去打一一九,叫救護車。
而蘇心黎始終愣在一旁,魂不守舍。她親手摧毀的到底是什麼呀!她茫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六神無主。
第四章
經過了一個小時的搶救,醫生們仍救不了回天乏術的閻康。
閻家老爺死的隔一天,閻家的專屬律師特地造訪,為的是閻家那一大筆遺產。
閻濮陽繼承了整個閻氏企業,而蘇心黎,閻家老爺禾過門的妻子,在妾身不明的情況下,卻是最大的利益者。因為除了閻濮陽的閻氏企業外,她得到閻家所有的財產,包括現在住的主屋,和在舊金山、加拿大、東京、紐約、淡水、陽明山約六棟房子,以及存在瑞士銀行的存款,再加上閻康還將自己在閻氏企業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讓渡給蘇心黎,因此現在蘇心黎是個擁有三十億身價的女人。
而閻濮陽除了以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繼續接任總裁、打理閻氏企業之外,他什麼也沒得到。所以,黃律師擔心閻濮陽會抗議父親將大部分的財產遺留給一個不相干的人,才特地在閻老爺沒下葬前趕來辦這件事。
「我沒有意見。」
很意外的,閻濮陽是最先同意父親遺囑的人,在聽了黃律師念完遺囑後,馬上簽名蓋章同意:
他會為父親的死討回一個公道,但不是以忤逆父親生前的意思為下手目標。這些財產是他的,有一天他會以他的方法奪回來,他不會讓蘇心黎那個女人得逞,以為她真能掠奪他的一切。
閻濮陽的悶不吭聲,讓蘇心黎感到恐懼。
不,這不是她原本的意思!沒錯,她是說過她要掠奪屬於他閻濮陽的一切,但那僅限於讓他們父子失和,她從來沒想過要讓閻老爺死於非命,更沒覬覦過他家的財產。
但,現在再來解釋一切有用嗎?
閻濮陽眼底的恨意是那麼濃厚,他一逕的認為是她使計勾引他,讓他父親腦溢血而死。她的驕傲不許她向閻濮陽低頭。反正她本來就是為了復仇而來,閻濮陽的想法她沒必要去在意,更沒必要去管他認定的事實不是真相。
驕傲如她,拿起自己的印監往法律文件上頭一蓋,從現在起,她是個連靈魂都賣給撒旦的女人。
他們之間瀰漫著詭譎的氣氛,黃律師為了明哲保身,辦完了事連忙走人,遠離暴風圈,獨留下相互憎恨的兩個人。
自從閻家老爺去世後,閻濮陽與蘇心黎就甚少碰面。蘇心黎不知道自己還執意待在閻家做什麼,當初地想得到的一切,現在全得到了,而且得到的遠比她預期多得多,可是她卻沒有報復後的快感。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將閻家的一切還給閻濮陽,將他父親還給他。但看閻濮陽近日來的表現,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心真的好煩,於是便下樓來找水喝,卻很意外地看見廚房的燈是亮著的。蘇心黎帶著好奇往廚房的方向移去,然而落入她眼簾的卻是最淫穢的一幕——
一個陌生的女人被男人抱起,它的衣衫褪去了大半,露出泰半的胸脯,她的雙手環在男人的腰間,激狂的愛慾吟哦一波波的蕩漾在這間斗室裡。
近來,那些小報雜誌常寫著閻濮陽的花邊新聞,她一直將它當做娛樂新聞在看,但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得親眼目睹那些小報雜誌寫的淫亂與放蕩,而且,閻濮陽跟那個女人竟然在廚房就做起那回事!
他這樣是在放逐自己,任由自己墮落;還是想用這種方法來告訴她,他的恨意、他的不滿,所以他將有她在的地方弄得肉慾橫生!
蘇心黎不願去釐清自己心中的氣悶是為何而來,她更無暇細思自己若這樣衝了出去會讓人有多難堪,她只知道自己被這一幕給惱怒了,她衝了出去,兜頭就甩了那名女人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斷了正歡愛的兩個人。
女的是一臉的怒氣,忿忿難平,開口就罵:「你這個瘋女人是打哪兒冒出來的,怎麼隨隨便便的甩人一巴掌?」要不是她的手得緊拉著胸前那一塊布,避免春光外洩給旁人看,她早還她一巴掌了,哪還用得著在這跟她囉嗦講道理。
蘇心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氣,竟然亂沒氣質的打了人!但是,當她的眼光瞄見閻濮陽毫無廉恥之心,嘴角噙著笑看她們兩個女人的模樣就像隔山觀虎鬥,轉眼間,她方纔的抱歉之意立刻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嚴重的尖酸。
她的嘴角漾著鄙夷的笑。「小姐,或許你沒有道德觀、是非心,可以躺在地上跟男人尋歡做愛,但是,請你好歹也看一看這是誰的家、誰的廚房、誰的桌子。」
桑依依勾著閻濮陽的手當靠山,理直氣壯地告訴蘇心黎:「這裡當然是濮陽的家。」她與他認識了兩年,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蘇心黎搖頭冷笑,像是在取笑桑依依的無知。
她的笑惹火了桑依依。「你笑什麼?」
「笑你搞不清楚狀況就大放厥詞,笑你光有身材沒有腦子,笑你死到臨頭猶不自知。」
「你!」桑依依被人數落得面容慘白,這下子也顧不得淑女風範了,一個甩手就想給蘇心黎一巴掌。
然而,那手腕才到半空中便被人攫獲。
桑依依驚訝地看著閻濮陽。「濮陽你——」為什麼阻止她打這個放肆的女人?
閻濮陽給桑依依一個溫和的笑。「別這樣,咱們在人家的地盤上就得看人家的臉色,你別讓我難堪。」
「什麼意思?」什麼是在人家的地盤?這裡,不是濮陽的家嗎?桑依依無端地泛起了雞皮疙瘩。
她發現她與閻濮陽雖是舊識,但卻一點也不瞭解他;就像她不明白她追了他兩年,卻也被他拒絕了兩年,然而為什麼最近他卻轉性地接受了她?
雖然閻濮陽早告訴她,他與她只是男女遊戲一場,但她也無怨無悔的接受了,畢竟他以前連讓她玩遊戲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一直抱持著有了機會便有勝算的信念,但是現在她卻不那麼確定了,因為閻濮陽的眼神好冷漠,讓她忍不住要懷疑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剛剛與她狂亂激越的那一個嗎?
桑依依張著無辜的眼瞅著閻濮陽看。
閻濮陽低頭給她一個安慰性的吻。「別這樣看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在這個家裡我沒有絲毫的決定權,因為我爸將它留給這個蛇蠍美人。」他的口吻輕柔卻有嚴厲的指控,指控蘇心黎奪去閻家的一切,害死了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