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炙心狂情

第2頁 文 / 尉菁

    那男人還不想善了,但卻礙於酒保長得人高馬大,似乎不是很好惹的樣子,也只好自認倒楣地走人。

    待那男人一走,酒保又調了杯PINKLADY遞給蘇心黎。

    「你今天心情很差!醫院裡出了什麼事?」酒保感興趣地問。

    其實酒保與蘇心黎嚴格來說並不熟,而他之所以用這樣像個熟朋友似的熱絡問她話,是基於蘇心黎常來他店裡,因此他們倆也算得上「認識」。既然是「認識」

    ,那關心一下「朋友」,也不為過是吧!

    他是這麼認為啦。但,蘇心黎似乎不以為然;她臉上仍舊掛著那抹淡漠,像是寫著「生人勿近」的牌子,拒人於千里之外。

    唉!這個冰山美人,真的很難懂。聽人家說她是仁愛綜合醫院裡一名滿有名氣的外科醫生。這般才氣加上那副美貌,難怪她眼睛要長在頭頂上了。

    酒保搭訕不成,只好識相的摸摸鼻子離開,省得待會兒像剛剛那個男的一樣,被她潑了一臉的PINKLADY。

    酒保走了,蘇心黎的耳根又恢復了清靜。她晃晃酒杯,啜了一囗酒。

    閻濮陽到底會跑去哪了呢?

    她「噹噹噹」的用食指彈著高腳杯,又趴在桌上透過那粉亮粉亮的液體看著人群。她的目光溜呀溜的,驀地看到了個熟悉的面孔。她霍然抬頭,朝對面看去。

    果然是閻濮陽!

    醫院裡一堆人為了找他找得是昏天暗地的,而他可好了,竟在這裡喝酒買醉!

    蘇心黎愈想愈嘔,於是擱下酒,踱步過去。「李醫生沒告訴你,你這段時間不許喝酒的嗎?」她氣呼呼地拿掉他的酒,她以為他會咆哮,至少會發怒、會生氣、會與她反駁,但他沒有,他醉得連與人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他只是沒了一杯酒,又在桌上另尋一杯酒的想灌醉自己。

    她看他找到了酒瓶,也顧不得雅不雅,拿起了酒瓶便往喉嚨裡灌;而暈黃的燈光打照在他昂起的面龐上,有那麼一瞬間的恍然,蘇心黎在他線條剛峻的面龐上看到了水光在閃動。

    那——是淚嗎?

    這個打落牙和血吞的硬裡子男人,他也會流淚嗎?!

    蘇心黎怔忡的眼直直地盯住閻濮陽,看他將酒一口氣喝下;他是用酒來麻痺知覺,麻痺他失去柯藍時,那份痛的感覺。

    驀然,蘇心黎的心莫名一酸;她想她要是柯藍,那麼她會為這個男人心折的。

    而閻濮陽根本就不在乎身旁坐的是誰,他只想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穿腸毒藥,只想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不過,身旁的那個人如果是存心探索他的生活,那就真的很煩人。閻濮陽的眼不耐煩地抬起,猛然觸及的竟是陌生人眼中的悲憐。

    「你是在可憐我嗎?」他不悅地擰起了眉。

    難道他真這麼可悲,就連個陌生人都能察覺到他的不快樂!

    閻濮陽沒來由的感到憤怒。他揪住蘇心黎的手臂,怒吼著:「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憐憫,你知道嗎?」他用力晃著她的身子,叨絮著:「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你憑什麼同情我?憑什麼用這種憐憫的眼光看我?我不是失敗者!從來就不是!我只是……只是……」

    只是受不了當自己企圖用一命抵一命時,仍舊挽回不了柯藍;他受不了柯藍最後仍是選擇了杜立封;受不了柯藍真能狠得下心,就連他住院,都不去看他。

    這些感覺林林總總加起來,都讓閻濮陽感到挫敗。他不明白自己是做錯了什麼,而杜立封又做對了什麼?為什麼他終究敵不過杜立封,終究失去了柯藍?

    「為什麼?」閻濮陽拉著蘇心黎問。「為什麼她就是不肯接受我?是因為我的身份嗎?」

    「可我都願意為她解散組織了,這難道不夠嗎?」他自問自答,隨即又晃了晃頭。「不,柯藍說不是為了這個原因,她說她厭惡的是我這個人;她說如果可以,她要親手殺了我,替奶媽報仇。」驀地,他慘然一笑。「她不能殺我的,因為她知道殺人是要坐牢,所以我替她動手,替她報了仇,替她殺了我自己……但是,為什麼到了最後,她還是不能原諒我?為什麼?」他用力晃著蘇心黎的手,將她當成柯藍在詢問。

    蘇心黎任由著他瘋。看他瘋夠了再找酒喝,喝醉了又開始細數他對柯藍的愛。

    蘇心黎就這樣陪在閻濮陽的身邊,聽他一次又一次的說著他對柯藍的癡心;而她的心也因此而緊緊地縮在一塊兒。

    好痛!怎麼會?!她怎麼會為了一個只稱得上是陌生人的人而感到難過?!

    蘇心黎揪住心口,看著閻濮楊;看著他的藉酒澆愁,看著他的頹廢喪志,看著他的一言一行,看著他的一顰一怒——霍地,蘇心黎像是被什麼給駭到似的,驚覺到閻濮陽對她的影響力。他的頹廢模樣可以揪痛她的心!他有那個影響力來左右她的情緒!蘇心黎感覺不對,她突然省悟,覺得她該離開閻濮陽遠遠的,因為他有傷她的能力。

    蘇心黎立刻揣著自個兒的皮包想要離開,然而,才剛起身邁開數步,身後突然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她猛然回首,只見間濮陽桌上的酒杯摔了一地,而他的身子癱在桌面上。

    別回頭,別理他。蘇心黎這麼告訴自己,然而腳卻不聽使喚,硬生生的逕往閻濮陽的方向走去。

    她扶起他,幫他付了酒錢,拖著又醉又沒力的他走出PUB,拖進她的車裡。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蘇心黎坐進駕駛座後,側著身子問他。

    間濮陽酒意仍濃地咕噥一句,隨口說了個住址給她。

    蘇心黎循著他說的住址找去,才發現那是另一家PUB。她轉身想再問,卻看到間濮陽累癱了的身子倚在車門上,睡著了;他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似的,眼睫上還掛著殘餘的水珠,這個模樣的閻濮陽,沒有她慣見的張狂與威脅力,只有令人心疼的無依。

    這個大男人怎能被感情折騰到這個地步!

    蘇心黎看著睡夢中仍蹙著眉頭的他,心沒來由的一抽。她的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再管閻濮陽的事,因為她若再管下去,終有一天,他對柯藍的癡心會擊垮她的理智,讓她對他產生不該有的情感。

    她想就此放手,不再管他;但——她的眼再一次對上閻濮陽的睡容,心卻沒辦法堅定的不管他。

    明天。明天以後,她就真的真的不會再插手管他閻濮陽的事。

    因為閻濮陽早就醉得胡言亂語,問他東,他可以回答西,所以蘇心黎只得將醉得一塌糊塗的閻濮陽扶進她的住處。

    閻濮陽在渾渾噩噩中察覺到有人在照顧他。那人拿著溫毛巾幫他擦臉,替他脫了外套,換了鞋——「他」是誰?

    閻濮陽極力地睜開眼,想看清楚是誰在照顧他。朦朧中,一張娟秀小巧的臉蛋映入了他的眼簾;這個人——好面熟!他用手撐高了身子,蹙著眉頭看那人忙著收拾地上的穢物,想必是他剛剛酒醉的傑作。

    蘇心黎邊忙邊嘀咕,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麼孽,沒事撿了個醉漢回來,而他還很爭氣的吐了滿地給她當謝禮。這年頭,好人真是做不得。

    真氣!於是她抬起頭,狠狠地瞪那個罪魁禍首一眼。沒想到,她頭一抬,眼一瞪,卻直直對上閻濮陽審視的目光。

    他醒了!

    「你醒了!」蘇心黎沒想到自己得面對他醒時的模樣,一時之間竟手忙腳亂,而猛然後退的身子還差點跌倒。

    下意識的,間濮陽伸手去拉她。蘇心黎回給他一個笑表示謝意。

    而在那一剎那間,有那麼一瞬的恍然,閻濮陽以為自己看到了柯藍——六年前的柯藍。那時柯藍不怕他,老是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的戲弄他,叫他「師父大哥」。

    閻濮陽笑了。他的柯藍終究還是回到他的身邊是嗎?

    他的手撫上她的臉,嗓音低柔地對她說:「對不起,我並不是存心要對你那麼狠心的。」當年柯藍被他父親撿進殺手門,父親要他將柯藍訓練成一名殺手。

    那時候的柯藍雖有練武的素質,但是天性善良的她卻不是當殺手的料,他怕柯藍的心軟終究會誤事,所以對她非常嚴苛。

    記得柯藍第一次出任務失敗受傷時,他將她一個人丟到西伯利亞去,為的是讓她明白在殺手的世界裡不能有輸家的道理,然而,病體初癒的柯藍卻昏倒在冰山雪地裡,最後雖是被他救活,但柯藍臉上卻從此不再有笑容,對他的態度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想他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失去柯藍的。

    蘇心黎昂首而望,情難自禁地怦然心動,為了他眼底的溫柔。

    而當四目相接時,閻濮陽迷亂了。他是真的以為自己看到了柯藍在對他笑,而且眼眸中盈滿了對他的諒解。他忘神地捧住她的臉,吻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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