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淘氣多情妹

第22頁 文 / 望舒

    「來,我扶你坐起身來。」

    「我……」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企圖讓自己再清醒點。

    「你,哼!還敢說咧!是誰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啊?話才沒說多久,結果呢?哼!都是你啦,啟程的日子又得往後延了,你哦,再不好好養病,我鐵定跟你沒完沒了!」她一口氣說了這麼許多,就是要將積累到現在的忡忡憂心一併傾倒出來,她沒好氣地端起那碗藥,唉……看起來沒比她喝的那碗好到哪裡去,可是,為什麼她會有一種寧可喝藥的人是自己的感覺呢?

    「來,張嘴啦!」她沒好氣地說,攪了攪稠稠的湯液,舀滿一匙放在他跟前。

    「我自己來吧!」他說道,接著就要伸手接過她手裡的匙。

    梅漱寒明白她不悅的原因在於他對自己的疏忽,而那強硬語氣,該是為了要讓她相信--自己的確已經堅強到能做她的倚靠了,是吧?明眸下露出的懤懤懆懆的陰霾,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呵!

    「不!我來!你啊,就給我乖乖喝藥,生病的人沒有說話的分兒!」她可是一點都不退讓的。

    誰教他讓她擔足了心!

    她是真的生氣了,腮幫子鼓得飽飽的,看來,他是得順著她的意思做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對餵藥的工作多少會有點興趣,畢竟這是頭一回經驗,新鮮感十足才是,可當她一瓢瓢舀著往他口裡送去,她發現一點都不覺得好玩,一點都不,根本就--難過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每一個動作都讓她覺得心裡在痛呵!

    「寧兒,我沒事的,你就別繃著臉了,嗯?」他好聲地說,潛藏在慍色下的泫然欲泣他看得心疼。

    「你之前也是這麼說的,可你看結果呢,我真不知該不該相信你。」她擱下空碗,背對著他坐在桌前,就怕他看到她的表情其實已經偽裝不下去了。

    「如果……如果……」她狠狠咬了下唇,繼續說道,內心的憂懼卻讓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是說瘟病嗎?」倒是他自己說了出口,很平靜她。

    「龍角……沒了,不是嗎?」連語氣都無法佯作強硬了。

    「你甭擔心,也許我跟你同樣,只是單純的風寒而已啊!你瞧我現在不是神氣挺好的?」他盡量不去理會從身上傳來的各種難過感覺,反倒安慰起她來了。

    「沒錯,但……」既然無法克制自己做最壞的打算,那麼她也要盡最大的努力來化解最困難的狀況。對!就是這個樣子!她輕輕地頷首,是對自己的期許,也是允諾。重新拾回她的信心,應浣寧轉身向他,朗朗一笑,說:「嗯!我決定要再跑一趟龍王窟!」

    「別忙了,寧兒!聽我說,」梅漱寒依舊保持他的沈穩。「龍王窟裡已經沒有龍角了。」

    「為……為什麼?」這怎麼可以啊?她已經下定決心咧!

    「這種毒蛇能做迦樓羅的食物,本身就具備了點靈性,上回我們已經去過了,這次你再去只怕沒有任何一條蛇了。」

    「不成,我還是要去看看!就算那裡沒有,我也要再尋另一個龍王窟。」她說得很堅定。

    「直到找著龍角為止!」

    「傻瓜!」他輕笑著。「你就這麼肯定我一定是染上熱毒瘡啊?」

    「你自己還不是?」相對於他的輕鬆,她是有感在心頭。「我生病時你擔心得把龍角放進我的方子裡,就是防範最糟糕的情形發生,結果,我只是傷風而已。要是……要是……」

    哦!天哪!講到後來,一股冷颼颼的寒意竄上了她的背脊,如果那時他把龍角留下來,也許……也許……

    瞧她好不容易放晴的臉色忽地又沈了下去,順著她的話,不難猜著她思考的方向,梅漱寒仍然自在地笑著,心底卻期望她沒識破他的淒淒。「你呀,就別再咒我了,我還想陪你回蘇州呢!小傻瓜!」

    「嗯,一切只好等兩天後再做計較了。」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了。

    但願大木頭跟她一樣,只是小染風寒,過個一、兩天就能痊癒了。

    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呵,她心裡總是覺得陰沈沈的。

    這--究竟是為什麼?

    ※※※

    「寧兒?」他從昏沈中醒來,瞧見她倚著床旁,坐著睡著了,連件衫子也沒加,真是的,她才剛復元呢,他可不想一再重複玩這個角色互換的遊戲呀!

    「嗯?」她睡得很淺,他一出聲,馬上就睜開眼了。「有事嗎?不舒服嗎?」

    「沒,你披件衫子吧!」他知道若是把床鋪讓給她歇息,她是絕計不肯的,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啟程的時間已經被我們倆一拖再拖,接下來可別又輪到你呵!」

    「不會不會,我啊,才不像你咧……說話不算話!哼!」

    還在氣頭上啊?他怎麼不記得他的寧兒是個這麼會記恨的小傢伙?

    「你覺得怎樣了?」刺歸刺,關心卻是有增無減的。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中宵了,也許到了明天,他的情形就可以明朗化了--是小恙,抑或是大病。

    呵!好極端的狀況!

    「嗯,沒事啊,很好。」其實,他對自己的情況已經有大概的明瞭了,只是,他不忍這麼早就跟她說清楚,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原來,他也有畏首畏尾的時候,真是……可笑!

    浣寧瞧他精神算是不錯,而且,非常非常難得地,他居然一副很想同她說話的模樣!既然如此,她找了件衫子披在身上,坐倚在床沿,頭抵著後頭的牆,決定捨眠陪君子。

    「寧兒,還記得我們初識時,我跟你說過,我來大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嗎?」

    有些事情,他應該要說出來了,因為再不說,恐怕就沒有什麼機會了。

    「嗯……我想想,好像是尋人,是吧?」他不提她都快忘了咧,只是,唔……大木頭提這個做啥啊?

    「嗯。那你沒覺得奇怪,我怎麼遲遲沒有行動?」

    她壓根兒忘了這回事.好吧,他要說最好,她可是巴不得聽個痛快咧!「對啊!你為什麼一直沒有動作?」

    「我要找的是在江湖上人稱『醉淳於』的神醫,我本以為他會因著瘟疫肆虐來大理,所以,我才千里迢迢從中原來到西南隅。」

    「你找他有事喔?」問的是有點小小廢話。不過……找的人是……韓叔?這大木頭認識韓叔?

    「嗯。」他的目光放得好遠好遠,不是在現在,也不是在大理。「是我師父臨終前交付給我的唯一任務。」

    「呃……你師父不是要你去找他報什麼仇吧?」

    「不是的,」對她的異想天開,梅漱寒報以一笑。「是有物事要我轉交。」

    「哦?」她好奇地問道。內心卻隱隱有些不安,這大木頭今兒個是哪根筋不對了,怎麼會主動說出這些事?

    「喏!就是這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用手絹細細裹著的東西,看外頭倒猜不出裡頭究竟放了什麼。

    「是什麼?」她一向很懶得猜謎的。

    「這我也不清楚,師父並沒有允許我打開一看,只吩咐要我代她轉交給韓大夫?」說完,他將東西遞給她,用意已經很明顯了。

    「為什麼要交給我?」她望著他的手和那裹東西,一怔,隨即慌亂地直搖頭,堅持不接過來,她絕對不接過來!從喃喃細聲逐漸加大音量,應浣寧的淚水也跟著慢慢逼了出來。「我不要幫你,你的事你自己完成,我不是你師父的徒弟,這根本不干我的事,你自己去辦,你自己去辦!我不要幫你!」

    「寧兒……」梅漱寒的聲音也沒適才那般穩定了,他--又何嘗願意看著她難過心傷?只是,事實擺在眼前,他得做好最萬全的交代,以免……唉……

    他先穩了穩因她的反應而起波瀾的情緒,然後開口,盡量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還算自在。「寧兒,聽我說,我只是交給你,萬一……」

    「不會的,不會有什麼萬一的!」她硬是急急打斷了他的話。雖然她之前不是沒有做過最壞的揣想,可臆測畢竟是臆測,而今從他口裡吐出這些話,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原來,她所以為的堅強還是如此不堪一擊啊!

    「寧兒……」他再接再厲地想要把話說清楚。

    「你不要再說了,我很累很累,想要休息了,晚安。」她索性合上眼,決定往夢鄉裡去,她明知道這是個逃避,可是--她真的怕自己會承受不起!

    也好,她閉起眼,他就可以當她已經睡著,他就可以不用太擔心自己會因她的傷感而情緒潰堤……

    他深吸一口氣,再做一次穩住自己的工作,說道:「你可以不用聽,可是,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說這麼多,所以,我還是要說。」

    「寧兒,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很感激你!因為遇著你,讓我重新去思考了許多問題,包括我自己的生活態度,雖然師父救了生命幾乎不保的我,還收我為徒,授我醫術和武功,但她老人家的性子一向冷冷的,對我他不大搭理,剛開始這種日子我恨不習慣,小時候過慣養尊處優的日子了,但時間一久,我不得不接受師父那一套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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