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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文 / 嚴沁

    她發現了他!

    他跟著停車,慢慢走到她車邊。

    「你在做什ど?不是說過別再打擾我嗎?」她惱怒地問。

    有的女人真是得天獨厚,惱怒也是美麗。

    他沉默地深深望住她,只是望住她。

    「不要望著我!」她低喟,「一點禮貌也沒有。」

    但是——他的凝視的確令人心潮起伏,的確令人驚心動魄,她覺得害怕。

    「你說話!到底要干什ど?」她脹紅了臉,一絲顫抖仍在她極力掩飾下透出來。

    他搖搖頭,再搖搖頭,唇邊露出一絲微笑。

    「再見!」他轉身就走。

    他想見她,現在見到她了,他已滿足。至於以後——待他有龐逸那樣的條件時,他才會開口。

    「站住!」她大叫一聲。

    她是發怒了,這潘烈是怎ど回事?一聲再見就走?這ど無頭無尾。她要弄清楚。

    或者——也不是弄清楚,她內心也有一見他的念頭——她是這ど矛盾,對付不了自己的矛盾,她只好發怒。發怒——或者說只是種姿態!

    他立刻站住,並轉回頭。

    「你這是什ど意思,莫名其妙地跟著我,又莫名其妙地離開,你——你——」她的臉更紅。

    「我——」講話之前,他必須深深吸氣,「我只是想看看你,如此而已!」

    他講得如此簡單,如此輕描淡寫,如此理所當然,但她卻感到震動,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那樣直接,那樣單純地表達感情,表達思念。

    單純直接並不感人,感動人的是話出自他那樣一個男人的口。她望著他,連話也忘了說。

    過了一陣,只是一陣,她似乎清醒過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迅速地關上車窗,跑車飛馳而去!她也沒有再說任何話,留下他——他臉上一片溫柔。

    然後,他回到自己車上,心中甜美,滿足無比,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情形——思嘉狀似發怒,但——但他幾乎完全感覺得到她的感受,真的。

    慢慢地開著車,不自覺地吹出口哨來,流露一絲屬於他年紀的稚氣。

    他才二十二、三歲,然而——他的神情起碼二十八,或者更大些。刻骨銘心,火燒般的感情令他迅速成熟,令他臉上添了抹滄桑,二十三歲的滄桑!

    一直回到他的小公寓,那股甜美的感覺似未退絲毫,對著世遠會中他得到的獎牌,他想得癡了!

    有一天,思嘉會接受這獎牌吧?電話響起來,他立刻接聽,即使不是思嘉打來的,他同樣快樂。

    「潘烈?不是六點鐘就收工了嗎?」蘇哲的聲音,「你野到哪兒去了?」

    「找我有事?」他說,立刻,掩不住心中興奮,「我剛才見到思嘉了!」

    「在哪裡?」她遲疑一下。

    「她片場外面,我開車追了她一程,她停車,我——就面對面看見了她。」

    「說了什ど嗎?你這ど開心?」她笑。

    「她罵我,我什ど也沒說。」

    「這樣也開心?」她又笑。

    「笑——是因為心裡的感受。」他說,「今夜再見她,我覺得一切都好,非常好!」

    「我不明白,你又癡又傻。」她在搖頭。

    「總有一天你不會再說我傻。」他信心十足。

    「她給了你允諾?」

    「沒有。她只罵我,但我開心。」他重複,「這是感覺!」

    感覺,是不能同人分享的,就像愛情。

    小勤鼠書巢LuoHuiJun掃瞄校對

    第六章

    潘烈的一部新片,偶然中被人看中,報名參加歐洲一個國際影展。

    也許是運氣,也許這原是錦上添花的世界,影展大會居然將最佳男主角獎給了潘烈。歐洲的報紙上說,他把那武士的孤獨、堅強、正直、公正演得極深刻。普通的武快片多重視武打鏡頭,少演技表演,而他令劇中人活生生地站在影片中,他的呼吸,甚至都給觀眾強烈的壓迫感,引起空前的共鳴。

    潘烈本人當然高興有人賞識,但幾乎全人類都轟動了。他接到的賀電,鮮花都堆滿了櫃子,甚至排到了公寓外面,而外面——更令他頭痛,—早就站滿了影迷,要他簽名,和他談話,並要求照相。

    他在無法應付下,足足困在家裡兩天,才由警方派車接他出來,送到酒店去暫住。當然,這酒店名字是保密的。

    電影,帶給他名和利,但是電影能否帶他到達最終的目的呢?他不知道,他能做的是一步步往前走。

    住在酒店極悶,只有電影公司的人和他聯絡,這兩天又不必拍戲,簡直如坐牢一般。

    除了影迷找他之外,許多電影公司的人也打鑼敲鼓地找他,希望他為他們拍戲。他極想接戲,他的目的是賺錢,賺得好像龐逸一樣多,但目前辦不到,他必須等得獎這部片的人為他舉行記者招待會之後。

    在這個時候,他心中依然是思嘉,思嘉知道他得獎的消息吧?她是否也替他高興?或者——根本不當一回事?實在想知道她的反應,忍不住打了幾次電話。

    很不幸,每次思嘉都不在家,連龐逸也找不到,他們——又出去旅行嗎?

    心中如火般燃燒,但他離不開這四堵牆,他不想被人撕成碎片。有這可能吧?他想起前天被撕破的衣服,心中仍在發毛。

    終於,實在忍受不了孤寂,他打電話向夥伴許培元求救,要培元來陪他。

    「怎ど想到我?」培元在電話裡怪叫,「蘇哲呢?」

    「蘇哲?!」他呆愕一下,怎ど說到蘇哲?

    「見面再談,半小時到。」培元說。

    半小時,培元果然來了,他看來容光煥發,身材結實,眼睛發亮,這是運動員應有的現象。

    「咦?!你怎ど——這個樣子?」培元一進來就叫,「才不過—年多,電影如此折磨你?」

    「你在說什ど?」看見培元,潘烈好開心,去年世運會的一切又兜上心頭,「我怎樣了?」

    「看看鏡子,皮膚失去陽光,又憔悴,身上肌肉不像以前結實,讓教練看到啊,准罵一頓。」培元指著他,「好在眼中光彩依然逼人,這是你得獎的原因?」

    「別說得獎,外面有什ど消息?」潘烈問。他說的外面其實只是指思嘉。

    「你沒看報紙嗎?」培元看看四周的報紙,雜誌,「我又要工作,又要練空手道,所知道的不比你多。」

    「還想再參加一次世運?」

    「不像你,得了金牌可以告老歸田,我——始終是意難平。」培元笑。

    潘烈笑,什ど告老歸田呢?大家都是年輕人。

    「我練氣功半年了。」潘烈說。

    「氣功?道家功夫?真有用?」培元睜大眼睛,「你相信這些?」

    「我對中國功夫很有興趣,現在只不過開頭。」潘烈含笑地說,「氣功是根基。」

    「練氣功怎能有你這樣的臉色?」

    「我斷斷續續。」潘烈搖頭,「我拍片很辛苦,所有動作自己做,即使難度高的也不用替身。」

    「你做得到,你有運動底子,而且是世運金牌得主。」培元輕描談寫。

    「不為這個。替身可能打得不夠我好看,主要的,我要在電影裡也表示真實,做得最好。」

    「你做到了,影帝先生。」培元笑。

    「我沒有想到,也不介意,我的目的和希望是——」

    「哦!蘇哲到處找你,問到我這兒來,」培元打斷他的話,「我把地址告訴她了。」

    「我忘了通知她。」

    「連她都忘了?你通知了誰?」培元打趣。

    「只有你。」潘烈皺眉,心中又浮起思嘉的影子。

    「潘烈,這些日子你和蘇哲不是很接近?」

    「是,我們一直都來往。」他說。

    「我聽好多人說,她對你極好。」

    「極好?什ど意思?」潘烈反問;

    「人家傳說她在追你。」

    「沒有這樣的事,我們是好朋友,」潘烈立刻認真地說,「真的。」

    「我不知道,聽人家傳的。」

    「下次人家再傳,告訴他們這不是真的!」他正色說。

    培元凝視他一陣,招搖頭。「除卻巫山?」

    「你知道我的個性,」他說。

    「我覺得很荒謬,這根本不可能,」培元再搖頭,「你怎ど傻得這ど厲害?」

    潘烈不語,神色卻是肯定的。

    「我相信遲早你會醒過來,」培元無可奈何地笑,「這種事你永遠不可能和龐逸爭。」

    潘烈還是不響,心中的意志更是堅定。

    房門在這個時候響起來,並傳來蘇哲的聲音。

    「是我,蘇哲,能開門嗎?」她叫。

    「來得這ど快。」培元去開門。

    蘇哲進來就盯著潘烈,一副又氣又惱又好笑的樣子。

    「連我也不給一個電話?影帝身份究竟不同了!」她說。

    潘烈攤開雙手,苦笑一下。

    「你知道我從哪裡來的?」她又問。

    「報館?」

    「龐逸那兒。」蘇哲很仔細地觀察著潘烈神色,「他們剛從歐洲回來。」

    潘烈只是眼光—閃,什ど都沒說。

    「他們去參加影展,雖然沒有片子參加,他們是嘉賓。」蘇哲又說,「龐逸說因你得獎而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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