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言妍
這就注定了尚恩周圍的無形光環和難以接近界線。
她一直和傑恩玩在一起,後來搬出來也一樣。多半時候,她喜歡打探尚恩的消自,知道他得獎、進人知名大學、演奏成功,會興奮地跳起來:聽到他和女孩子約、有許多仰慕者,就會悲傷許久。
浪漫美麗的少女歲月,藏著那麼多的心事。她很努力,想踏進尚恩的世界,但一力都像是枉然。
她母親和他父親的醜事,讓她抬不起頭來,彷彿一下跌落好幾層。可惜的是,那佰是他們接觸最多的時候。
他普代表他母親到藝廊來談判,葉喬放學回家時,看見一臉烏雲的他和低泣的母她就站在門口,心猛跳著。母親的哭泣極為漫長,直到她受不住了,才大膽地對他說:「妳不要欺侮我媽媽?」
「妳很清楚地做了什麼。她想毀別人的家庭,搶別人的丈夫,她才是真正的欺凌者。」尚恩臉色並沒有緩和,「妳別告訴我,妳很得意妳母親這種寡廉鮮恥的作為。」
葉喬是極為單純的女孩,哪見過這種陣仗。她反對母親的做法,但那畢竟是她母親,地無法在心態上背叛。
「我媽才不是欺凌者。」她直覺辯著,「是傅伯伯自己要來的,腳長在他身上,他愛去哪裡就去哪裡,沒有人管得著,妳不應該來罵我媽媽。」
「我原以為妳是聰明懂事的女孩,沒想到妳竟贊同這種通姦的行為。」牠的語氣極為凌厲,「或許我該禁止傑恩和妳交往,免得又鬧出一樁醜聞。」
「妳怎麼能說這種話?」她氣極了,再不顧膽怯。
「不是嗎?不然傑恩為什麼老喜歡和妳在一起?妳害他不能專心讀書,不能為未來設定目標,整天就是把Joy掛在嘴邊,妳會害慘他的!」
「我和傑恩只是朋友……」她快哭出來了。
「朋友?看看妳,臉上那又純真叉成熟的笑容,那誘惑人的打扮,散件嬌媚的姿態,傑恩哪能當妳是朋友?」他毫不留情地說:「妳就和妳母親一樣,專門用眼淚來騙人,讓人蒙了心智……」
葉喬的臉火燒似地漲紅,母親仍哭著。她強迫自己不掉淚,但淚水仍不爭氣地流下,像要應驗他的話似的。
後來是傅伯伯出現,趕走了仍在盛怒中的尚恩。葉喬卻由殘忍的話語中,瞭解尚恩對她們母女的痛恨和徹底瞧不起。
正在她快要死心時,尚恩像沒事人般來請她當雕刻的模特兒,她連拒絕的念頭都沒有。心彷彿要飛起來,忘了他的蔑視和辱罵,只為能加入他的生活圈裹而高興。
工作進行了幾次,她總是很害羞很保守,努力冷化心中的感情來任他審視,幾乎連話都不說。
一直到瑞如送草莓到工作室,尚恩轉送給她,造成了中毒事件,她才明白他找她當模特兒,是有特殊目的……。
還有後來海岸公路的車禍……。
尚恩到醫院來看她,母親卻說:「哼!他只是來看看我們死了沒有,絕不是好心。誰不知道中毒和車禍都是尚恩和他母親一手導的好戲。」
葉喬混在尚恩難得表現的柔情和母親的陰謀論裡,整個人悲慘極了。她不斷間自己,怎麼能喜歡一個耍害自己的人呢?
她想像著,當尚恩一把劍致她於死地時,她仍會帶著滿腔的愛意和溫柔的微笑吧!
母親決定和傅伯伯私逃,而且想出了詐死的方法。然後……然後呢?
芷喬彷彿窒息般難過,她下了床,在柔軟的地毯上走來走去。然後呢?…….腦袋如斷了線的風爭,如大海的阻隔,她再也想不起來了。
到台灣後所發生的事仍是一片黑暗,扭鎖著,就是打不開。
芷喬打著自己的頭,跌坐在地上,這最關鍵的部分為何無法顯像呢?
天逐漸亮了,她筋疲力竭,像打了一場激烈的戰爭,就是尋不到車禍那一段,她想不透,好希望義母就在她的身邊。
此刻她算是恢復了大半的記憶,但多數是不愉快的。
尤其是有關尚恩的部分……她原本想要相信他的,他一再強調友誼、誠意、彌補,甚至用了喜歡的字眼,多麼令人動心呀!但恢復的記憶否決了一切,台灣約三星期及昨夜的表白,更像一場前後幕不對的腳本,白惹出她更多的悲傷和眼淚來。
他為什麼要說出這充滿矛盾的話呢?明明討厭及輕視,卻說喜歡及思念,她只能猜測,他是嫌她笨傻得不夠徹底,所以拿她的感情來開一次玩笑吧!
她偏偏也要人網,四年前愛他,四年後又愛上他,一樣深深地無法自拔。他就像存在她體內的某種元素,物換星移,有不消失。
怎麼辦呢?揭開往日,只讓她的未來更不確定、更暗淡無光。她沒有興奮之感,也不想告訴任何人,好像維持那記憶空白的芷喬,會更安全,身心的傷害也會少一些。
有人在臥房外走動,比往常更大聲,她記得今天是尋寶出發的日子。
起身梳洗,她假裝一夜好眠,什麼都不留發生過。
失憶的芷喬仍是失憶,彷彿站在黑暗之中,可以被騙,也可以騙人。
第六章
他們一行五個人,包括芷喬、芷麗、尚恩、傑恩和世欽,坐飛機到北方半島的海港時,已是黃昏時分。
明天他們將搭渡輪到德渥馬和比爾族長的人馬會合。
一進旅館的房間,芷麗就躺在床上,開心地唱歌。芷喬則倚在窗前,看西方瑰麗繽紛的天空,把每一條船、每一根桅桿,都塗上金色的艷彩。
才要打開皮箱,傑恩就來敲門:「小姐們,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芷喬還沒來得及拒絕,芷麗就先開口說:「有什麼好逛的?以後幾天不是大海,就是船隻,保證妳會膩。還不如趁現在還有彈簧床,好好休息一下。」
「芷喬,妳呢?」傑恩用懇求的眼光說。
芷喬說不出「不」字,只好點頭說:「走走也好。」
他們在走廊盡頭碰見正從電梯出來的尚恩。今天一整日芷喬都設法避開他,此刻面對面,幸好有傑恩夾在中間,她往後退一步,擋住了他逼人的視線。
「你們要去哪裡?」尚思不太高興地問。
「到港邊散步看夕陽呀!」傑恩回答:「怎麼,不可以嗎?」
「天快黑,也馬上要吃晚餐了,這時候出去有什麼意思呢?」尚恩硬是堵住他們的路。
「我和芷喬住一起,任何時候都有意思。」傑恩說。
這不是愈說愈糟嗎?芷喬趕忙插嘴說:「我們就在附近而已,不會走遠的。」
聽到她的聲音,尚恩微跨一步,看著她說:「這時候出去,是極端愚蠢又沒必要的事。妳忘了我所說的話嗎?我是這一隊之主,要為每個人的安全負責,我不希望任何人的任性,給我惹來一大堆麻煩。」
他的口氣,使芷喬想起四年前那個很兒的尚恩,心裡又怕又惱,不禁想和他唱反調,反正他也不當她是個有自尊的人。
但傑恩已經搶先反擊:「又來了!總以為自己是教主老大,真可惜你不是圭在君主專制時代。我和芷喬就是要出去,你要怎麼樣?給我們上手鐐腳銬嗎?」
這話又太過分了,芷喬忍住衝動,緩和地說:「我們繞繞,很快就回來,實在不必為這小事吵個不停。」
尚恩頓了一下,才對傑恩說:「好好看著芷喬,若她有一點閃失,我唯你是間!」
出了旅館大門,傑恩的嘴仍念個不停,芷喬一直設法安撫他的脾氣,兩人不知不覺就走到碼頭了。
海潮魚腥味不斷撲面而來。因是夏季,遊人特別多,有人剛出海回來,有人才要去夜釣,有人只是閒閒地享受海風。在如織的人群中,各種音樂熱鬧響著,有人乾脆當街跳起舞來。
逛了林林總總的小店舖,路愈來愈窄,最後走到臨時搭在海上的木板棧道。
「我們會不會走太遠了?」芷喬看著已西沉海面的太陽說。
「怕什麼呢?我還想走到防波堤那裡呢!」傑恩仍不停地向前走。
防波堤還在一段距離外,完全突出海灣,由大石塊壁壘堆成,大家喜歡到堤上看卷高的大風浪,在海瀾的推動下,白泡沫甚至堆在腳邊,讓人興奮地尖叫。
「不要去了,好嗎?你看,天都黑了,人都往回走,只有我們前進,會不會有危險呢?」芷喬不安地說。
「妳還真聽尚恩的話,會有什麼危險?他只想表現自己比別人聰明而已。」傑恩說。
「他不是要表現聰明,只希望凡事小心罷了。」芷喬想起昨夜,仍心有餘悸,忍不住說:「傑恩,你也是很能分析事理的人,不要為反對而反對,尚恩很多話其實滿道理,不是嗎?」
「好在這些話是妳說的,如果出自他人之口,我馬上掉頭就走。」傑恩很率直地說:「我知道妳永遠和我是站在同一國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