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席絹
「成親還有假的呀?呆子。」
「可是,我們並不相配。」
「你想不負責任?」她柳眉倒豎,霍地轉身詢問。
「我們……又還沒有……沒有圓房……」氣勢很弱的可憐男人,只能斷斷續續地說明。「好!那咱們立即回家圓房,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老天啊,這是女人該說的話嗎?舒大鴻覺得自已又快暈倒了。這個女人,這個嘴巴沒一點顧忌的女人誰敢要呀!所以,到頭來只能由他來接收了,他不必太愧疚,因為全天下除了他之外,怕是沒有男人受得了她了。
上馬之後,美人在懷,他竟暈陶陶地傻笑起來。
他娶妻了!他真的有妻子了!
相命的沒有騙他,他真的娶到一名美麗無比的妻子。並且精明能幹得嚇死人。
他介意嗎?不!他一點也不介意。
掛著呆呆的笑,他們往回家的方向而去。
第六章
雖然說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兼本能,但對向來不好色,也沒經驗的夫婦而言,「圓房」依然是項高難度的挑戰。
幸好季瀲灩有一對高度開通的爹娘,什麼該知道的事她全知道了,否則昨夜的洞房就會是個徹底的災難。
老天爺,也許讓男人婚前多上娼院玩玩是件好事;如果女人們可以穩住心頭一大缸醋子的話。季瀲灩腰背痛,在每根骨頭的叫囂聲中仍是下了床;實在是累個半死,但中午與布販在客棧有約,她得先合計一下,擬一個完整的方案來談。合作的風險較小,獨自做的利潤最多,但因她資金有限,得說服那些人一同合作。
由窗口看出去,卻找不到丈夫練功的身影,平常五更天時,他便會起身練一個時辰的功,然後吃完早膳便去找活兒做,怎麼此刻找不到他的人?
正常的良宵次日,應是丈夫溫言軟語地依在身邊說體己話,不過她可是什麼也不敢想,舒大鴻那呆人不懂情趣為何物,她還是踏實點過日子才不會被氣死。
「啊,夫人,您起來了。」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小女孩,端著盆水,怯生生地叫了聲。
夫人?她幾時請起人來了?
「你是?」她打量小女孩一身補丁,怯懦不安的神情,以及粗糙的手腳,看來是貧苦人家的小孩,也似乎沒做過服侍人的事。
小女孩連忙跪下道:「我叫招銀,老爺說我可以在這邊工作,也可以拿工錢的。」
敢情是舒大鴻那呆子體貼她哩?不!不全是。她大抵可以猜想這小女是她家那口子又發善心的結果。以這間小小屋子而言,尚無須請人打理,當然那呆子也不會以為她需要人支使。
季瀲灩坐在椅子上,不急著叫她起來。既然請來了人,自是要教會一些規矩;可以想見舒大鴻只會大而化之、不分上下地招人住進來,人心依著慣性,放縱久了,身為主人便會失去威嚴,得不到尊重了。
「好,招銀,既然老爺讓你進來家中幫忙,那他可有說工錢多少?」
「老爺說讓夫人決定。」招銀頭也不敢抬。與男主人大大不相同,這夫人溫和中帶著教人不敢直視的貴氣威嚴,讓她自然而然地恭敬不已。
「老爺在什麼地方找到你?」
「在城外的破廟。我是西村的人,上個月老父病死後,地主收回田地,我一個人無力謀生,只好先找個棲身的地方,城外的破廟雖然燒掉了一半,但還可以住人,裡頭還找著一些乾糧與衣物,後來老爺來了,我以為是盜匪,後來才知道是個大善人。知我無依無靠,就要我跟著回來,服侍夫人。」
「好吧,既是如此,那你留下來吧!你也看得出來,我們只是平常人家,要做的事不多;所以我要求你煮三餐以及打理屋子,工資以年訐,一年給你十兩銀子。如果你做得好,還會再增加。」
「謝謝夫人!」招銀連忙拜謝。
「起來吧!老爺人呢?」她披了件外袍,將長髮束在身後,低問。
招銀道:「老爺說家裡沒有多的房間,要給招銀在廚房的偏房中釘一張床。」
她點頭,吩咐道:「你先去打理前廳,晚膳時我要看你的廚藝。」
「是。」
往廚房的方向走去,遠遠就聽到鋸木聲。立在門口,見他裸著上身汗流浹背。
今兒個是大年初二,雖沒有下雪,但天氣也冷得緊。
「你不冷呀!」她開口問。
以為會得到回應,不料卻見他匆匆瞟了她一眼,便面紅耳赤地側過身忙得更起勁。
真是的,他竟是最害羞的那一個,害她都不好意思裝羞帶怯。這一側身,便給她瞧見她昨日在他背上留下的抓痕,有的紅腫、有的青瘀。不過呀!他的身材體魄真是好極了。
轉身到廚房櫃子中找出幾色糖食,再翻出辦年貨時買的炒貨瓜子,放了一整盤,砌上一壺茶對裡邊叫道:「大鴻,你出來,陪我吃早膳。」
披了件長衫,抓著布巾抹去一身汗的舒大鴻走了出來,低聲道:「我吃過饅頭了。」
她挨著他坐下,拿著繡巾拭著他臉上的髒污:「陪我聊聊,咱們先訂好一些規炬,免得日後僕成群,吃垮我們。」
「不會吧,才一個小丫頭而已。」難以消受美人恩,在嘗過銷魂蝕骨滋味之後,對於溫香軟玉的欺近,他總會不自禁的僵直,動也不敢動,怕腦中飛出一大串不正當的念頭,會忍不住地回想起昨夜……
季瀲灩槌了他肩一記:「你死人呀,做什麼正襟危坐?我會吃了你呀!」
「不是啦,大白天的……你別過來!」他無助地低叫。因為他的夫人已挑地坐在他大腿上,柔軟的觸感已使得他快噴血出來了。而這女人竟還動來動去,頗有謀殺親夫的嫌疑,簡直要他英才早逝!
「忍住,忍住,相公,待娘子我訓練久了就會習慣,咱們還要傳宗接代哩!可別當了一天夫妻就不濟事了。」她好笑地逗著他玩。
舒大鴻聲音很大地叫:「你這個女人羞也不羞。」
「沒有你的羞!呆子。」
見她不肯下來,他只好認命,一雙手悄悄攏住她纖腰,其實這感覺真的很棒、很舒服,他從來就不知道女人的身體軟得像棉花似的,不可思議!
她將頭枕在他肩胛處,喜歡上了這樣相依偎的溫存。
「今年開始,咱們會辛苦好幾年。你可以做盡一切善事,但量力而為,也要幫對人,可別動不動就收一大堆人回家當人。我們還負擔不起,毋須這種排場。」
他點頭:「我會認真抓盜匪與小偷,沒人可抓,就去當工人。」
她笑看他一眼:「不了,你不必再做那種事。至少在這半年內,我要你陪我四處做生意、保護我。」這頭牛,以為做工出勞力就是盡心盡力賺錢的表現了。
「你要做生意?你女人家做生意誰理會你?」他訝然叫著。從商是男人的世界,誰容許她去加入?就連泉州第一富的齊家,即使當家是老太君,但在外頭奔走出面的可全是男人。「所以我才需要你陪我。我要在五年內成為泉州巨富,足以威脅到齊家的大商賈。」
「呀……呀……」巨富?有很多很多的財富?她?世間種種,並非心想便能事成啊!她好大的口氣。
「我會做到的。我必須做到。」她冷靜地迎視他,倔強的神情無堅可摧。
「怎麼了?」他柔聲地問。
因這少見的溫柔,她輕輕訴說起自家的一切,平靜的口吻,激湯的心,匯聚成所有隱忍不流的淚,全在他巨大的胸懷中淌盡。
他是她的港灣,包容了她所有的傷痛。
她並沒有說服所有的布商加入她的計畫中,尤其是一些壟斷泉州布市的大盤們根本不同意她的整合計畫,也不允許她來分一杯羹,多在一番奚落後,拂袖而去。
但是仍有留下來的人,有七、八名小販願意與她合作,提供所有布料與她冒險經營一年,反正用的是過時布料,有的顏色褪去光鮮,再賣也不會有好價錢。
每年時尚的顏色與款式,都由京城所領導。趁著距夏天還有三、四個月的光景,季瀲灩與丈夫往長安出發。布市並非她想稱霸的市場,她只是從比較容易牟取短期利潤的行業先去嘗試,多方面擴展來囤聚財富,最終的目標是分食齊家獨佔的木料大市。她不要慢慢地在木材市場崛起,走父親當年的步子,因為那都得仰仗齊家大戶的供應,時時受牽制;與其如此,倒不如挾其雄厚資金,一舉砸破獨佔的局面,自己從一開始就是供應龍頭。
所以她打算給自己五年的時間。
車行了一日夜。預估由泉州到京城約莫半個多月的時日。春日已近,但天氣仍冷凝,於是他們雇了一輛馬車代步。
「太冷了,咬不動,你弄熱些。」她將行李中的肉包子拿到舒大鴻面前,並接過繩由她來駕馬車。
可憐的舒大鴻,一身高超的武藝竟被妻子利用來熱包子用。就見他將一油紙袋的包子放在雙掌中,運功於掌上傳熱,不久冷硬包子已冒出白煙,溢出香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