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席絹
而,連夜被季道吟派人送出城外的季氏母女,在昏穴自動化解後,季母即不吃不喝地跟隨丈夫而去。她不容許丈夫撇下她,更不原諒丈夫居然拒絕她的跟隨,她是執意要下黃泉追問的這是她生平第二次動怒沒人平息得了季瀲灩流乾了眼淚強行灌食也無法讓食物進到母親胃中,母親會如數地吐了出來;三天之後。季瀲灩失去了母親。
面對女兒憤怒的哭喊,季夫人只淡淡地提醒:「別忘了你的誓言。」
母親氣那一刻,季瀲灩便收起了淚水。她知道誰該為這一切負責,父親的自縊、母親的自絕,都令她憤怒!她憤怒父母的自私、什麼也不告訴她,而母親愛父親更甚於她,所以也去了;可是這些悲劇的造成,全是齊家所引起。她痛恨父母就這麼丟下她一人,但這股憤怒可以先壓下,待她將齊家搞垮復仇之後,她會立於父母墳前,好好吼出她的狂怒。現在,第一步是安葬好父母;再者,她必須思考出一個法子上讓自己很快地富有。
父親放在她身上的銀票因父親商行已倒,已不具任何效用,她不會天真得拿去任何銀樓寶號兌現。人在,人情在。,人亡了,在那其中的銀兩早已順理成章地作廢,被當成沒那回事,她那一生耿直的爹,怕是不明白這道理的。而母親臥榻那三日,她利用手上的碎銀抓來藥帖強迫母親食用,救不回執意下黃泉的命,也花去了大半銀兩。手頭上僅剩的十兩銀子,只夠買一具木板釘成的棺木,幸好能讓父母合葬,也算能讓他們安息了;再請人去衙門領回父親的遺體,典當她的一隻手鐲,總算辦完父母的後事。
一貧如洗並不能傷她心志分毫。
鏟了最後一壞土在墓上,她丟下鏟子,傲立在墓碑前,輕聲道:「無論女兒怎麼氣您們兩老,此時此刻也不是向您們兩位老人家發怒使潑的時機,孑然一身的女兒,理應感謝爹娘悉心的教導,致使淪落到再不堪的境地,也能存活下去。也許正如爹所料,倘若沒立下那樣的毒誓,女兒一定會嫁入齊家,手刃齊天授那混蛋,可是這種玉石俱焚,並且辱沒季家門面的作法,此刻想來,確也不妥。我不是一籌莫展的閨秀,除了哭,就只能選那樣低等的方法;我是季瀲灩,我有腦子,有強健的身體,還有無盡的時間,在齊家那個老怪物未死前,我一定要她親眼看見自己的江山垮掉淪在我手上掌控生殺大權爹娘你們等著等我了結了齊家接下來就是你們兩個了!女兒這股怒火不會消的:永遠不會!」
她咬牙說完,對墓碑拜了三拜,叩首之後,拾起一邊的布囊,甩上肩,往山下走去;等她再回來拜墳時,必是報仇之後。
她會成功的,必成功不可!夕照分外刺目,初冬的陽光理應溫煦,卻在今日燃燒如火球,呼應她心中狂攪的怒火!
一陣寒風刺骨,她一襲秋衣在抖瑟,卻依然不屈服天氣的直挺;再寒冷的氣溫也比不過她冰霜冷硬的心,也抵不了冰霜心中包裝的岩漿之火。既是嚴冰也是怒火,和這種初冬的天氣相較之下,算什麼東西!
揚起一張艷麗冰顏,她再度往留雲縣而去!如今季家已家破人亡,那麼留下的季宅便失去了存在的目的,與其任他人佔領或荒廢,不如一把火毀個殆盡;她不容許曾經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天地被褻瀆。如果有人會去接收,必須是由廢墟中去重建。而她,再也不會回到留雲縣了;家已不在,是出生地也已不具意義了。她不在乎。
季瀲灩忘了去計算一點,齊家逼出了人命,依然不放棄地在找她,並且有了新的名目:季瀲灩成了季家唯一的大債主。原本一切債務應隨人亡而終止,那些受損失的債主們並不會對一個弱質女流去要求賠償,可以說是季道吟的正直被客戶們所欣賞;人死了,也就不為難。但倘若有人捧上了白花花的銀子上門換債條,那些債主們豈有將錢往外推的道理?所以,齊二公子便成了季家的債權人,囂張地帶著惡僕在泉州八大縣中放話尋人,重金懸賞。當真是色瞻包天!以齊家權勢而言,要什麼女人沒有?可,須知那些公子哥兒被慣壞了,壞到某一個程度便由自虐中找尋樂趣,愈弄不到的愈垂涎,才會對季瀲灩這般緊追不捨。
在季瀲灩燒了自家宅子的第二天,前去當典當飾物當盤纏時,便已有人通風報信,討了個大賞。所以當她走出當鋪時,便被七、八個惡僕涎笑地圍住,一如以往,中間高坐於白馬上不可一世的自是齊二公子了。
她的臉倏地凝上一層冰霜緊握拳頭死命克制自己撲上前殺人的衝動「這是什麼意思?」冷如冰霜的問話一如她身上的黑色喪服她做男裝打扮仍難掩!容姿。傲挺的下巴直直對上那名英俊得似女子似的公子哥;倘若不是一雙邪媚淫濁的眼上這齊家傳下來的樣貌當真是不凡了。
齊二公子在壯僕的暗扶下,表現出翩翩風采,在佳人面前賣弄瀟地「飛」下馬背,正打算以最上佳的姿態博得佳人崇敬的注視,但,顯然有家僕暗助仍是不夠的,地上的融雪依然讓他跌了個四腳朝天,狼狽至極。
「少爺、少爺,沒事吧?」五六個壯僕全擔心地一湧而上,生怕這個二少爺有個不測。另兩個擋住季瀲灩的路,不讓她有機會離開。
季瀲灩勾了勾一邊的唇角,像是嘲笑,面孔竟是益顯冰冷。待他又站定,她道:「齊天授,你是來向我示威些什麼嗎?」她心中自然知道不會是。齊家放話找她的事上讓她名氣之高,直逼江洋大盜,紅遍泉州各大縣。
齊天授向前走了兩步,伸出手噴嘖有聲道:「小娘子,即使是粗衣男裝,你還是這麼美,嗯?真是想死哥哥我了。」
他的手在勾上她下巴之前,被她揚手打開,力道之猛不僅打開了他右手,也讓他整個人在作用力下原地轉了一圈,幸好兩名壯僕及時扶正他。
「放肆!」齊家人之首狐假虎威地大喝:「來人,抓住她!」交代完才在頭昏目眩的齊天授耳邊道:「二公子,這季家丫頭刁蠻潑辣,咱們先且拿下她才好辦事,反正此刻她孤女一個,又欠咱們大筆銀子,怎生對待,還怕他人強出頭嗎?說實在,這等女子實不宜娶入家門,玩玩尚可,公子就別一心想迎她作妾了吧!」
齊天授撫著疼痛的右手,臉色變了幾變,揮開人,不禁對著好不容易才讓人給抓住不得動彈的季瀲灩破口大罵道:「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小賤婦,也不看看今日是什麼身份,敢對本少爺無禮!原本少爺我好心憐你孤苦伶仃,願意施恩收你當個小妾,過榮華富貴的生活,但你本性頑劣,不配入我齊家門,只合著去「天艷樓」當個娼妓,送往迎來,才償得起本公子所受的羞辱。給臉不要臉的賤人!不過,本公子得先嘗嘗你,拔得頭籌才行,哈……。哇嗚!」淒厲的吼聲響遍九霄。
眼下便見著,原本意興風發的齊家公子雙手塢緊胯下,滾在雪地泥濘中痛呼不休,有如被宰的豬嚎。
雙手被制的季瀲灩,不代表她真的動彈不了,至少她修長的玉腿是自由的,狠狠相準他胯下去,沒當場踢昏他真是扼腕。她大笑出聲,雙臂傳來被擰得快斷掉的疼痛也制止不了她快意的笑容。
「怎樣?齊天授,這算不算是拔得頭籌?你可是本小姐生平第一個的餓中色鬼。」
「你……。你……」齊天授直到許久之後才有法子開口,以氣若游絲的狂怒指她道:「給我掌嘴!」
「是!」貼身家僕立即上前左右開弓將季瀲灩打得口角溢出血絲。
但她連悶哼也沒有發出,兩巴掌也打不去她眼中的狂傲。「姓齊的,你最好是將我給殺了,否則我季瀲灩便會終生以誅殺你為目標,你與我,只能有一人活在世上。」
她陰寒如冰雪的語氣眼神,令齊天授不自禁由心中泛上一抹寒意,他雖然好色,可是為了一個女人喪了自己的命划不來,是不是?誰知道女人瘋起來會多麼危險!尤其眼前這一個……可惡!居然敢踢他的命根子!。
他心中暗自又氣又怕之時,僕人又湊到身邊來獻計……「公子爺,不如先將她賣入「天艷樓」上讓老鶉與打手教訓她,將她教得乖巧些,再去玩她,到時還怕她不從嗎?此刻這賤婦猶如野馬,不經馴服而貿然騎她,只怕會賠上性命,公子,這種差事就讓妓院人來做吧!」聽得齊天授點頭,得意大笑道:「好!這。榛甚好!季瀲灩,本公子即刻將你賣給「紅花院」,原本是想給你過好日子,去「天艷樓」那種一流妓院給人拱著當尊玉菩薩,偏你粗野難馴,本公子只好將你交給三流妓坊的鴇母調教了你會為今天付出代價的!」讓人扶上馬,胯下一坐。本想威風地領馬前行,哪知痛傷未癒,這一坐差點讓他哭爹喊娘,人也跌到馬下。最後只得吆人備馬車,一腔狂怒遷移到在一邊掙扎的美人兒身上:「拖著她走,咱們往紅花院行去,讓那些匹夫走卒欣賞一下即將落戶妓籍的大美人、季家破落戶的千金,今後只要幾兩銀子就可以任人狎玩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