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我不必太癡心

第25頁 文 / 席絹

    「嗨,還好嗎?」

    應寬懷的朋友先出來,以簡單的英文問候我,深棕色的眸子有保守的溫暖,與一絲絲興趣。他叫威廉.昆汀,英國某知名學院的副教授。我與應寬懷正是叨擾他住所的食客。

    我點點頭,慶幸語言不通,這男人長相不錯,但我不想太早去考慮另一名男伴的可能性,尤其在我還思念樓逢棠時;而且,我想能令我有好感的男人已浮現具體必備的條件了。花心不專情最好,二要具有紮實豐富的內在,我似乎已不能忍受言話乏味的人種了;然後,體格好、容貌佳,嗯……樓公子給了我過高的企盼,讓我對男人益顯挑剔。也許過一陣子標準可以略降。

    昆汀先生又比手劃腳了些什麼,我一律保持面部空白如呆瓜,笑看這樣矜持又保守的男人無措的表現肢體語言;這種會放真情的男人絕不在我的條件之內。

    「我想他是在問你這位迷人的小姐,是否想到對面喝杯咖啡。」一個帶笑的聲名打斜裡穿插進來。

    我與昆汀一同轉看向身邊那個說中文的男子。

    那是一個漂亮的男人,並且看得出來是混血兒,黑中常棕的卷髮、古銅色的皮膚,顯得一口白牙的健康、黑眼、立體的輪廓、高大健壯的體魄,西裝革履,並且正笑得一臉邪氣地看我,眼光毫不忌諱。

    「你是台灣女孩吧?那裡正是家母的國度,我只去過幾次,卻未曾見過如你一般迷人的女子。」他自在地說著.並不掩飾自己的無禮,欠了下身:「我是華倫.威爾特,中文名字叫鄭華倫。你呢?」

    這樣子的狂妄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哪有人搭訕搭得天經地義,那口氣像我不回答就失禮似的。

    我笑了出來,瞄著他手上的公事包,瞄著他身上純手工的昂貴西裝,這人是出來洽公的吧?也應該是有些地位。並且深受女人愛戴,才會放肆到這種地步。我那樓大少可不曾這麼囂張又沒品呵,我怎麼也想像不到樓逢棠沒事跑到大街上去搭訕美麗女子的蠢樣;他才不做這種事,他只會「欽點」願意被金錢收買的女人,玩貨銀兩訌的遊戲,他沒那麼……嗯……羅曼蒂克!不過,我想當街的馬子比較省錢吧!這種發展出的肉體關係除了只須出賣色相,便成了,不必談價碼的。

    我在回答混血兒俊男之前,先起身勾住昆汀先生的手臂,語言雖不通,但我以行動保住他的面子與尊嚴。

    「威爾特先生,你這是在追求我嗎?」

    「我向來不放過每一位美麗佳人的芳名。」他回答得狡猾。

    「這真是要不得的習慣。」我笑著批評。

    一陣微風拂過,撩起我長髮。我訝異地見到陌生男子一臉著迷。這是樓逢棠專有的面貌哩!

    「你的頭髮是你全身最精緻之處。」

    我仍笑著,突然願意告訴他名字。

    「我叫任穎。任性的任,穎是脫穎的穎。」

    應寬懷已走出畫廊向這邊走來,我挽著昆汀先生要走過去。「再見!很高興在英國遇到會說中文的人。」

    「嘿!我能知道你的住處嗎?或電話?」

    我已走了數步,同他揮揮手:

    「不了,我即將去法國,如果有緣,就讓我們在台灣相遇吧!到時我會考慮與你約會。」

    他站定,以大大的笑容告別我,眼中閃著「等著瞧」的訊息。我再用力揮了下手,便與應寬懷他們上了市公車回郊區了。

    我認為這個華倫什麼的,只是我在英國的一小段有趣插曲。但其實不然。

    真不知道我該不該為此大叫該死,還是些微感到慶幸?總之,他居然成了一個關鍵,讓我的生命不得不來個大逆轉。似乎老天早已那麼注定。

    ***

    到法國之後,日子才真是悶得慌,應寬懷忙翻了,而我什麼地方也沒玩到,只能每天在飯店方圓一公里之內散步,以不迷路為原則。天天喝咖啡,坐在露天咖啡座上沉思,一旦我離開法國,恐怕已將胃給喝出一個洞。沒有導遊,法文又一竅不通,反正來日方長,我也不是非急著要四處玩不可,只是近些日子以來不安的感覺直梗在心中。

    數數手指頭,出國已有二十多天,壞預感讓我心煩。我正在期待預感不會成真,二十多天了,月事未曾來潮,可是我一直都有用套子呀!除非我也與母親一樣倒楣,用到了一個有破洞的?不會吧?我不要小孩的呀!

    據說每十對夫妻就有一對不孕,並且為了有小孩而費盡心思財力,怎麼想要的得不到,不該要的卻偏偏中獎率高得嚇人?

    唉!無力地拖著腳步回投宿的飯店,開始有了「自作孽不可活」的自覺。

    由於看著地面,沒有注意路況,一進飯店,我便撞到一堵肉牆,連忙道歉:「對不……」

    來不及說完,我的臉已被有力地托起,我最後的聲音梗住了。呀……呀…………樓逢棠!

    我眼花了嗎?

    「你看起來快暈倒了。」他輕鬆地笑著。但眼中堆聚的風暴一點也不輕鬆。

    「我……」我根本發不出聲音,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走。」他摟住我,往電梯而去,

    不一會我已在他的房間中,可是我依然還沒從驚嚇中回神。

    「這……這算他鄉遇故知嗎?」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漸漸露了笑容。無論如何,在陌生的國度看到同色同種的人已是極喜悅的事,更別說恰巧認識了。只是他怎麼可能找到我?哦不,他怎麼可能會找我,進而真正找到我?我的訝異大於一切情緒。

    「你可以說「好巧」,也可以開始解釋為什麼。」他坐在面前,像是隨時要撲殺獵物的老虎。表示他累聚的怒氣一如即將爆發的火山。

    只是,他有必要氣成這個樣子嗎?也不過是我離開他而已。

    「樓逢棠,你為什麼生氣?」

    他不可思議地瞪我,嚇得我往沙發中縮。

    「你不告而別,音訊全無,與男人跑了,連個徵兆都沒有,那天早上你還甜蜜地對我擁吻道早安,一到下午你已人去樓空!我為什麼不該生氣?」

    「好吧,不告而別是我的錯,但我是自由的,離開定必然的事,不是為了別的男人。」

    他盯著我:

    「我知道。與男人跑掉並不代表與那男人有什麼不清白,我想你還不至於在喜歡我的情況下去接納別的男人。可是,我必須警告你,任穎,一旦你想接納其他男人,而那男人的條件不如我。我會選擇掐死你。」

    好認真的威脅,我乾笑了下,不過既然目前我還沒遇到這種事,就不必擔心了。不過心情仍是沉重了下。

    他伸手,將我拉到他懷中,開始逼問:

    「給我不告而別的理由。」

    「很好推測呀,因為跟你談分手必然不會有結果,你已經有一次出爾反爾的紀錄了。」他的回應只是皮皮地笑著。我又道:「我想,我必須給我們兩人各自分開冷靜的機會。我不想太喜歡你,也不想深陷入愛情必然的模式中,而且,也許有更值得的男人等我去發現。而你呢,大企業家族的獨生子,終究要結婚生子,你也該去找這類型的好女人來成立家庭。別再浪費時間了。你不覺得共同生活過久了,會變得太習慣對方,日子逐漸成為一攤死水嗎?」

    「你已厭倦與我生活了嗎?」他問。

    「不,我只是不讓自己更沉迷。你知道的,我堅決不讓自己去重視任何事物,我愛自己勝過愛別人,永遠以自己為中心,不願去為他人設想。當然,我也不會因為愛你而委屈自己。」自私是我的天性,自由是我的堅持。說起來我的性格真是毫無美德可言,在「犧牲奉獻」為全人類歌頌節操時,我居然只想到讓自己過好生活。真是個壞女人啊。

    「好,如果你可以自私到徹底,那麼告訴我,離開我之後,你有更快樂嗎?」

    我搖頭:

    「不,但我離開是防患未然,在不傷人的情況下自私。我認為你不該再與我生活下去了,也許還有更吸引你的女孩等你去發現,而那種女孩會全心全意愛你,愛到以你為天地神氣。」

    「我要那種累人的感情做什麼?」他低頭吻了我:「你怕的是我的厭倦或愛得太深吧?」

    我怔怔地看他。他在說些什麼呀?

    他又道:

    「你從不去讓自己重視任何一件事,是因為你知道人世無常,沒有什麼是不變的,為了怕自己投注太多會招到傷心的下場,你知道「自己」才是唯一掌握在你手中。再來,你也怕我會像一般男人那樣,愛上一名女子後,便要求她完全地遷就奉獻、生兒育女、持家當良母、侍奉公婆,為一個家庭燃盡自己的一生光華,失去自己個體的存在。」

    「那是結婚。」我打斷他。

    「對。不過我們一定會結婚,所以我可以先告訴你,那些都不是我會要求你做的。至於戀愛——你不認為我們本來就在戀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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