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舒彤
兩人聞言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哎喲，找還以為是你的男友呢?你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沒有對象的話，需不需要我替你介紹呀?」
方琦尷尬的站在原地，乾笑。
雖然沒有對象不是她的錯，她也向來篤信寧缺勿濫，可是好勝心多少是有的。
對一個單身女子而言，缺乏追求者正代表行情下跌，而且還會隨著年齡的增加更趨嚴重。
在這樣一個小鎮，年輕女子通常沒什麼遠大的志向．遇到一個不錯的人，值得托付終生也就嫁了，是以她的同學幾乎都結了婚．有些甚至已經是一兩個孩子的媽，惟有她仍是小姑獨處。
要說她完全不在意，那是騙人的。可是，要她為了賭一口氣，隨便捉個男人充數，她又不甘心。
最是有苦說不出的，還是她連辯白的立場都沒有，因為說再多，在別人眼底看來也是死鴨了嘴硬，硬撐而已，也因此，每逢別人提起這個話題．她也只能選擇微笑以對，期盼話題就此帶過。
不過，這個想法實在太過天真。
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對方是朋友或是敵人，從來不會在未達到目的之前便善罷甘休的。
這次當然也一樣。
「怎樣?我丈夫有一個同事，今年三十，人長得不鍇，也很認真勤快，是個好對像．雖然是結過婚的人，有一個小孩．可是對你應該不算委屈。」
她聞言苦笑。
像這種情況，要不然就翻臉，再不然就只能答應，否則對方看來是不會菩罷甘休。
跟人家翻臉嘛．她沒那個勇氣。
說她懦弱也好．畏事以罷，對她來說，吵架本身就是一件消耗精力的行為，而且毫無意義，她向來能避則避。
所以，惟一能選擇的便是暫時答應，敷衍了事。
她正想開口虛應兩聲，便聽見耳邊傳來嚴少艮低沉的聲音。
「謝謝兩位的熱心，但我想小琦應該是不需要的。」
方琦訝異的轉過頭，吃驚的看著他。
連稱呼都自動變成較親暱的小字輩．哇!哇！這男人是在幫她說話嗎?
她好感動喔—…嗚嗚—…
「怎麼會不需要?」那人理直氣壯的道，「我可是好心．想要幫幫自己的同學，小琦都二十五羅了，連男性朋友都沒有一個．她的父母去世的早，沒人替她操心．我們可不能跟睜睜看她當老處女。」
處女本身沒有罪，加個老就很不堪了。
嚴少良微皺眉，但是口氣依然拘謹有禮。
「小琦的爸媽要是知道你們這麼關心他們的女兒，想必很開心。」
兩人洋洋得意的笑開。
「是呀，誰叫我們是同學嘛。」
他微勾唇角，淡淡一笑。
「但我不認為依小琦的條件，需要別人介紹，何況．誰說她沒有對象?我不就是一個嗎?」
兩人聞言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你們不是親戚嗎?這樣……這樣不太好吧?」
他轉頭看向方琦，綻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看得兩人又妒又羨。
「我們是姻親，而且關係牽得很遠。何況，」他笑笑。「我母親是養女，認真算起來，也只是名義上的親戚罷了，實際上是毫無血緣關係，所以請兩位就不用替小琦費心了，謝謝。」
兩人對看一眼，突然覺得無趣。
本來是要來損人的，怎麼好像反倒變成自己被損?
幸好就在此時，學校下課的鐘聲終於響了。
「啊，我得去接小孩下課了。」找到理由．連忙快走。
「我也是，還得趕回去準備中飯呢!」另一個人也隨著前人的腳步而去。
方琦愣了幾秒鐘，輕笑出聲。
「謝謝你，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他緩緩的道：「如果你不想要，應該跟她們直說，不需要勉強自己。」
她瞪大眼睛，吃驚的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莫非他會讀心術?
「從你臉上的表情．不難看出來。」他靜靜的看著她．「你並不擅於拒絕別人，不是嗎？」
否則，不會明明對小孩子一點辦法也沒有，卻又接下照顧小志．小梅的重責大任；也不會在隔壁鄰居捉著她訓話時，連反抗也不曾，便乖乖的讓人教訓了半個小時；更不會在有人擺明了是在損她時，竟然還想答應。
雖然嚴格說起來，他從前也是這般逆來順受，也不曾拒絕別人，或許他是最沒有資餡批評她的人，但是看她這樣，他卻感到心疼和不平。
讀出他眼裡的譴責意味．方琦不禁覺得莫名其妙。
如果本人都覺得無妨了，他是在不平什麼呢？
怪怪!
可是她當然還是沒膽說出心裡的感想，只得摸摸鼻子道：「小志和小梅快出來了，我們過去那邊等他們吧!」
第六章
自方氏天婦去世後，方家的廚房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
每逢午餐時間．附近的媽媽阿姨們便全都聚集到這裡來，有人帶水果，有人準備飲料，也有的是帶著昨天嚴少良吩咐的材料。
她們，全都是到此拜師學藝的。
這就得從幾天前說起——
先是陳太丈過來串門子時，正好遇到嚴少良在準備小點心．給兩個小朋友下課當零嘴吃。
她半椎半就的，在嚴少良的招呼下吃了一口．從此就成了方家廚房的老主顧。每逢用餐時間，總要到這裡來瞧瞧看看，直誇他的手藝好得沒話說。
嚴少良見她喜愛．便主動提出要教她怎麼做，好讓她在家也可以自己準備，不用天天上門來，多跑一趟路。
陳太太自然忙不迭的答應了。
不但如此，還拉了附近的王太太，李太太．林太太——總之是閒在家裡的家庭主婦，全部聚集到這裡。
每天都熱熱鬧鬧的開鑼，熱熱鬧鬧的結束。
今天按照慣例．一群媽媽也全聚集到這裡來．而且還多了幾張生面孔，都是一些年輕貌美的女孩子。
「這是我姐姐的女兒，她說她正想學烹飪．所以我就帶她過來下。」李太大如是說。
其他的不是親戚的女兒，就是朋友的女兒。
「我瞧呀．這些人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說話的人，是她的好友高淑女。
高淑女，芳齡二十六，和方琦是十五年的同窗好友，兩人從國小到高中，皆就讀同一校同一班．可說是死黨姐妹淘。
這世上若有人能細數出方琦一生中的大小事．非此人莫屬。
她有著一張妖艷的臉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個性，橫看豎看都像鄉土劇中專門搶人家丈夫，個性陰狠毒辣的狐狸精。
事實上，表上大多數的人都相信她必定是某個人家男主人的外遇對像．只是這傳說中的男主角始終沒現影，以至於各種可能人選傳得滿天飛，每天都有人繪聲繪影，指證歷歷的看到她和某個野男人在公園裡幽會。
可是教大家意想不到——老實說，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是．她居然是公民與道德的忠實支持者。
二十一世紀的現在，同居早已是見怪不怪，婚前性行為更是普遍到墮胎率年年激增．年輕人早不把薄薄的一片處女膜當一回事，高談身體自主權，性行為自主的聲調四處可見，願意為丈夫保留貞操的女子可說是愈來愈少了，尤其在她有那麼多機會失去的時候。
高淑女就是那少數中的一個。
方琦一直認為自己這個好友是一個奇葩，不只是因為她在二十一世紀的現在．還保留著十九世紀的觀念，更國為她的外表和其內在是那麼極端的反比。
如果不是因為早在她寫小說之初，高淑女便已經嚴重警告過地．絕對不能把自己寫進書中．她早就為好友創造一個故事了。想必那一定十分的精彩。
總之，正因為她們的交情是如此特別，因此當高淑女表示要過來一睹傳說中的完美帥哥真正風采時，她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此刻她倆坐在客廳裡，遙望廚房裡熱鬧的情形，高淑女便發表了這麼一句評論。
「你怎麼知道？」
方琦咬下一口可樂拼，露出滿足的笑容。從嚴少良住下之後，每天廚房裡至少會放上兩三樣隨時可吃的小點心，而可樂餅更是必備之一，每天沉浸在美食的幸福裡，這樣的日子真可媲美天堂啊!
「說不定人家真是單純到這兒來學廚藝的。你知道的嘛．現在的女孩子大多不擅此道．為了將來的幸福著想，當然礙事先預防呀。」
「是嗎?」
看見好友懷疑的眼神，她無奈的聳肩，」好吧，就算是，那又如何?」
小鎮的流言傳播速度是非常驚人的。
嚴少良到鎮上不過短短一個星期，已經迅速成為街頭巷尾，各家餐桌上最熱門的討論話題。
幾乎每個女孩子都在問：那個人是誰?
方琦很能理解這種心態。
小鎮的悲哀就是可選擇對像少得可憐，放眼望去，不管是哪一家的壯丁，幾乎都能和你認識的人扯上一點關係。
你不一定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可是大概看過，也大慨知道他是誰誰誰的兒子，或是誰誰誰的表哥表姐．朋友同事。